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一進廳堂,便瞧見三皇子妃正在跟幾位說話,走近了給三皇子妃和幾位夫人都請了安,笑道:“娘娘讓奴婢去折枝梅花來,奴婢瞧上兩枝,都是含苞待放,好看的很。奴婢愚笨,實較不出高下來,斗膽來請王妃娘娘瞧瞧。”
這些高門貴婦裡有幾個不是人精的,都是聞絃聲而知雅意,立刻便賠笑道:“想來侯府的梅花也知道這丫頭是折來孝敬王妃娘娘的,本來不好看的,也都卯着勁兒讓自己好看些了!”
三皇子妃矜持的笑了笑,便與白朮出去了。
其中卻有一個缺心眼兒的婦人竟然道:“這個丫鬟也實在是個實心眼兒,都折了來不就是了!還要請王妃娘娘過去一趟,在這廳裡就瞧不了了不成?真真是個笨的!”話音剛落就被另一位貴婦漲紅着臉給拽走了。
衛長謹先去找了一圈謝琳琅,見她又挽着衛夫人言笑宴宴的說着話,便走到跟前兒笑嗔道:“看你們這副親熱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纔是親母女呢!”
衛夫人就笑罵她,“連你母親也編派起來!我和你表妹有日子沒見了,正有許多話要說,哪像你,日日在我跟前兒惹眼!”
謝琳琅抿嘴笑道:“舅母竟不用急,反正表姐也快了。”
衛長謹擰她一把,道:“混說什麼呢,快了慢了的!我有話兒要跟你說。”
衛夫人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們竟還有話要揹着我來!罷了,我也懶得管你們,不惹出事來便罷!”
衛長謹就衝她吐吐舌頭,拉着謝琳琅走了。
謝琳琅笑道:“你能有什麼好話兒?”
衛長謹高深莫測的道:“靖海侯府上還有天麗、蕙蘭呢!如今在暖房裡養着,這時候竟也開了花!還是個小丫鬟想着法兒透給我的呢,又這麼難得,我可不得去瞧瞧麼!”
謝琳琅立時就住了腳,凝神道:“你既知道那小丫鬟是故意要透給你的,想來是有陰私事在裡頭,你還要上趕着往套裡鑽不成?”
衛長謹渾不在意的笑道:“就是知道里頭有事,我纔想去瞧一瞧呢,倒底是哪個在那兒等着我呢!”
謝琳琅知道這個大表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只有她算計別人的,如今見有人算計她,還好奇起來了!不由得嗔她:“大表姐你快消停些罷,仔細我告訴舅母去!”
衛長謹含笑道:“我是記起了幾年前的一樁舊事,行事手法與此事極是類似,保不齊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便想去瞧瞧這人倒底是誰?”
謝琳琅聞言也思量一回,這種引着一個女孩兒去某處撞見外男,最後不得不嫁給此人的招數,哪家後宅裡沒發生過一兩件呢?說不準如今這園子裡的夫人奶奶侄女外甥女的都親自使過!衛長謹說的手法自然不是指這個……謝琳琅想了想,神色逐漸肅然起來,引着女孩兒去哪處大多是髒了裙子,要去換的,因爲裙子髒了要換自然就要先把髒裙子脫下來,這與穿得整整齊齊的撞見外男差別很大,也更加說不清楚,但是引着人去看花……謝琳琅道:“表姐說的是御花園?”
當年那樁秘辛,京城的貴胄之中也有許多人知道,不過是說娘娘在御花園裡賞花,不小心中了暑氣,所以聖上允她去行宮避暑。
不過,若真是這麼簡單,也就不必稱之爲秘辛了。
當年着手處理皇后離宮之事的便是衛明華。
所以衛明華是極少數知道實情之人。
那日原本是宮中四公主的洗三禮,中宮設宴,各品級誥命婦皆在,但皇后卻沒有主持開宴,而是去了御花園,外臣本不允許進入後宮,卻不知爲何,一等公世子劉欽正卻等在那裡,劉欽正是皇后世伯之子,他們二人之間是否有首尾誰也說不清,但是誰也不會傻到在那樣的場合下冒着滅九族的危險去私會,所以聖上並不相信,但是不信並不等於不疑心,更何況引着皇后與劉欽正二人的皆是皇后之人。
皇后在行宮住了整整一年,後來雖說被接回宮中,但想來皇上心結難解。而皇后不久之後便就薨逝。
想來敢設計皇后的無非就是那幾位有皇子的妃嬪,不拘是誰,這樁事都是她心中的得意之作,想着再使一回也是人之常情。
衛長謹點點頭道:“透話給我的那個丫鬟親人都沒了,只還有一個娘,也在侯府當差,想必是被人拿住了身家性命,想來就是打死她也問不出什麼來。我便只好自己去瞧瞧了。”
謝琳琅笑道:“當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腸子呢!你怎麼不在舅母跟前兒說呢,定是怕舅母知道了不許你去!”
而一直在園子裡頭等消息的三皇子妃,臉冷得似冰一般,三皇子若有衛長謹這樣一個孃家勢大的側妃,那麼她這個正妃將如何自處!想來想去,已經想到立側妃之後去了,三皇子妃面色鐵青,緊緊攥着雙手,幾乎沒將指甲都嵌進肉裡去!
不過即便衛長謹她孃家勢大又怎麼樣?還不是做了側妃!等到時候在自己手裡,如何搓揉她,還不是憑自己高興!
這樣一想,才覺得略好些。只是心裡頭到底還是有一股子火,躥來躥去,怎麼也發不出。
白朮出去一趟,回來時面上喜色,道:“衛大姑娘果然去了暖房了。”
竟還成了!
