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微微噙着冷嘲的笑盯着陳雲正看。
她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不管是什麼理由。男人和女人本來在武力上就懸殊,一個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男人不能稱之爲男人。
男人是什麼?男人就應該寬容、大度、冷靜、睿智,而不是動輒暴跳如雷,拳腳相向,尤其是他面對的只是孱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她和陳雲正之間,感情上的事無所謂對錯。誰都有理,但也不是誰都完全正確,俗語說的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陳雲正對她用了強,可如果她沒動心沒動感情,他們兩個也走不到最後。
可在峻哥兒的事上,陳雲正就是沒理,他完完全全的站不住腳。就像曼曼說的,他只想要她不想要孩子,明說啊,爲什麼要騙她?
明明是他錯了,他卻一副受盡欺負的委屈模樣,還嫌她的話難聽,比得過他的心思齷齪嗎?她都沒能怎麼樣,他還想要一巴掌把她打的灰飛煙滅嗎?
這一巴掌打下來,曼曼算是對陳雲正徹底失望了。有愛時,覺得他是天底下最體貼、最細緻、最溫情的愛人。不愛時,他也不過是個任性、自私、驕橫的富家公子。
陳雲正則一直高擡着巴掌,遲遲沒有落下來。這巴掌懸而又懸,就像一把劍,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給人一個痛快的了斷了。
文氏早早的就梳洗完了,聽錦繡說曼曼已經進了府,便嗯了一聲。陳雲正早就若無其事的藉故出去了,她也就踏踏實實的坐在屋裡等。
錦緞進來,回道:“蘇姑娘和姑爺在院子裡呢。”
文氏眼都不擡,聲音清淡,沒有一點火氣,道:“不用等了,估計六爺不在這用早飯了。”
錦繡不由的咕噥道:“這怎麼成?這才成親頭一天……要奴婢說,姑娘您就是太大度了,這男人可慣不得……”
文氏眼神輕掃,落到她的臉上,道:“多嘴。”
錦繡不服氣的縮了下脖子。
文氏道:“該改口了,我既嫁了進來,便理當遵照這裡的規矩,要叫六爺、奶奶,別姑娘、姑爺的亂叫一通。”
錦緞和錦繡二人齊齊應了,按照文氏的吩咐擺飯,有伶俐的小丫頭跪在腳邊把陳雲正和曼曼的對話學的微妙微肖。
錦繡撲嗤笑道:“這蘇姑娘還算有自知之明,只不過明白的太晚了些,早幹嗎去了?”
錦緞也沒繃住,不過見文氏臉色平靜,便湊趣道:“奶奶您說,六爺這巴掌能不能打下來啊?”
文氏停了筷子,道:“我怎麼知道,你們要是好奇,自去瞧瞧不就是了。”
錦繡、錦緞立刻道:“是。”
奶奶都吩咐了,這熱鬧不看白不看,爲什麼不看。兩人一使眼色,除了給文氏留了一個服侍的小丫頭,幾乎整個院子裡的丫頭都涌到了門邊,或是扒着窗縫,挨挨擠擠的等着看熱鬧。
文氏只不緊不慢的喝着粥,吃着小菜,不時的揪上牛奶小饅頭往嘴裡填。
從小丫頭的側面看,文氏咀嚼的動作很是……優雅,還有一種讓人看了都跟着饞的盡興。明明是很普通的白粥小菜饅頭,可她吃起來怎麼就那麼香呢?
小丫頭餓了一大早上,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肚子裡早就空了,被文氏的吃相一激,立刻覺出餓來,前心貼後心,站都站不住,只恨不得也能抓一把小饅頭一股腦的都塞下去好把肚子填飽。
文氏輕笑一聲,問:“饌兒,你餓了?”
