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回到家裡,正考慮着該怎麼找籍口推掉明天與青青的約會,李玉英走進書房,對他說道:“大人,剛纔有個叫小蜻的女孩過來,說青青姑娘明日有了別的行程,跟大人的約會取消了。”
段飛啞然失笑,說道:“取消了也好,免得我還要擔心她又會玩什麼花招來捉弄我。”
話雖如此,不過心中依然有些不舒服,李玉英小心地問道:“大人,現在已經午時中了,是否該用膳了?”
段飛點了點頭,說道:“把大家都叫來,一起在廳房吃吧。”
這晚管簫寒依然沒有出現,不過從竺羽那傳回的消息卻顯示管簫寒已經與他聯繫上,給了竺羽一些資料,段飛隨即命令錦衣衛加強了盤查,造成足夠的聲勢,儘量減少魔教份子混入京城的人數,同時暗中部署,只要有確鑿消息傳來,便要集中力量雷霆一擊,以消滅魔教的有生力量爲主。
初五那天段飛與正德在一文坊碰了頭,互相望見的第一眼便讓兩人會心一笑,大家都是名人了,來之前都化了妝,就算是很熟的人也要認真看一陣才能將他們認出來。
令段飛意外的是今天來一文坊的還有女扮男裝的永福公主,這是大年初一祭天之後段飛第一次見到永福公主,似乎經過了新年的洗禮,她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正德與段飛的配合越來越默契,贏多輸少,不少前來挑戰的對手都成了來送錢的主,玩了半日正德終於過足了癮,離開一文坊之後又去聽曲兒。
芳蘭苑是京城裡最有名的曲苑,今天正好有京城第一名喉之稱的惜慕青的專場,正德便排隊買了票,攜段飛與永福公主入場聽曲,聽着聽着,正德咦地一聲,說道:“這曲子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前頭一人轉過身來,對正德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曲子乃是青青大家所創,天下傳唱者多了。”
段飛覺得那人有些眼熟,仔細一想,他脫口叫道:“你是……皓月山人?中秋金陵花會的時候我見過你。”
皓月山人哈哈一笑,說道:“那是幾個世紀前的事,我早改名叫神燈了,唉,惜慕青啊惜慕青,本以爲這京城第一名喉有多了不起,沒想到她只不過是邯鄲學步而已,我還是流俗一點,趕青青大家在太液池的歌友會吧,吾去也……”
這傢伙說完便走,只留下正德和段飛大眼瞪小眼,正德眼裡露出期頤的神光,喃喃地說道:“青青真有這麼好?我一定要親眼看一看,阿飛你替我安排好了沒有?”
段飛點點頭,無奈地說道:“青青大家在初八那天有一場歌會,我早已安排好了。”
永福公主隔着正德偏過頭對段飛說道:“我也要去,飛哥你給我多買張票吧。”
一聲飛哥叫得段飛頭皮發麻,段飛點點頭,說道:“沒問題,雖然票早賣光了,大不了把我那張票給你好了。”
永福公主嬌聲說道:“不要嘛,大哥又不能跟青青大家對詩賽歌,我要親眼看飛哥你大展神威,把那個什麼青青大家贏得找不着北嘛。”
不少人轉過頭向段飛三人望來,神色頗不友善,段飛忙道:“噓,別說話,打擾別人聽曲了。”
永福公主這才安靜下來,不過正德卻沒了聽曲的興趣,他站了起來,說道:“果然沒什麼好聽的,咱們走吧。”
正德離開蘭芳苑直接回豹房去了,段飛送他回去之後返回了北鎮撫司,處理了一會公務,突見王佐拿着一封信走進來,向段飛施禮道:“大人,早些時候京杭鏢局送了些東西來,卑職替大人賞了送東西的人,順便盤查了一下,這些東西據稱是大人的好友何海送來的,覆信一封,要大人親啓。”
段飛兩眼一亮,說道:“何海是我在寶應縣時的兄弟,把他送來的東西都搬過來吧。”
王佐把信交給段飛,然後向後招了招手,兩個人擡着一箱東西走進屋裡。
段飛一邊撕開信封一邊問道:“送東西的人沒有什麼交待嗎?”
王佐搖頭道:“有什麼話應該都在信裡了,送東西來的鏢頭說認得大人,想見大人一面,我估着他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說大人正忙着,用二十兩銀子把他們給打發走了。”
信紙只有一張,內容不多,字跡醜陋,應該是何海親筆無疑,段飛掃了一便就把信收了起來,說道:“這小子發達了,還問候了石斌,回頭把信給石斌也看看,對了,我認識的鏢頭只有兩三個,他們是不是姓嚴?”
