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重巒疊嶂,聳入天際,山間雲興霧涌,杳無人獸蹤跡。
念歸舟行走多日,邊走邊修煉。這天,他正修煉起御雷訣,赤紅雷電自天而降,雪舞雲涌,山間轟隆聲聲,震徹雲霄。
“怎麼回事?”他心裡疑惑不解,明明已經快要突破玄惑九境,到達真道境,但眼前卻出現重重迷霧。他在霧中迷了路,不知道在哪裡,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做。
“啊……”咆哮聲傳遍山間,雷電、烈火激盪虛空,雲翻霧涌。赤色蟒蛇從天而降,火虎腳踏虛空,奔逸絕塵。一座雪山從山腰處被擊得粉碎,散作漫天塵埃。
他躺在地上,任由身子陷進雪裡,感到一陣冰涼,昏昏欲睡。良久,一陣芳香傳來,他騰地站起來,警惕地看着四周,這股香味他在熟悉不過,正是倪清影身上所散發的香味。
她就在不遠處,還是那身紅裝,雙眸如星,宛然是這純白天地間的點睛之筆,有了她,天地才越發顯得美麗,引人入勝。她款款而來,身子輕似羽毛,雪面不留一絲足印。
“你……你還活着!”她眼中淚光盈盈,語氣激動,身子微微顫抖。
念歸舟霍地站起來,運轉御火訣,幽藍烈火直衝她而去。赤紅綢帶飛向空中,織成一張大網,登時將火焰撲滅。
“你這臭女人,真是陰魂不散!”念歸舟本就心緒不佳,如今見了仇人,不由得破口大罵起來。
倪清影看到他眼中的恨意,激動的心情猶如遭到一潑冷水,兩人之間的關係登時浮現在心間,她感到一陣刺痛。隨即有聽到他那句陰魂不散,登時怒道:“你要再罵我,我便殺了你。”
“臭女人,醜八怪,毒婦……”
“你……”倪清影氣得說不出話來,雙手一揚,數條綢帶疾馳飛出。念歸舟運轉御雷訣,赤色雷電化作一頭頭猛虎,撕咬着綢帶,那綢帶雖然柔軟,卻異常堅硬,無論雷電如何攻擊,都不能讓它有絲毫損傷。
自從領悟第七重御雷訣,念歸舟的身法速度便比以前快了幾倍,趁雷電與綢帶纏鬥之際,他化身成一道雷電,眨眼間便來到倪清影身後,一掌拍向她的後心,正當要得手之際,倪清影陡然轉身,也拍出一掌。兩掌相碰,各自向後退去。
倪清影沒料到他速度如此之快,剛站穩,念歸舟又如一道閃電般從側面而來,只得收回一條綢帶,擋住了他的攻擊。現在,她的四周滿是雷電,稍有不慎,便會被雷電擊中。面對如密集的雷電,她手中發出兩道紅色煙霧,紅霧瞬間便瀰漫開來。
念歸舟身在紅霧之中,感受不到倪清影的氣息,便施展御火訣,藍色火焰登時將他一丈以內的紅霧驅散開去,正當凝神辨別倪清影的方位時,一條綢帶無聲無息地向他逼近,待發現時,綢帶已纏住他左腳,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拖進了紅霧中。這時,紅霧中又飛出幾條綢帶,將他全身纏住。
“這下你可沒招了吧!”倪清影的身影出現,手一揮,紅霧登時消散。
“哼!只會耍些暗算人的花招,有本事把我放了,堂堂正正和我打一場!”念歸舟除了頭部以外,身上都被綢帶纏得嚴嚴實實的,不論怎麼運轉真氣,始終掙脫不開。
“不要白白浪費力氣,此乃束天綾,能卷萬物,變化多端,就算是範樟被纏住,也掙脫不得,更不要說你了!”倪清影說道。
“阿彌陀佛!貧僧四處尋找多日,都沒能找到他。沒想到被倪施主擒住了,真是省了貧僧不少力啊!”