這個蠢貨!
三皇子妃幾乎是惡狠狠的道:“並不用驚動旁人,多帶幾個丫鬟婆子,去暖房!”
暖房也是在園子裡頭,只是周圍壘了牆,單劈出來一方小院子,三皇子妃在小院子裡不緊不慢的踱着步,直到聽見裡面傳來一聲驚呼:“啊!寧王,寧王,您怎麼在這兒?”
暖房所處本就偏僻,且周圍又有假山樹木,三皇子妃聲音不高不低,小院子外頭的人聽不見,暖房裡的人卻聽得清楚,“我老遠就瞧見衛大姑娘,本想跟衛大姑娘說說話,卻沒承想衛大姑娘走得倒快,我竟趕不上。追了一遭,才知道衛大姑娘竟來了這裡會我們家王爺來了!”
說着就流眼淚,演作俱佳的哭道:“王爺若嫌了我便給我一紙休書,我還能賴着不走不成?倒叫王爺這樣子的打我臉!王爺瞧上了衛大姑娘,趁早與我說了,我就是拼着臉面不要,也定求了父皇賜給王爺!如今王爺竟做起私會的事來,倒叫姑娘家的名節往哪擱?”
她一面哭一面說,腔勢作夠了,便一臉狠意的要推門進去,卻聽身後一個聲音脆生生的道:“我大老遠就聽見有人喚我,還納悶呢,這是誰喚我還不肯露真容?原來竟是寧王妃!”
三皇子妃一怔,回頭一瞧,整個人瞬間便僵住不動了,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志得意滿的臉上頓時精彩至極。
正在小院子門口站着的那個,不是衛長謹又是誰?
謝琳琅在一旁白了衛長謹一眼,道:“表姐剛剛難道沒聽見?三皇嫂說表姐跟三皇兄在此私會呢!”說着又對三皇子妃大聲道:“裡面是誰在跟三皇兄私會,還請出來還衛大姑娘一個清白,家名節要緊,豈容人隨意就損毀了去!”
這一聲着實不低。
她又是站在院子門口,園子裡立刻就有人聽到了。本來這些夫人奶奶們剛吃過飯,正閒得慌呢,哪有不愛瞧個熱鬧的?立時就有不少人笑意盈盈的起身,“聽說侯府還有個暖房呢,花兒倒是不少!瞧瞧去!”
馬上就有人附和,“我也正想去呢,一起罷!”
沒一會兒,花房的小院子門口就圍了一羣人。
衛長謹便低了頭,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道:“寧王妃張嘴閉嘴花房裡面私會的人是我,竟不知王妃娘娘爲何能如此篤定?難道一早就知道了不成?我待王妃娘娘不提多大的孝敬,但也是恭謹知禮,自認不曾絲毫得罪王妃娘娘,卻不知王妃娘娘爲何定要欲我死而後快?這樣私會的名聲,王妃娘娘硬是要栽給我,我就立時死了罷了!”
說着就拿帕子掩面。
周圍的一圈婦人都不是傻子,誰聽不明白呢?又瞧見暖房外面剛剛正欲闖進的寧王妃,都心照不宣的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這是寧王在裡頭私會,被寧王妃捉姦捉個正着。
還沒進去瞧見人呢,就說裡面是衛大姑娘,這是有眼不成?
怪道人家衛大姑娘這麼委屈,任是誰拼死鬧上一場也不能被潑了這髒水在身上!
三皇子妃不是個有急智的人,這樣的天氣裡,汗都流下來了,她也不曉得局面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她的人明明瞧見衛長謹已經進了院子了,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安排進行的,她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喜該怒該憂?喜的是衛大姑娘是做不成寧王的側妃了,怒的是自己被破了局竟還一無所知!憂的是三皇子一向名聲極佳,這麼些年才只有一位側妃,除了有她坐鎮的原因外,還有就是三皇子一直以來極力塑造的形象。如今若被人傳出去私會的傳言……她最先想到的並不是皇上的看法,而是德妃的怒火。
直到白朮推她,她才反應過來,慢慢恢復了平日的模樣,帶着人就要往院子外面走,對衛長謹道:“是衛家妹妹聽差了,哪有什麼人在呢?私會一說更不用提!天越發陰沉了,或許一會兒要下雪呢,咱們去廳裡坐着。”
她雖極爲維持,但依舊有些語無倫次了。
衛長謹只顧捂着帕子裝委屈,謝琳琅便冷笑一聲道:“三皇嫂一句我們聽差了,便能將此事掩過去了不成?這暖房裡有沒有人,有什麼人,只管打開門也就一目瞭然了!三皇嫂如今這樣遮掩,三皇嫂又是從裡面出來的,少不得讓人疑心或是三皇嫂在裡面見了什麼人,不敢讓咱們瞧呢!”
衛長謹悄悄移了帕子,在縫隙裡瞧了瞧謝琳琅,表妹如今倒是越發厲害了!
要不就是三皇子私會,要不就是你私會別人,只管把人藏在裡面不敢讓人見。兩者之中選一個罷。
三皇子妃如何肯選,不由得大怒,道:“你竟敢攀扯起我來,污我名聲,這罪名你可擔待的起?”
謝琳琅毫不退讓,“那三皇嫂污閨閣女孩兒名聲,三皇嫂可擔待的起!”
三皇子妃氣得睚眥欲裂,可這是襄國公的嫡女,她又實在不敢說擔待的起。
兩人這麼對峙着,周圍的夫人們都覺得有些尷尬起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去勸。
正僵持着,就見衛夫人沉着面色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是太困了,太困了……。
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大家指出來,我好改。
剩下的明天發,太困了……
還有,你們實在是太聰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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