王佐道:“是姓嚴,好像是倆兄弟,一個叫嚴文成,一個叫嚴武德,這倆名字起得……”
段飛笑道:“他們確實認得我,不過我跟他們老爸嚴世奇還要熟些,你安排一下,叫他們後天早上來見我吧。”
王佐點頭答了聲沒問題,段飛叫他們開箱,擡進來的箱子被撬開,只見裡頭放滿了用油布包裹着的一塊一塊的東西。
王佐檢查了一下,稟道:“大人,全是西番書和手稿,大人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段飛親自來到箱子邊,翻看了幾本書,隨口答道:“是軍械所那個紅毛番子火者亞三要的,有了這些東西,或許可以幫助他更快研究出新式火器吧。”
王佐恍然點點頭,段飛親自押着箱子去軍械所找火者亞三,火者亞三看到這一大箱書驚喜地大叫起來,嘰裡呱啦的沒一個人聽得懂,唯一聽得懂的就是他不停地恭維道:“感謝上帝,祝福段大人,再沒有更好的新年禮物了!”
他立刻席地坐下,開始分揀書籍與手稿,嘴裡喃喃自語,作爲傳教士,他懂得兩三門歐洲語言,其他的就算不認識也看得出是哪國文字,這些書籍文稿中以葡萄牙文居多,因爲東方航線是葡萄牙所掌控,其次是西班牙文與荷蘭文,這年頭正是西班牙與葡萄牙爭奪海上霸權的時候,英國的伊麗莎白一世還沒出世,等她掌權之後英國才依靠海盜發家,打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又與荷蘭火拼數十年,終於奪得全球海上霸權,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搞了半天火者亞三才站了起來,對段飛道:“大人,這些書多半都是沒什麼用的宗教典籍,唯一有用的只怕是這些手稿的航海日記了,不過除非大人要率艦隊出海,否則似乎也沒什麼用。”
段飛毫不意外地說道:“我知道,今後還會有很多書送來的,這些書你先找個地方收起來吧,說不定什麼時候用得上。”
何海的禮物並沒有讓段飛感覺失望,這不過是剛開始而已。
時間在毫不猶豫地流淌,正德並沒有立刻做出裁撤鎮守太監與否的決定,段飛則暗暗收集各地鎮守太監們違法犯罪的資料,以備不時之需。
正月八日這天青青又在府學的學宮裡以歌會友,正德佔了個好位置,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青青因爲初一那天祭天后的宴會中有朝臣非議她的舉動,所以今天她特意用一張垂簾遮住了自己,音樂是沒有界限的,但是視線卻受到了阻隔,讓正德窺不到她的真容。
雖然正德親耳聽到青青的歌喉欣賞到她的琴藝,大感嘆服之後最終還是怏怏而去,段飛的安慰似乎沒有任何作用。
從正德的態度上段飛感覺到一絲不安,不過他又想不出哪裡不妥,帶着一絲煩悶回到家,卻聽說有個道士已經等他多時了。
“筇嶢道長?”段飛記得這個拗口的名字,不就是永福公主說過,那個曾經預言興王有血光之災的道士麼?
“我正要找他呢。”段飛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
聽到腳步聲,正在客廳中欣賞牆上字畫的道士轉過身來,向段飛稽首道:“貧道筇嶢,見過段大人。”
段飛大步來到他面前,仔細向他望去,嘴裡卻淡淡地說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筇嶢道長,本官聞名久已,沒想到今日竟然得見,真是幸會,道長突然光降,莫不是爲了明日的法會?”
筇嶢道長第一眼看去像是已經過了五十歲,不過他鬚髮濃黑,臉上肌膚光潔毫無皺紋,似乎還不到四十歲,身高中等偏瘦,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聽到段飛的話,筇嶢道長撫須微笑道:“段大人果然高明,貧道正是爲明日法會之事而來,請段大人高擡貴手,饒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吧。”
段飛冷笑道:“憑什麼?莫非道長打算給我也算一卦,警告我有血光之災,決不能參加明日的法會嗎?”
筇嶢道長輕嘆一聲,說道:“段大人橫空而降,光耀紫微,天下大勢隨之而變,貧道功力淺薄,豈能擅斷大人吉凶?我只不過想用一個消息來換大人的一個承諾而已。”
段飛心中一動,終於重視起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道士,他沉聲問道:“道長帶來了什麼消息?若是足夠份量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筇嶢道長微笑道:“興王一案段大人是否還存有疑念?只要段大人答應給貧道一個面子,不要攪了明日的法會,貧道就爲段大人解惑,須知明日是玉皇大帝的誕辰,段大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段飛眼神一閃,說道:“段某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