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與成都的會盟並沒有因爲兩位主君私下的矛盾而受到影響,雙方達成了一個非常寬鬆的意向,總結成一句話就是西府不會在西京出兵征討異族的時候而有所動作,至於其他的事項不做承諾。
權博沒有懲罰沐易和厲正謙的謀定,反倒是增加了厲正謙的俸祿和位置,厲正謙除左相,晉位太師;沐易晉位肅國侯,擇日出發收復瓜州。
而成都這邊卻是鬧翻了天,先是太傅卓白陵對親軍都尉霍幼疾執行四十軍棍的軍法,而後北川大將軍顧希風直接陳兵望子關,若不是軍令不許,估摸着他早就出關進軍隴右了。
之後便是如雪片一般的公文就一路上送到蒙琰的手中,車駕都快到成都了這些公文也沒有停止過,蒙琰託着下巴頗爲困惱的看着公文,大多都是勸諫他身爲西府主君,輕易涉險是不負責任的行爲。
但蒙琰的苦惱遠不及在成都留守的顧清風的煩躁來的難受,堂堂郡主竟然私闖兩院,鬧得雞飛狗跳,身爲兩院中堂兼尚書令又是郡主孃舅的顧言風都已經好幾天不敢到尚書檯了,他怕被百官的唾沫淹死。
顧清風表面上看起來沒人敢指責,是因爲百官顧忌她西府主母的身份,但實際上顧清風的煩躁已經是到了極點,蒙婉姝帶着世子靖言,英帥和澄侯長子石遵等人多次大鬧兩院,尤其是青羊書院的一些老夫子們被折騰的不輕,不少人都已經向顧言風請辭,而白澤武院更是爲了限制他們搗亂嚴防死守,但效果都不明顯。
早先顧清風只是以爲孩子胡鬧,只是訓斥幾句,直到葉伯懷在武院上課時逮住他們送到顧清風面前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盛怒之下的顧清風第一次行使了王妃娘娘的特權,除了打了十三個孩子的屁股以外,還處理了近百名侍候的侍女侍衛等人,從打屁股到發配不等。
“母妃,我就是覺得夫子們講學太枯燥了,給他們增點好玩的而已。”小郡主蒙婉姝趴在牀上不服氣的說道。
顧清風陰沉着臉給蒙婉姝上藥,說道:“就算你在文院搗亂有理,那武院又是怎麼回事?你葉伯伯一向寵你們,能將他惹的大怒,你怎麼說!”
“母妃,葉伯伯好酒,難聞死了,我就是把他的酒換了,也沒做什麼。”蒙婉姝嘴巴硬的狠。
“狡辯!你換酒就換酒,你帶着你弟弟他們把整壇整壇的酒倒在水井裡算什麼!還在井裡下瀉藥,你知不知道武院裡都是你父王着重培養的未來將領!”顧清風恨不得再親自揍她一頓。
蒙婉姝見沒有爭辯的餘地了,氣急敗壞的說道:“我要隨蘇姑姑去軍中,再也不要回來了!”
這就忍不了了,顧清風怒道:“從明日起不許你出宮,禁足三個月,我看誰敢攔!”
看到顧清風生氣了,蒙婉姝開始害怕了,母妃從未發過這樣的火,不管自己再胡鬧頂多也就是打一頓,禁足還是第一次,正想要服個軟哀求一下,可顧清風根本不給她機會,已經快走到門口了,一邊走一邊怒道:“給本宮看好郡主,誰敢放她出來,打斷腿逐出宮門,永不敘用!”
跪了一地的侍衛侍女一個個噤若寒蟬,瑟瑟發抖,雍王宮裡的王爺王妃一向是和顏悅色的對待所有人,這樣的怒火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
攜着餘威的顧清風來到前殿,看着跪了一地的勳貴,沉着聲音說道:“你們都是西府勳爵重臣,兩院的事情是郡主不對,本宮已經處罰了,至於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等王爺回來的吧,今日起封鎖宮門,本宮要自省!”
顧清風處理完前殿的事情,臉色蒼白的快走到世子居住的偏殿,剛好看見蘇青在給兩個孩子上藥。
“蘇青,別管他們,自作自受!”
蘇青剜了一眼趴着並把頭埋到枕頭裡的兩個孩子,轉頭無奈的說道:“娘娘,您消消氣,打也打了,罰也罰了,顧中堂已經去了文院那邊,武院那邊我讓小石頭他爹去了。”
“王爺就是個甩手掌櫃,西府公務動不動就讓我處理,孩子的事情也不管,氣死我了!”也就是在蘇青面前顧清風纔敢這樣沒有遮攔的發牢騷。
“好了,好了,不生氣,這幫男人們沒有一個省心的,王爺這次又涉險,你也得好好勸勸纔是。”蘇青這就是在拱火。
顧清風差點就炸了,惡狠狠的說道:“下次他再要出征,我就跟着一起去,他喜歡耍,我也陪着,我倒要試試是我顧氏家傳絕學厲害還是他的九宸功厲害!”
這邊蘇青好一通勸才讓顧清風安分下來,這時一個侍女闖進來驚恐萬分的說道:“娘娘!不好了!郡主逃了!”
顧清風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還好蘇青扶住了,蘇青上前一腳踹倒發抖的侍女說道:“說清楚!郡主怎麼會逃!”