叫饌兒的小丫頭嚇的臉一白,立刻搖頭道:“沒有。”
文氏臉上的笑立刻就沒了影,冷聲道:“我最恨人撒謊,你若實話實說,做什麼我都既往不咎,可你心裡一套面上一套,我不喜歡,你不必在我跟前服侍了。”
饌兒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不住的磕頭道:“奶奶饒命,奴婢再不敢撒謊了,實在是奴婢瞧着奶奶吃的香甜,一時沒忍住才……”
見她說了實話,文氏又恢復了輕柔的笑意,俯瞰了她一眼,道:“這纔對,起來吧,你們也忙了一大早上,是該餓了,我這就用完了早飯,你收拾下去吃飯吧。”
饌兒忙爬起來,臉上還帶着淚珠,文氏便將她拉過來,用自己的帕子替她將淚拭淨了笑道:“傻丫頭,你怕我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饌兒都嚇傻了,半晌才喃喃的道:“奶奶您人真好。”
錦繡和錦緞跑了回來,又是蹙眉又是嘆氣的道:“真沒勁,到底這耳光也沒打下來,真是太憋屈了。”
文氏倒笑了,她端起茶碗漱了口,這才道:“他要是痛痛快快打下來,那倒便宜了。”就是因爲他和蘇曼曼之間有着割捨不斷的情感糾葛在裡面,他才輕易下不了手,否則自己又何至於煞費苦心呢?
錦繡哼了一聲道:“這蘇曼曼也太不像話了,奶奶發慈悲讓她進府,她不說先給奶奶磕頭謝恩,倒是耍狐媚子,把六爺勾走了。”
只要她不貶斥陳雲正,文氏一向隨她說。這回也一樣,文氏擺手,示意把早飯撤下去,輕描淡寫的問:“蘇姑娘的院落可收拾妥當了?服侍的人手呢?六爺人去了哪兒?”
錦繡氣悶的回道:“按照您的吩咐,就在隔壁的沁芳園,早就收拾出來了。服侍的人手也才挑出來,這不還沒來得及給您過目麼?六爺,哼,自然是抱着那狐媚子進了隔壁了。”
錦緞瞪了一眼錦繡,忙換了新沏的茶水端給文氏,細聲細氣的道:“奶奶您也別往心裡去……這人嘛,總是有感情的,六爺念舊,不正說明六爺深情嗎?人心都是肉長的,早晚他知道您的好,到時候憑那蘇姑娘怎麼做張做喬,都耐何不了您和六爺了。”
文氏只輕輕一笑,道:“你說的話是正理。”
從陳雲正昨晚就催促着她接曼曼進府,她就料到這二人必得有一番糾纏,只是剛纔錦繡用了一個抱字,還是狠狠紮了文氏的心一下。
雖說一別數月,他二人有些日子沒在一起了,可這在他們成親第一日,陳雲正就這麼百無禁忌,迫不及待的要和蘇曼曼滾上牀,她還是刺痛。
看來,她高估了自己的寬容和接受度啊。
文氏扯了扯嘴角,閒閒的道:“這倒是要提前準備着了,錦繡,去我的嫁妝裡挑幾件出挑的首飾,再拿幾匹花色時新的布。錦緞,你去把挑好的人給蘇姑娘送過去,順便吩咐下去,今兒府裡擺宴,給蘇姑娘正了名分。”
新嫁娘頭一天,是沒什麼事的,她就等着蘇曼曼給她磕頭敬茶了。蘇曼曼想做什麼都行,但得按照自己的規矩來。
錦繡、錦緞下去,屋子裡清淨下來,文氏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便停在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怎麼隱約聽見了隔壁院子裡的動靜了呢?
