段飛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了,段飛一面思索一面答道:“皇上恕罪,微臣並非有意隱瞞,只是……公主吩咐不得將此事傳揚出去,微臣覺得無關緊要,加上事涉皇家顏面,我也就照着案卷中的話對皇上稟報了,請皇上恕罪。”
正德擺擺手,說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聽說那個朱宸打算用自己的種充作龍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德瞭解的情況顯然不多,段飛鬆了口氣,將事情經過訴說了一遍,正德雙目閃過一道精芒,冷笑道:“這該死的賊囚,好大的狗膽,可惜才下獄便撞破腦袋自盡了,否則朕定要將他剝皮填草,千刀萬剮,如此方能警示天下以儆效尤,看誰還敢鑽皇家的空子!”
段飛唯唯應諾,沒有搭話,正德氣呼呼地喘了幾下,然後說道:“段愛卿,朕今日爲了照顧永福公主,已傳旨停了早朝、午朝,現在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你就陪我玩兩盤吧?順便等公主醒來,咱們就到太液池乘舟戲水,讓公主開心一下如何?”
段飛答道:“皇上,一文坊距此太遠,朝中大臣們都盯着呢,倘若皇上來到臣這然後立刻轉去了一文坊,他們定會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我看不如這樣,微臣在這北鎮撫司中增設了幾個研究院,一個多月來他們鼓搗出了不少小玩意兒,皇上一定會感興趣的。”
正德喜道:“好啊,在哪裡?快走快走!”
段飛二話不說地帶着正德來到原軍器所的地兒,正德開始津津有味地參觀研究所,半成品的香皂什麼都拿了出來,正德對香皂、香水、鬧鐘這些東西並不是很在意,他還是對火者亞三研製的新火器比較感興趣。
就在這時,一個錦衣衛快步走來,向段飛稟道:“大人,咱們的人從保定府發來八百里加急情報,說是發現一個與通緝令上所繪張神眼極爲相似之人,此人身攜大量財物,又說不出來路,現已連人帶物一起押送回京,大約午時抵京。”
段飛道:“好,很好,帶那送信人去領賞,人一送到京城就立刻押來見我!”
“是!”那錦衣衛奉命而去,正德好奇地問道:“段愛卿,你抓到誰了?”
段飛躬身答道:“皇上,應該是抓到了一個神棍,他們非但見死不救且趁火打劫,才害得興王身死,還故意燒壞了興王的臉面,他們雖然不是兇手,但是其行爲惡劣,絕不可姑息,微臣打算嚴懲這種道德敗壞之徒以儆效尤。”
正德霍然道:“不錯,是該嚴懲,愛卿儘管做就是,一切有朕替你做主。”
“謝皇上。”段飛重重地點了點頭。
正德玩火藥玩上了癮,火者亞三按照段飛指示研製的新式火器也被正德拿來玩,轟轟轟聲炸響就沒停過,段飛的心都揪緊了,生怕這些火器失靈,把正德給傷着,那自己就絕對死定了。
好在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報道:“大人,從保定押送來的囚車已經抵達永定門。”
段飛趁機對正德道:“皇上,那個神棍已經快押送來了,皇上不去看看麼?”
正德把一顆大約有蘋果大小的陶質‘手雷’點燃引線然後擲了出去,大家躲在防爆牆後邊捂着耳朵,轟地一聲巨響之後彈片橫飛,打得四周防爆牆噼啪作響好一陣才歇了下來。
正德拍掌叫道:“好玩,好玩,好厲害的傢伙,愛卿不但會破案,連造火器都有一套,倘若城頭上堆滿愛卿造的各種火器,韃靼就算來上百萬大軍又有何懼?”
段飛笑道:“皇上,這些火器尚未研製完成,待到完成之日,它們將更可靠,威力更大,使用與保存也更加方便,陰雨連綿的天氣也可以使用,到時候進可攻退可守,大明將無懼任何強敵,威震天下!”
正德欣然道:“朕期待那一天早日到來,朕要親率大軍,橫掃大漠,將韃靼遠驅千里再不爲患。”
段飛道:“皇上威武,不過這都是未來的事,咱們現在還是去前邊等着審那個神棍吧。”
正德笑道:“對,對,朕要好好瞧瞧,究竟什麼樣的混蛋,竟然做出這樣沒天良的事。”
正德在段飛陪同下來到錦衣衛大堂,有皇帝參與的問案自然不能在詔獄下面那個私堂解決,正德坐在高高的公案後邊,煞有介事地玩了起來,把驚堂木拍得啪啪作響。
段飛只得讓人在旁邊再擺一張桌子,充當陪審公案了,等了沒多久,有人來報說張神眼已經帶到,正德學着戲文裡頭的腔調叫道:“將犯人帶……上來!”
很快錦衣衛們便拖着一個瞽目小老頭進來,按着在公堂正中跪下,其中一人稟道:“啓稟皇上、段大人,犯人張眀已帶到!”
正德一拍驚堂木,喝道:“好你個張神眼,竟敢翻着白眼看朕,真是無法無天,來人,拖下去先打四十殺威棒再說!”
