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富貴說到這裡停住了:“還有煙麼?”
我點着一根菸遞了過去,對方又抽了幾口才繼續說道:
我看見帳篷外面有血,就順着血跡一路找了下去,總算是在山坡底下把那人給找出來了。
那個被拽走的工兵就像是被狼給掏了一樣,肚子全都扯開了,內臟都被掏空了,慘不忍睹啊!
我看了兩眼就不敢看了,趕緊讓人把屍首埋了,自己回了虯龍墳那邊。
一眼通和師爺都在那邊,虯龍木下面的樹幹也被弄掉了好大一塊兒,被一眼通擺在樹下的屍體全都成了骨頭。
那些人骨頭全都崩了牙,看那樣是啃樹把牙給啃斷了。
我問一眼通:死了的那個工兵是怎麼回事兒?
一眼通罵了我一句說:“他特麼死了活該。我都告訴又告訴,別點火,別見光,他還敢抽菸。他把啃木頭的死人給引過去一個,把他拽了不要緊。差點壞了我的事兒。”
“那個死人掏了他的腸子,要是不回來了,樹底下這些人不是白死了?”
我當時就覺得啃樹那些人的死,肯定跟一眼通有關係,我想問個究竟,結果被師爺給攔住了,他說:現在得靠一眼通救我們的命,不能得罪他。等到回去交了差,咱們要人有人,要槍有槍,還怕弄不死他麼?
我想想也是,就退到一邊去了。
一眼通找工兵要了鐵鍬,自己一個人貓着腰在斷開的樹幹底下挖了一個窟窿。他這活兒,一干就是大半天,都到下午了才摳出來一個能進人的窟窿。
一眼通自己帶着黑布,帶着繩子爬進墳裡,鼓搗了半天,才讓人用繩子把棺材給拽了出來。他讓人把棺材擡起來之後,自己又裡三層外三層的用黑布把棺材給包了個嚴實。這才讓人擡着棺材往山下走。
臨走之前,還特意告訴工兵,把那座墳給炸了。
他還交代留下的工兵,一定要把墳給炸透了,炸到墳坑見了天爲止。炸一遍不行就多炸幾遍,別怕麻煩,要是這活兒幹不利索,將來就得有我們遭罪的時候。
當時,我留下了一個排炸墳,自己跟着師爺他們下了山。
我聽到這裡打斷了對方道:“那座墳炸了沒有?”
“應該是沒有!”龔富貴搖頭道:“至少,我沒聽見爆炸聲。”
我點頭道:“一眼通是一開始就帶着黑布,還是後來找人拿的黑布?”
術道中人帶着紅布、白布不算稀奇,帶着黑布的情況卻非常少。
黑布除了遮光之外,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況且,黑布也不像紅布在遮光的時候,還能鎮壓冤魂。
龔富貴說:一眼通用黑布把棺材包了幾層。說明他帶上來的黑布必定不少,說不定一匹布都不夠用,他是早知道要帶着棺材下山麼?
龔富貴道:“一眼通是一開始就把黑布帶上來了。我當時也奇怪他帶黑布幹什麼?後來,聽師爺說,一眼通出來做買賣就好用黑布。我也就沒多想什麼。”
我轉頭看了看風若行,後者傳音道:“善於御屍、養鬼的術士,用黑布的比較多。那個一眼通八成不是正宗的風水先生。”
我才說道:“你繼續往後說。”
龔富貴繼續說道:
當時,我看天色晚了,那口棺材還沉得要死,十多個人擡着都費勁,還得趕十多裡的山路才能下去,就說:要不等明早再走?
一眼通卻鐵了心要趕緊下山,還說天黑之前走不出山口就得出大事兒。
我被他那麼一說,也害怕了,就跟着他往山下走。
一眼通走出一段距離就往黑布上畫幾筆,我也不知道他畫的究竟是什麼,師爺也不讓我多問。
那一路上,倒是也沒出什麼事兒。等到快要過山口的時候,一眼通才慌了。
我們想要出山就得先過一座橋。那座青石板搭出來的橋倒是不長,也就五米左右。但是,那橋離着水面太近了,水面離着橋面還不到二尺遠,要是趕上雨季,水都能從橋面上漫過來。
我們上山的時候,水還沒過橋,等到下山的時候,水已經從橋面上漫過來了薄薄的一層了。
那水其實也不多,還沒不了人的腳面,可是一眼通卻慌了,蹲在橋邊上差點哭了,一會兒唸叨着:這是不是天要絕我啊?
一會兒又說就不該貪圖那幾塊大洋,上來幹這要命的活兒。
師爺又勸了他半天,最後說:“你再不走天都黑了。”
一眼通看了眼天,纔算是咬着牙站了起來,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把棺材扛起來,一會兒就算斷了腿,也不能放棺材。千萬不能讓棺材沾水。棺材要是沾上水,咱們這些人可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