其實說曼曼是狐媚子,真是冤枉了她,錦繡那一句“抱”也所言非實,曼曼還等着陳雲正賞她個巴掌呢,結果一瞬間就腳上頭下,整個人被陳雲正扛了起來。
她都沒弄明白是個什麼狀況,只覺得氣血翻涌,突突的倒流,眼前一陣迷糊。只能看見陳雲正那雙刺目的嶄新的靴子在視線裡不停的走啊走……
然後就被扔到了一張寬大而又柔軟的牀上。
她才平復一下駭然的心跳,驅除掉那一陣陣的噁心,陳雲正已經撲上來將她壓在了身下。曼曼氣極敗壞的踢他道:“你個瘋子,別碰我,滾開。”
他這算什麼?理虧了就用這種方式妄想他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還能再回到從前嗎?他知不知道,越是這樣,她對他越是隻有痛恨和厭惡?
可陳雲正豁出去了,他根本不管曼曼的花拳繡腿,三兩下就扯開了她的衣服,憑她怎麼踢騰掙扎,只蠻力扣住她的腳踝,將她剝了個乾淨。
曼曼羞憤欲死,沒了衣服,也就沒了底氣,蜷縮在牀角,睜着水潤的眸子控訴道:“你還真是飢不擇食,口味奇特,專門喜歡強姦不屬於自己的女人……”
陳雲正涼涼的瞥了她一眼。他還就是用強了。
曼曼被她看的渾身寒毛倒豎,情知不好,只可恨她逃不掉,轉瞬間被陳雲正撲上來,用帕子捂住了嘴。她哪都好,就是這張小嘴太尖利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跟淬了毒藥似的,讓人心口麻麻酥酥的疼。
當陳雲正急不可耐的衝進曼曼身體裡的時候,曼曼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她別轉頭,不想面對他。一任眼淚貼着鬢邊,一滴連着一滴,跟急流似的,流進身下柔軟的被衾裡。
痛恨有之,厭惡有之,噁心有之,種種情緒雜糅在一起,要把曼曼溺斃了。一想到他昨天晚上才和文初若洞房花燭,一想到他那玩意才從另一個女人的身體裡進出過,這會又在她的身體裡行兇,她就只想死。
可她做什麼想什麼說什麼都沒用。她除了被人魚肉宰割,只能忍受、承受。說出來還是她佔了多大便宜沾了多大光享了多大福,連抱怨都是那麼矯情。
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麼,可不就是她佔便宜麼。她和文初若哪方面能比啊?除了她和陳雲正有昔日的情分。可誰不知道男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從來都是隻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陳雲正肯這麼看顧她,文初若肯大度的接納她,她可不就該早晚三炷香,感激涕零,替他們夫妻祈禱。
曼曼鬆開緊抓着被褥的手,剋制着渾身的顫抖,讓自己的身體柔軟下來。
陳雲正的力道太猛,她又太抗拒,一點兒快感都沒有,只剩下了乾澀的疼。偏陳雲正一點自覺都沒有,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大,像一根生硬的杵,永無止境的一下又一下。
曼曼敢保證,如果她不服軟,陳雲正真會把她搗到一命嗚呼的。
陳雲正感受到了曼曼身體的變化,他俯下身,強硬的扳着曼曼的臉,親着她的眼睛:“曼曼,別鬧了,我們好好的,成不成?”
怎麼會是她鬧呢?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歸隱於鄉野,讓他們做他們的神仙眷侶了,是他們夫妻兩個不依不饒,非要把她扯回到這段尷尬又狼狽的關係當中。
他說的真輕鬆,他們還能好好的嗎?到底是誰讓各自好好的生活糟的不能再糟的?
曼曼不說話,只做無謂的消極的抵抗。陳雲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再像剛纔那樣蠻橫,深入淺出,極盡溫柔,每一下都頂到了曼曼身體的最深處。
她的身體是習慣了他的,在她刻意的柔順下,很快就分泌出了柔滑的液體。陳雲正欣喜若狂,這代表着曼曼的身體已經開始接受他了。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嘴上說的和心裡說的完全相悖,只要她的身體還能接受他,離她的心接受他還會遠嗎?
