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聖焰趕了三天三夜的路,滴水未沾,滴米未盡,最後竟直接從半空中一頭栽了下來,昏頭昏腦中,他被一顆大樹的樹梢掛住了,腰上懸配的裂焰瓶的那根法繩差點就鬆開,寶瓶若掉地上摔碎了就糟了,扶聖焰嚇得出了一頭的冷汗。
唉——
看來,着急也是要誤事的!
他伸手把擋在臉上的樹枝折斷,伸長脖子往遠處看了看,過了這座山應該就到了。
希望他趕得及!
從樹梢上一用力,扶聖焰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腳底下踩到了一顆盛開着紫色小花的野草。他低頭看了看,那是一種尋常可見的山間雜草,無毒,葉片中水分含量不高,吃起來會有發澀的感覺,可是,搖了搖背後的水葫蘆,裡面的水早就喝光了,眼下也只能吃草葉了。
扶聖焰又在周圍搜尋了一圈,發現除了這種開紫色小花的野草,實在沒什麼可吃的,於是只得拽了幾把草葉放在嘴裡細細的咀嚼起來。
青澀的一點可憐的草汁被他從齒縫裡嚥進喉嚨,心裡暗道:師傅要是知道自己在這個破山頭上栽下來,還得變身成可憐的綿羊以吃草爲繼,大概會被氣死!
草草地將就了一下,扶聖焰重新運功調息,準備不再御風,而是以草上飛的低空御行趕到婆釐縣城。
高度越低,御風所需的體力越小,他可不想再從雲頭上栽下來了!
扶聖焰趕到婆釐縣城斛家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來晚了。斛家的小姐已經死了,斛府上下正在置辦喪事,全府內外一片悽悽慘慘的白色。
斛員外哭喪着臉接待了扶聖焰。
扶聖焰說了句節哀順變,就想讓斛員外開館,他想看看斛小姐的死狀。斛員外連連搖頭,擠出幾滴眼淚說:
“阿梅她死得悽慘,我怎麼還能驚擾亡魂呢。接到扶陽山的告貼,我就早晚盼着先生能來,結果,先生沒來,阿梅她還是死了!”
扶聖焰見斛員外不讓他接觸死者,想了想,又問:“小姐她,之前毫無疾病徵兆吧?她臨死之前可有異兆啊?”
斛員外回答:“阿梅她沒有什麼疾病,她從小乖巧,不愛說話。只是三天前突然食量大增,每頓能吃下三頓的食量,後來一覺醒來她就死了。婆釐縣的縣丞和我關係好,他派人來驗看過屍首,說是沒有外傷,也不是中毒,就是好好的人,就忽然斷了氣!”
扶聖焰點點頭,對斛員外說:“如此就是了。大概又是妖孽作祟,只是沒想到我這次又沒趕在妖孽的前面,讓她多害了一條人命。”
斛員外一聽說是妖孽作祟,嚇得臉也白了,他驚恐的抓住扶聖焰的胳膊道:“哎呀,先生,我祖上三代都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如今被妖孽纏上,可怎麼是好?”
扶聖焰忙安慰他,“沒事沒事!那妖孽的活動沒有規律可循,我和師兄弟已經追蹤了它十幾天,它不是尋仇,也不是替天行道的,你放心吧!”
斛員外招待了扶聖焰一頓豐盛的飯菜,知道他是奉李重陽師傅的法令追蹤妖孽到此,就更加敬重他了。
“若不是有扶陽山的重陽師傅爲我們做主,這人間的妖孽還不定怎麼猖獗呢?!”
臨走的時候,斛員外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扶聖焰好說歹說,最後說服了斛員外,斛小姐的棺槨沒有下葬入土,而是被他帶回到扶陽山的揪魔洞裡存放,扶聖焰說,也許,重陽師傅會有方法讓死去的斛小姐復生。
從婆釐縣城出來,扶聖焰已經一點妖魔的影蹤也尋不見了,那種飄渺的隱約漂浮在他鼻孔旁邊的淡淡的腥味早已沒有了。
他僱了馬車,付了錢,讓一名車伕拉着棺槨到扶陽山去,而他自己則決定一定要找到那個危害人間的妖魔。
如果他沒記錯,這已經是第八十五條人命了,所有的屍體都被師兄弟們運送到了揪魔洞,那個寬敞而平坦的山洞就像一個大停屍場,每一條石板上都停放着一具棺材,記錄着一條條罪惡的證據。
這到底是個什麼妖孽?
居然來無影去無蹤!
扶聖焰狠狠地攥了攥拳頭,無論它是什麼,絕不能再讓它逃脫了!
扶聖焰,是扶陽山的大法師李重陽的弟子,聖字輩的弟子,只有他這一個。據師傅說,這是最高的輩分,可扶聖焰一點也不這麼覺得,他覺得什麼輩分的說法都是師傅哄自己的,從六年前開始,所有的師兄弟都開始被師傅派下山去歷練了,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留在山上。每天眼巴巴看着師兄弟們一個個回來報喜,他氣得鼻子都歪了。
可師傅說,他還不到下山的時候,不能出山!
那就繼續教他法術、仙蹤也好啊,卻是什麼也不教,每天只叫他在扶陽山頂上看日出日落,聽鳥兒唱歌,無聊的要死!
一個月前,師兄弟們紛紛回山,人間陡然出現了十幾起命案,都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年,各個無疾而終,他們覺得不尋常。
師傅便將大家召集在了一起,這一次,也包括扶聖焰。
師傅說,人間天上會有一場災難,扶陽山要儘量去化解。
師傅說,要把所有死去的人都帶到揪魔洞裡,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活過來!
師傅還說,你們去吧,聖焰先留下!
扶聖焰擰了擰鼻子,師傅又要他留下,這次他可不想那麼聽話,他早就計劃好了,這次他準備偷偷下山去,不告訴師傅。
沒想到,師傅卻說:聖焰,你也下山吧,若能尋到那妖魔的影蹤,你自己處理就好,記得不可強己,也不可強人。
師傅說完,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小聲念道:聖字輩,又是一道輪迴了吧!
扶聖焰不管重陽師傅說什麼,能下山去他可是求之不得,他按照師傅的指示直奔了扶陽山北五百里的婆釐縣,離縣城百里就聞到了妖孽特有的一股腥氣,他心中興奮,更加顧不得疲憊,卻沒想到,因爲法力受限,中途栽了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