“夫人,郡主趁着我們送飯的功夫拿刀抵住自己讓我們放她出去,奴婢們不敢阻攔。”
蘇青轉身問道:“娘娘,今日宮城是哪位將軍值守?”
“今日是薛中堂次子薛宸,安大將軍這幾日正在巡視城中防務!”顧清風快速反應過來。
蘇青簡單的想了一下,說道:“婉姝這個時候還逃不出宮城,娘娘您趕緊讓薛將軍封鎖宮城,我去找安大將軍。”
一通操作之後,讓整個成都都緊張起來,大街小巷裡到處都是羽林衛的人,宮城內更是緊張不已,薛宸這會兒都快瘋了,郡主不見了,他這個宮城值守怕是命都到頭了。
而這會兒蒙婉姝卻出現了在世子居住的偏殿中,石遵對着門外的侍女說餓了,要了不少的吃食,然後一瘸一拐的回身,不滿的說道:“姝姐,你放過我和靖言吧,屁股還疼着呢!”
“小石頭說的不錯,姐姐你饒了我可好,母妃要是知道你躲在我這裡我還得挨一頓棍子,求你了,別和母妃置氣了。”蒙靖言一副哀求的神色。
“不管她,誰讓她打我,疼死了,要是父王在肯定不會責怪我們的。”蒙婉姝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兩人一聽到提起蒙琰,同時做出不屑的表情,整個西府連三歲小童都知道王爺懼內,懶散,有時間寧願躲在藏書殿看書也不會管事,這事兒求到王爺一點用也沒有。
“姝姐,算了吧,王妃嬸嬸這次是真的怒了,你好好的跟嬸嬸請罪這事兒說不定就算了,你現在又玩失蹤,小心嬸嬸關你一年禁足。”小石頭不像蒙靖言那麼怕她。
蒙婉姝吐了吐舌頭,而後眼睛一轉神秘的說道:“小石頭,咱們這禍只有一個人能幫我們了,你敢不敢出宮?”
一聽說有人能幫忙,石遵哪有不願意的,趕緊忍着痛齜着牙說道:“快說!誰?”
“我大伯。”
“他行嗎?”小石頭表示懷疑。
“母妃一向有點怕他,正好他在城中養病。”
“對對對!我聽舅舅說過,等父王回來大伯就要接任尚書令,小石頭你快去!就說我和姐姐快被打死了!”蒙靖言掙扎着插話道。
石遵鄭重的點點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瘸着腿出去了。
“姐姐,你說大伯管用嗎?”蒙靖言懷疑的問道。
“不知道,但我知道母妃一定不會當着大伯的面發火,到時候咱們認個錯,再求着去大伯府上住幾日,差不多父王回來了,咱們也就安全了。”蒙婉姝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像個大人一樣條條是道的分析。
就在衆人焦急萬分的時候,盧崇宗拖着病體被人扶着到了宮城,顧清風看見盧崇宗有點想躲,再看到盧崇宗牽着的石遵心裡頓時明白自己應該是被蒙婉姝涮了。
人都來了,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了。
“大伯身子大好?”顧清風連問候都有點尷尬。
盧崇宗在石遵的攙扶下緩緩的走過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娘娘今日先打了十幾個孩子,又滿城的兵士,這麼大陣仗是怎麼了?”
“大伯,孩子們瞎胡鬧,驚動大伯了。”顧清風儘可能的柔和,遮掩住焦躁的心情。
“既然是小孩子胡鬧何必這麼大動肝火,小石頭都已經告訴我了,不過是攪了兩個書院,收拾停當就好了。”
“大伯,兩院與別的地方不同,是西府取士的關鍵所在,王爺曾說過兩院之重要並不亞於王府。”顧清風對盧崇宗的態度有些不滿。
知道是蒙琰的要求,盧崇宗不再糾結於此,微微頷首說道:“不要折騰了,丫頭在世子殿中,我讓婉瑜過去了,接到我府上修養幾日,你也消消氣。”
顧清風剛想爭辯幾句,蘇青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袖指着王宮方向,看到盧崇宗的女兒盧婉瑜牽着兩個孩子走出來。
蒙婉姝一看見顧清風,立刻忍着痛奔過來哭泣道:“孩兒不孝,讓母親擔憂了,我只是想看看弟弟的傷勢。”
顧清風看到蒙婉姝苦了,頓時心生疼痛,將她擁在懷中,溫柔道:“以後不要這麼任性了,好嗎?”
蒙婉姝用力的點點頭,而後說道:“母親,孩兒想去大伯府中住幾日,父王快要回城了,母親近幾日一定很忙,孩子不想因爲我和弟弟讓母親分心,可以嗎?”
說完之後蒙婉姝忽閃着帶着淚痕的大眼睛,真是我見猶憐,顧清風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點點頭,而後擡頭向着盧崇宗說道:“這幾日便驚擾大伯了。”
“無妨,我在府中養病,憋着也是煩悶,剛好讓他們過來陪陪我,”然後頓了一下看了女兒一眼說道:“娘娘,婉瑜年紀不小了,十四了,該學些東西了,這孩子母親走得早,家中無人教導,能否得娘娘垂憐教教這孩子。”
“大伯說笑了,婉瑜一向懂事,我本有意,只是怕大伯不肯割捨。”盧崇宗給了臺階,自己不能不下。
盧婉瑜害羞的衝着顧清風行了個子侄禮,很是周到。
兩個孩子都隨着盧崇宗走了,蘇青湊上來小聲說道:“他們在騙你,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