他有信心讓她屈服在他的柔情之下。
可等他拿掉曼曼手裡的帕子,滿懷期待的等她說一句溫柔的話時,只換來一句冷梆梆的話語,直接將他打進了地獄。曼曼說的是:“把峻哥兒還給我……”
陳雲正噎的喘不上氣來。他想起曼曼曾經說過的話,如果她被他騙被他傷害,只能說是她還願意被他傷害被他欺騙,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得知了真相,她還會不會給他再度傷害和欺騙的機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峻哥兒的事,就是陳雲正這一輩子的恥辱柱,曼曼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陳雲正也自暴自棄起來。不原諒就不原諒吧,可他和曼曼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他不可能放她走,不管用什麼形式,哪怕是用捆綁的,囚禁的,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陳雲正一邊用力的往裡頂,一邊道:“好,我還給你,你要十個八個孩子,我都給你,行了吧?”
曼曼哭出來。
這渾蛋,這渾蛋,這渾蛋。
他說的都是什麼混仗話?她不是說氣話,她是說真的,她只想讓他把峻哥兒還給她,她不是變相的在邀寵啊。
再有十個八個,那也不是最初的峻哥兒了,她欠他的,她落下的,她錯失的,拿什麼來償還拿什麼來彌補?明明是陳雲正的態度有問題,他還非得說這種混仗話,倒像她纔是不講理的那個。
曼曼嗚咽着還嘴:“你渾蛋,誰稀罕生你的孩子,我只要峻哥兒,我只想要回我的峻哥兒……”
陳雲正氣恨的道:“你越是不想生,我偏讓你生,十個八個不夠,那就二十個……”他乾脆不說話了,直接堵住了曼曼的嘴,兇狠的親吻她,把她所有的嗚咽、呻吟、憤怨、不甘都吞進自己的腹中。
曼曼氣的死去活來。他真自私,根本不替她考慮,她生下再多的孩子有什麼用?名不正言不順,是一個個生下來再一個個的抱走送人,然後讓她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孩子管旁人叫娘嗎?
就算他肯,文初若肯嗎?
他口口聲聲的喜歡她庇護她,不過是說說而已,他根本不顧她現在是什麼身份,處在什麼形勢下,只一味的滿足他自己的私慾,他自己的情感。
凡事到了一定的極端,好的不會再好,壞的不會再壞。曼曼不是那種一味沉浸在情感中的小女人,不會把感情當成一切,也不會無限度的拿幻想來滿足自己,更不會一味的自暴自棄放棄對未來生活的一點希望。
其實,她就是一個竭力抓住機會,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因此在沒進陳家之前,她已經料到了會有今日這樣的場面。只是陳雲正的舉動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沒有想到陳雲正囂張到這個程度,沒想到他會無恥到這個程度而已。
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不由得她做主,也不由得她反抗,曼曼也就不再去糾結這會自己的心情了。人低賤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毫無自尊可言,而她所需要的也不只是自尊那麼沒用那麼虛幻的東西了。
她試着接受現狀。
等到陳雲正釋放出來之後,她啞着嗓子推開陳雲正:“放我起來。”
陳雲正不放,壓着曼曼,道:“你休想。”
曼曼呵呵的笑着,並不看他,只是漠然的道:“敢問六爺,今兒是誰召奴婢來的?奴婢又該如何安置?說的直白一點,奴婢以後要靠誰吃飯穿衣,要看誰的臉色過活呢?”
陳雲正總算還沒糊塗到家,他鬆開曼曼,放她起來。只是緊抿着脣,臉色陰沉的跟曼曼欠他兩萬兩銀子一樣。
曼曼掙扎着坐起身,腰痠的和折了一般,可她不願意露出一點窘然和狼狽的神色來,背過身,假裝從容的着衣,卻仍然控制不住的發抖。
等她哆嗦着腿,打理好自己,覺得自己還能像個人站在陳雲正跟前時,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些許,卻仍是沉着語調道:“我是你的依靠,不會讓你看任何人的臉色過活。”
曼曼不可遏制的失笑出聲:他還是這麼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