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顧彤鎖好門下樓,經過一樓大廳看了眼,蔡姨不在,還好。上次蔡姨知道了她單身,就忙着要給她介紹對象,是朋友的兒子,想找個本本分分的女孩過日子,本人條件是大專畢業,一米八的個子,年薪十來萬,寧城有套房,就是離過婚。這個條件對她而言,其實是很好的了,蔡姨瞭解了她的情況,也是真心給她張羅的。但是......自己一無所有,以後難道繼續仰人鼻息過日子嗎?答案是否定的。於是她推脫最近忙,以後再說。她怕蔡姨看到,就走的有些急,到了大門口,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怎麼走的這樣急?小心一點。”
顧彤擡頭愣了下,“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找你好幾次了,你都不在。”賀川知道顧彤不願意看見自己,但是他還是想來看看她。“你還在那個大排檔上班?”
“嗯。“
”累不累?“
”還好“顧彤笑着說。
賀川點了點頭,想在問些什麼,卻發現沒有其他話可講,講什麼呢?他們早已沒有了共同話題。他點了支菸,剛抽一口,顧彤就問道”你現在抽菸了?“
”嗯,五年前學會的...",說完了又覺得不妥,連忙掐掉了,又補充道“也沒什麼,抽着玩。”
賀川看着顧彤現在仍然很消瘦,有些心疼,想了想問道“要不要我幫你安排其他工作?那種地方不適合你..."
“那我這樣的適合哪種地方?”顧彤突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她雖笑着,說出的話,卻沒有一絲溫度,如一盆冷水,對着賀川兜頭澆下。賀川看向她,這樣的眼神,就像當年初見,她說自己是紈絝子弟時一樣,厭惡、排斥、鄙夷。他有些慚愧、又有些懊悔,怎麼就忘了呢,顧彤是自尊心極強的人,向來不喜歡靠別人。
“顧彤,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幫你……”賀川連忙解釋道。
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顧彤嘆了口氣,“不用了,賀川,我現在很好。我還有事,先走了。”
賀川伸手拉住顧彤,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要被她拒於千里之外。
顧彤看着賀川,眼前的這個男人,與多年前的少年判若兩人,再不像那樣的神采飛揚、吊兒郎當,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小心翼翼。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呢。“賀川,如果你真的想幫我,那就以後別來找我了,好嗎?我想忘掉過去的事情重新生活,你的出現只會反覆的提醒我,我的過去是多麼糟糕。”
一陣微風吹來,賀川頹然的鬆開了手,只呆呆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馬路對面停着一輛黑色轎車,車內的人緩緩打開車窗,眼前這一幕狗血劇情,他原本是不想看的,但是又遲遲沒有離去。漫無目的的開着車,不知怎麼的,就來到顧彤的小區門口,原也沒打算找她,卻那麼巧就看見她出來了,正想開門下去,就看見一個男人走上前去。距離不遠,他看見顧彤臉上的神情變幻,或憤怒或落寞或溫和,那樣的生動,和對着自己的疏離截然不同,他忽的就心生嫉妒。喜歡她吧?想讓她和男朋友分手吧?程昊東不由得嘲笑起自己,三十歲了,還像個半大小子一樣,患得患失。他點起一根菸,卻又覺得沒勁,扔出了窗外,踩下油門離開。
夜幕忽降,星光驟起。
雲景的喧鬧中,程昊東感到幾分孤寂,這是從未有過的。以往工作、應酬佔去了他生活的大半部分,他樂在其中,從未有半分迷茫抑或是厭煩,彷彿天生就是個冷心冷情的機器,而如今,這機器居然有了不可控的慾望。都說一醉解千愁,一杯一杯的酒下肚,卻並沒有好許多,他扔下酒杯,抓起外套離開。蟲蟲見他有些醉了,上前扶住了他。老馬已經開車在門口等着,蟲蟲將他扶上車,猶豫了下,也擡腳上去了,見程昊東沒有反對,便示意司機開車。
程昊東知道她上來了,沒有其他想法,他只是懶得開口。
蟲蟲見他不時的用手捏額頭,開口道“程先生,我幫您揉一揉?”,說罷半跪在座椅上,擡手找準穴位給他輕輕揉了起來。
“程先生,今天似乎心情不好?”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許最需要解語花。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到,她也不在意,“是爲了女人?”
在她以爲程昊東同樣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到他說,”爲什麼這樣說?“
她聞言笑了,”看就知道了,您現在特別像一個求而不得的失戀少年。“,說罷她輕聲笑了起來。
程昊東聞言,也笑了,失戀?少年?呵呵。
他笑起來真是好看,是一種蠱惑人的好看。她將身體側了側,以便更靠近他,她斷定他今天不會拒絕他。溫熱的氣息不斷的由上而下襲來,程昊東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回座椅。蟲蟲見他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有些臉紅,好看的男人永遠都是有魅力的。她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手輕輕推了推他,薄怒中蘊藏着嬌嗔,她知道他喜歡那個外賣女孩,今天也是照着她的衣着來打扮的,看來,果然猜的沒錯。
她打扮素淨,整個人清純有餘,不乏可愛,如果忽略故作姿態的樣子,像極了。
許是覺得氛圍到了,蟲蟲大膽起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去欣賞他完美的下顎線,又一路向上看向他的嘴脣,突然就將臉湊了上去。
她的臉在眼前漸漸放大,程昊東伸出一隻手手將她推開,另一隻手撐在她身後的車門上。從剛剛的被動化爲了主動,蟲蟲配合的窩在他的陰影裡,等着接下來的一切。
“停車!"
蟲蟲不解的看向他,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她便被從車裡扔了出來。
如果車廂夠亮,她也許就能早點看清程昊東冰冷寒涼的臉色。好過這一次沒討好的了他,還惹到了他。
車內的人,靠在座椅上,閉着雙目,心中反覆重複着,”像“永遠只是”像“,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