這時,空照身穿一身紅袍袈裟,手持禪杖,從山腰上走來,只一眨眼功夫,便已到了兩人跟前。
“原來是空照大師,我只當大師早已回空淨寺了。大師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倪清影謹慎地看着他,說道。
“沒什麼,只是我找了他多日,浪費了不少精力。倪施主,此處離空淨寺近些,不如將他帶到空淨寺,一起問出天機圖的下落。”空照笑道。
“空照大師,他可是我擒住的,理應帶回玄月派。”倪清影說道。
“話雖如此,此去玄月派路途遙遠,我怕途中再生變節,又讓他給跑了。”空照說道。
“大師雖然說的有理,但我既不會將他交給你,你不會和你同道。”倪清影轉身對念歸舟說道:“喂!呆瓜!你現在被擒住了,你是願意跟他去,還是跟我一起走。”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吵死了!”念歸舟聽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目的都是自己,非要說那麼多廢話,他現在被捆住,無法行動,心中煩躁,不由得怒道。“我寧願能跟漂亮美人走,也不會和你這個假仁假義的枯柴老和尚同行。”
“念施主……”
“跟你有什麼好處,跟着美人走,同吃同睡,那才美妙呢。”念歸舟說道。倪清影臉上一紅,踢了他一腳。
“唉……念施主……”
“你還不滾蛋……說過不跟你走了啦。”念歸舟實在不願聽他施主施主的叫,他話還沒說完,就打斷了他。“要是不肯,只需你們兩個打一場,誰要是贏了我就跟誰走。”
“要是這樣……”空照說道。
“我若不答應,空照大師還要搶不成?”倪清影從他眼中看出他要動手,心知不是他的對手,手中暗捏一團紅霧。
“那貧僧只好得罪了!”空照說罷,便飛身而來。
倪清影手一揮,地上再次升起紅色迷霧,瞬間便瀰漫山間,一手抓起念歸舟,消失在霧中。空照一手搶空,又察覺不到兩人的氣息,臉上閃過一絲怒容。他將禪杖往地上一杵,頓時渾身金光大作,紅霧頓時被驅散開去,但是兩人已沒了蹤影。
“你不是說你的束天綾什麼都能捆住嗎?你爲什麼不捆住他,反倒要逃跑。”念歸舟被束天綾捆住,身體懸在空中,隨着倪清影一路奔逃。
“往左走,那邊山腰上有個洞,前幾天我便是在那洞中過夜,他找不見的!”見倪清影不說話,念歸舟又說道。
那洞口狹小,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四周又全是皚皚白雪,若不走近,是難以發現會有一個洞口。兩人進入洞中,只見倪清影臉色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原來她所釋放的紅霧不僅能完全隱藏自身的氣息,還能在霧中悄無聲息的攻擊敵人,令敵人防不勝防,但是釋放紅霧極其消耗真氣。第一次爲了躲開雷電,便消耗了不少真氣。第二次爲了躲開修爲比她強太多的空照,真氣幾乎耗盡。正當她要倒下
時,束天綾脫離了念歸舟,將她圍住,避免了她倒下。
念歸舟舉起手掌,正要劈在極其虛弱的倪清影的頭頂,束天綾快速躥了上來,護住了主人。
“你……我待你好,你卻要趁人之危,你的心……你當真這麼恨我嗎?”倪清影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你!替長寧村的人報仇。”
“我……沒有殺他們,是張大坤……他們幾人殺的……”
“可是你和他們是一夥兒的。殺掉你,我再去找那老禿驢。”說罷,念歸舟便要再次舉起掌來。
“你要殺我就殺吧,沒了我,你以爲……你能從空照手中逃脫嗎?”說着,便收起了束天綾。
念歸舟本欲一掌拍過去,但是見她臉色蒼白,眼眸中充滿了絕望,不由得心生憐憫,於是便收起了手掌,殊不知,那是倪清影故意裝出來的。
此時,他內心很矛盾,仇人就在眼前,而且毫無還手之力,只需輕輕一掌,便可了結她的性命,替村民報仇雪恨。可是,想到她在地牢中如何對待自己,若一掌劈死她,自己便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辜負母親、朱叔叔等人的教誨,而他內心也不願意做這樣一個小人。若不殺她,長寧村村民慘死的景象、絕望的慘叫聲又時時在眼前浮現、在耳中迴響,鞭撻他復仇。
他走到一旁,無力地坐下來,不知該怎麼做是好?
