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鬢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站在牆頭的女人,修煉多年的武者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在剛纔的一擊中,雖然他保留了部分實力,但是他不會傻到認爲剛纔這個女人已經全力出擊了。
“八歧大蛇。”面對這樣一個女人,白鬢男人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心,這個消失了數年之久的女人終於重現日本,如果說這個女人血紅色的衣服和一頭隨風飄揚的青絲都能夠模仿的話,那麼她手上的那把妖刀村正是絕對沒有辦法被複制的。
“木本家族,必死。”女人清冷的嗓音迴盪在練武場,似乎看也沒有看因爲她的話而被激怒的三人一眼,冷哼一聲,身體忽然飄落牆頭,消失在另一邊。
這個女人消失之後,一直都那股恐怖殺氣死死壓着的木本拓哉終於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說話,在那個女人消失的方向有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破空而來。
就好像經過極爲精確的計算一樣,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落在三人的腳下,身體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些血液噴濺出來,噴射了就在旁邊的木本拓哉一臉。
木本拓哉和木本單雄幾乎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那具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屍體忽然就是木本拓哉的母親,木本單雄的小老婆!
“媽!”木本拓哉睚眥暴裂,撲上去抱住那具身體,但是那僵硬的屍體已經永遠沒有辦法再回應他的呼喚。
“或許這一次,那個男人給我們的驚喜現在纔開始。”鬢白男人看着木本拓哉懷裡那血肉模糊的屍體,冷冷道。
“八歧大蛇也是他的人?”木本單雄心有餘悸地地道,剛纔那個女人要是動手,鬢白男人或許能夠離開,但是他們父子兩絕對不可能活着走出練武場。
“不要忘了,現在的甲賀流忍者就是八歧大蛇幫助望月家族打下來的,所以還要加上整個甲賀忍者!我要回去稟告老師這件事情。”鬢白男人厭惡地掃了一眼地上的木本拓哉,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到鬢白男人走後,木本單雄長嘆一聲,忽然升起一種踢到鋼板,踢到一塊長滿了倒刺鋼板的悲涼感。
相比那個讓人連睡覺都會不自覺地感到恐懼和顫抖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抱着屍體哭泣不已的兒子,木本單雄的失望更深,冷哼道:“不就是死了一個女人,就算是你的母親,哭也是沒有用的,沒有出息,你知道不知道爲什麼你始終只能夠在四大公子裡面排名末位?爲什麼其他的三個人始終都看不上你?就是因爲你看似深沉的城府下完全沒有能夠與其相配的冷血性格!如果你什麼時候能夠面對我的死而面不改色,那樣你才真正地配稱爲木本家族的繼承人!”說完,拂袖而去。
日本皇宮。
日本皇宮處於東京市區,是一片四面環水的“綠島”,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中頗爲顯眼,綠島深處便是日本的皇宮。環繞四周的“護城河”把皇宮與喧囂繁華的現代城市隔離開來。皇宮與其說像世外桃源,不如說是座孤島上的孤城。即使在很多日本人心目中,這座宮殿也是神秘莫測的。
而此時,並不對外開放的花陰亭前,一座長長的拱橋橫亙在碧綠的湖水之間,拱橋上,兩個人正在緩緩行走。
一個女人,白衣似雪,氣質飄渺如仙,很難想象,日本竟然能夠孕育出這樣鍾天地靈秀與一生的女人,而女人身邊的老者,衣着一絲不苟,一頭被所有日本上層社會所崇拜的灰白色頭髮,樣貌並不起眼的他形容舉止有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高貴和皇族氣息。
“陛下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也累了吧。”這個老人竟然被稱之爲陛下,現實中擁有這個稱呼的人,在日本從古至今更是隻有一位,那就是現任天皇,明仁天皇。
“從出生開始就學習怎麼去克服疲倦和麻木的人,是不會累的。”明仁天皇微微笑道,對於整個日本民衆,他是至高無上的天皇,他是所有日本民衆精神的寄託,而對於整個日本政府,他是一個領導者民意的表面首領,對於整個世界,他代表着整個日本的國家形象,矜矜業業數十年一絲不苟的他只有在和身邊這個年輕自己五十歲的女人身邊才能夠感到由衷的放鬆。
“陛下始終比尋常人要想的更深。”女人微微一笑,冰雪融化,其芳華絕世。
日本的皇宮就矗在東京市中心,而很難想象周圍的鬱鬱蔥蔥竟然就生長在作爲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東京市中心,整個皇宮內擁有三十多萬棵日本各地運過來的樹木,據說,建造皇宮的石頭也都是日本各地運過來的,有些石頭上甚至能夠看到各個縣府的印記,這座建自德川家族第一代族長德川家康的皇宮從出生開始就見證了日本這個名族的發展歷程,女人緩緩停下腳步,看着隱藏在鬱蔥樹林中的那些青瓦白牆的建築,微微嘆息。
“老師似乎有什麼心事?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能夠讓老師打破那心如止水的心境?”明仁天皇站在女人的身邊,雙手放在拱橋的護欄上,看着這一片自己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的土地,問。
老師,被天皇稱之爲老師的,如今日本只有一個人,一個佔領日本精神層面最高巔峰的女人,葉隱知心。
不但說一個是天皇,一個是歷代以刺殺皇室爲主要目標的流派宗主兩人之間巨大的身份差異,單說以明仁七十多歲的年齡能夠虛心地喊葉隱知心一聲老師,這份胸襟就不是普通人能夠企及的。
外界都說明仁天皇平庸,實質上卻是近代天皇唯一一個能夠帶動皇族實力產生質的飛躍,這個老人的能量誰能忽視?