張明嚇得一哆嗦,撲在地上連連磕頭,叫道:“大人……啊不,皇上饒命啊,小人不敢蔑視皇上,小人天生瞽目,想一睹天顏也看不清楚啊。”
正德詫道:“你不是叫什麼張神眼的麼?什麼叫天生瞽目?”
段飛解釋道:“皇上,瞽目的意思就是說有眼病,看不清東西,也就是半個瞎子的意思。”
正德訝道:“瞎子?一個瞎子也敢叫神眼?我沒有聽錯吧?”
段飛笑道:“皇上,這不過是江湖騙棍們玩的把戲而已,許多算命先生還故意假裝瞎子,見人就說自己因爲泄露天機才瞎了眼睛,張明,本官說的沒錯吧?”
張明忙道:“對對對,大人說得對,小人天生就是半個瞎子,爲了餬口才假裝神眼,其實小人啥本事都沒有,全憑一張嘴討生活。”
正德怒喝道:“朕最恨騙子,張神眼你老實交代,你騙過多少人,得了多少銀子?”
張明吃吃地答道:“皇上,小人……年深日久,小人看不清也不識字,從不記賬的,哪裡數得出來啊。”
正德冷笑道:“多得數不清啦嗎?嘿嘿,朕倒是要看看你數不數得清自己捱了幾板子,來人,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張明嚇得魂不附體,尖叫道:“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兩旁錦衣衛將張明拖了起來,只見他褲子上迅速溼了一大片,段飛勸道:“皇上,張明的身體根本挨不起那麼多板子,可別打死了,不如先問案情如何?”
正德點點頭,喝道:“把張神眼給朕帶回來。”
張明重新跪回原地,哆哆嗦嗦地撲在那裡,地上漸漸積聚起一片溼漉漉的水跡。
段飛搶先喝道道:“將搜到的東西呈上來,張明,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一盤銀票一些長命鎖之類的飾物送到了張明面前,張明哆嗦了一陣才擡起頭來,翻着白眼看了一下,答道:“大人,這是……這是小人從一個死人身上取來的,小人不該貪財,請大人原諒。”
段飛喝道:“你在皇上面前還不老實交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知道你們見死不救、落井下石害死的是什麼人嗎?他是剛受封不久的興王!倘若當晚你們伸出援手救他一命,你們將是拯救一位王爺的英雄,朝廷與王府都會給你們大筆獎賞,可你們不但沒有對他施救,搶走了他身上的所有金銀細軟之後,你們甚至還將他的臉推入火堆,你們的行徑令人髮指、慘絕人寰!張明,你可知罪!”
張明連連叩首,懊悔莫及地說道:“小人知罪,小人事後搜點財物的時候才知道那晚見到的是一位貴人,聽了大人的話才知道他竟然是興王殿下,可惜當時已後悔莫及了,不過用火燒壞興王臉面的不是小人,是一個外號叫做王真君的假道士,請大人明察。”
段飛道:“你和王真君、劉大仙三個遲早都會在錦衣衛詔獄中相會,你可不要妄想將罪責推給別人。”
張明急道:“大人,小人說的句句是實,在王真君面前小人也敢與他當面對質!”
段飛道:“好吧,既然你已認罪,那便將當晚發生的事詳細說一遍吧。”
張明開始訴說道:“那天我們三人的收成都不好,聚在拐角的時候邊烤火邊聊,聊的都是段大人你在太后壽辰表演的神通以及事後說的那些話,都說咱們這些用點小把戲騙些小錢混飯吃的人今後沒法混了……”
段飛沒想到居然還牽扯到了自己,他下意識地向正德望去,只見正德正在向他望過來,目光一碰之後,正德臉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笑得段飛心裡有些發毛。
張明接着將‘見鬼’的經過說了一遍,特別點出是王真君提出搜身的建議,並且也是王真君把興王的臉燒壞的。
張明三人離開現場後找到個安全場所立刻開始分贓,沒人都分到了千多兩白銀的銀票,以及各種首飾,從這些價值不菲的首飾上,經常出入大富之家的的王真君看出一些端倪來,在大明,各階層的人佩戴首飾的質地、雕飾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大明律在哪擺着呢,他們搜來的首飾不是金就是銀,雕刻的也是僅次於龍鳳的蟒與孔雀圖案,顯然絕不會是常人所能佩戴。
這下三人就犯了愁,若是一般人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查得那麼清楚,可那人身份高貴,官府定會挖地三尺也要查個水落石出,他們雖然沒殺人,不過見死不救加上燒燬人臉,洗劫死者身上財物,不論哪一條都夠他們受的,到手的錢財更不捨得交出來,一咬牙,三人決定逃亡,反正京城有個段大神坐鎮,已經混不下去了,索性離開京城,天下之大,有了銀子何處不能安身?
他們三人天明就離開了京城,當時假興王剛從興王別院開溜,城門口的官兵根本沒有盤問,離開永定門之後三人就各自上路了,張神眼天生瞽目不良於行,租車到了保定,還沒想好該往哪去,就被錦衣衛按圖索驥地逮住了。
張明說得詳細,段飛也聽得仔細,當張明說完之後,段飛翻|弄着呈到面前的銀票等物,新的疑問又浮上心頭:一個被綁架的人,身上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銀票以及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