夜空漆黑一片,深邃,廣袤無際,令人恐懼。夜晚比白天寒冷幾倍,爲了抵禦寒氣,念歸舟修煉起了御火訣,神識進入那混沌一片的空間,感受着玄牝之氣的位置,以御火訣將之煉化。直至半夜,他聽見有人叫他,睜開眼,原來是倪清影,只見她渾身顫抖,臉色愈發蒼白,顯然是無法抵禦寒氣所致。
念歸舟不忍心看她這副模樣,走到她身前,盤膝坐下,拿起她的雙手,四掌相對,將御火真氣傳輸給她。兩人被藍色火焰包裹,倪清影登時感到渾身暖熱,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看着眼前這個頭髮隨意散在腦後,臉上沾着泥土卻掩飾不住俊朗的面孔,不由得一笑,笑容動人。
“你不是說過再見到我時,便會殺了我。怎麼不殺了?難道你喜歡我,捨不得了?第二天,倪清影調侃起念歸舟來,可是看到他便要發怒,隨即住口。
“糟了!空照追來了!我在隱息紅霧中撒下了一種特製的香料,他身上沾染這種香料,十里之內我便能聞到。我們趕緊……”倪清影話未說完,忽地便感到渾身一陣痠軟無力。念歸舟點了她身上的穴道。
念歸舟封住她穴道,令她渾身動彈不得,但見束天綾向自己飛來。他眼疾手快,一把將倪清影攔腰抱住。倪清影臉上登時升起紅暈,方寸大亂,默唸的口訣登時忘記。
念歸舟故意擾亂她的心緒,令她不能控制束天綾。又見她神色已鎮定下來,停滯的束天綾又蠢蠢欲動。他一把拉下她的外套,露出光滑如玉、潔白無瑕的雙臂、肩膀、脖子以及胸衣下的起伏的半邊胸脯。
倪清影惱羞成怒,再一次方寸大亂,然而,令她恐懼的,是念歸舟的神情。
念歸舟癡呆地看着她裸露的雙臂、肩膀、脖子以及胸衣下的起伏的半邊胸脯,以及如桃花般嬌豔的紅斑,神魂飄蕩,忽然,他緊緊將她抱住,不受控制親吻着她的脖子、雙肩、玉臂,貪婪地嗅着她身體散發的芬芳。
倪清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神迷離,淚眼婆娑,內心一片空白;身子一陣酥麻癱軟,險些倒下,可是被他緊緊抱住。念歸舟擡起頭,猛然間看到她眼中的兇光,凌冽的殺意。他渾身如淋了一盆冷水,神志清醒,一股恨意陡然升起。他一口咬在她的左肩,鮮血直流。她疼的暈厥過去。
念歸舟穿上她的衣服,輕輕將她放在地上。“我在做什麼!”他感到一陣罪惡,大叫一聲,跑出山洞。
“就算她是我的仇人,我也不該趁人之危,對她做出這種事。”念歸舟走在雪地裡,遠遠離開了山洞,想道,“她是我的仇人,這是對她的懲罰,我沒做錯。”
他一面譴責自己山洞的行爲,一面又覺得是對的,心緒複雜。又想到她的雙臂、雙肩、脖子、紅斑,彷彿她的體香依舊在身旁縈繞,令他心醉神迷。他竭力不再去想她。
倪清影醒來,整理好衣衫,肩上兩排牙痕,血液已經凝固。她抱着雙膝,坐在地上,眼睛望着地面,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斷滴落。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回想起適才的一幕,心中反覆問道。她放聲大哭起來,但是,這並不能抹去內心的恥辱感。她越發哭泣得厲害。
“只有殺死他。”她下定決心,要用他的生命洗刷自己的恥辱。她心如死灰,決定殺死他之後,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不這樣做,日後回想起他對她做的一切,依舊會感到羞恥。
她走出山洞,循着足跡,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