“心事?”葉隱知心淡淡道,脣邊似乎出現一抹極淺的笑容,轉瞬即逝,消失於無痕之後,站在護欄邊,看着腳下綠水潺潺而過,似乎還有幾條放養的魚兒膽大地探出頭來張望,寧靜淡泊環境讓她的心境也平和了許多,點點頭,葉隱知心說:“如果非要說,姑且也算是吧。”
“是三大神社對水月流蠢蠢欲動的事情嗎?”明仁呵呵輕笑一聲,此時的他非但不像一個天皇,反倒像是一個普通的老頭一般安詳自在,興許也恰恰是這份不同於尋常皇族高傲的性子讓葉隱知心對這位天皇另眼相看。
“雖然威脅不小,但是卻還不足以讓我如臨大敵,不過三大神社對水月流動手那是遲早的事情,原本我還希望能夠靠借力打力從中分化他們,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方法似乎很難行得通。”葉隱知心並不顧及天皇實際上是天照神社幕後最大的領導人,淡淡道。
“主要還是因爲安倍晴海這個最大的破綻曖昧不明的態度吧。”明仁點點頭,道。
“安倍晴海不足爲慮。”葉隱知心搖搖頭,淡淡道。
“雖然在國家神社內擁有超然的地位,但是這位大司天畢竟沒有大和民族的血統,所以無論是國家神社內部還是三大神社其他勢力,對於這位陰陽術超凡入聖的大司天還是保持這一份類似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戒備。國家神社揹着他和其他兩大神社暗中勾結恰恰是這一點最有力的佐證。安倍晴海現在處於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如果他要興師問罪那麼無疑就會讓他和國家神社的矛盾徹底明面化,到時候另外兩個神社再在旁邊煽風點火說這位並沒有大和血統的外國人企圖篡奪國家神社大權的話,到時候他要面對的就是整個日本的質疑。兩虎相爭,無論是哪一方存活下來,但是最後勝利的必然不是任何一頭老虎,而是作壁上觀的看戲人。安倍晴海和國家神社都不是傻子,所以他們會盡量避免這種不可挽回的局面出現。”葉隱知心似乎沒有了興致,和天皇下了拱橋之後,在小湖中央是一個極爲小巧的亭子,亭子裡面香菸嫋嫋升起,一壺泡好的茶以及茶具正安靜地被放置在亭子中間的桌上。
“面對自己宗族的背叛,安倍晴海表現出超人意料的忍耐力,不過無論如何,國家神社和安倍晴海的貌離神合已經是事實,雙方現在只能夠維繫表面上的關係,但是這種脆弱的表面關係經不起風吹雨打,原本就趨於斷裂的利益鏈條岌岌可危,因此,國家神社的實力大減是肯定的,三大神社,國家神社在年後恐怕逃不了排名末位的悲慘命運。”明仁爲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清楚葉隱知心從來不喝別人的茶這樣一個習慣,所以就自顧自地喝了一口,略微顯得蒼老的臉龐緩緩舒展開。
“老師這一次來,是不是爲那個中國男人而來的?”明仁放下茶杯,看着坐在對面如同天人一樣的葉隱知心,淡淡道。
葉隱知心並不否認,而是很乾脆地點點頭。
“我是日本的天皇。”明仁淡淡道,卻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是中國的太子。”葉隱知心幽幽嘆息一聲。
“雖然並不是一個級別上的,但是對決那是肯定的。”明仁悠然笑道,竟然有一種達人知命的豁達。
“我來,並不是要陛下什麼承諾的。”葉隱知心微微皺眉道,她並不像弄巧成拙,如果讓天皇過早地對葉蕪道產生厭惡感那麼這一次皇宮之行就是大大地不妙了。
“當然。我可以很明確地給老師一個態度,那就是兵對兵,將對將。我不會對付他,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日本社會的平穩上。我的對手是在中國照看着這個小傢伙的那些老頭子。”做了一輩子的天皇,明仁身上的氣勢自然非同尋常,倒了一杯茶,八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