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總是能錯開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洛辰政變,大寧兩邊開戰,仲氏姐妹翻臉,南境遍地開戰,最爲空虛的地方是哪裡,就是一直被人忽視的交界處。
霍幼疾親自率兵在幕阜山上屯兵的時候居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別說是阻攔了,連寧朝和楚朝的營帳都沒看到一個,霍幼疾想想都好笑,自己謹慎的不行,都是夜行軍,當所有的營寨都安頓好後霍幼疾覺得機會來了,立刻返回長沙和還沒離開的餘賡等人進行了一夜的密謀。
三月初四,餘賡正式將猛虎帥府遷往寶慶,寶慶對於西府的老人老說是個福地,或者說西府的崛起就是從寶慶開始,從長沙到寶慶軍中沒有怨言,不過大多數的不滿都來自於新任長沙指揮使霍幼疾,拿着雍王令強迫虎帥交出了最強悍的兩個校府供他驅使,可憐虎帥半生強悍,卻栽在這個小子手中。
“雍王有令,不敢違!且看靳帥半生操勞!”這句話是餘賡離開長沙時對鄭希說的話,很快這話就傳遍了中原,立即引起了熱議,不單是外人連西府內部都產生了不小的爭議,尤其是西府文官一脈在議政殿上接連彈劾霍幼疾驕縱,蒙琰全部留中不問。
直到四月初,蒙琰突然下令霍幼疾脫離猛虎帥府,獨立成軍,主管長沙、嶽州、鄂州三府軍政,晉位長沙宣撫使,這是西府在成都改革軍制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上馬管軍,下馬治民的職位,兩湖總管譚勇多次上書成都,同樣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這一鬧讓本來團結的西府開始出現了爭議和裂痕,大家看法各有不同,大體分爲三派,以宣鬆、蒙燼爲首的少壯派對此覺得無可厚非,打仗不一定非得老將們出馬;以路平、譚勇爲代表的壯年派認爲年輕人戾氣太盛,不利於軍政大治;以三公爲首並聯三臺主要官員的元老派,保持緘默,不說話不代表沒意見,餘賡就是個例子,帥府還沒建好,就讓衡陽指揮使鄭希向衡陽進發,這把褚典愁死了,你們內部不和,拿我撒氣幹嘛?
四月十三日,寶慶猛虎帥府發佈帥令,全軍出擊,誓要在年底收復星潭全境,衡陽只是第一站,鄭希也不客氣,不顧生死的打下了蒼鷹嶺,這是當年蒙琰收復衡陽的道路,這讓褚典如同受了驚的鵪鶉一樣在全部力量收縮在衡陽城周圍,如同一直烏龜一樣沒處下嘴。
就在褚典覺得安全的時候,鄭希突然改變行軍路線,放棄進攻衡陽城,繞過衡陽之後直下林城重鎮耒陽,拿下耒陽後鄭希瘋了一樣不再遵守帥令直接南下,雖說在五月初七拿下林城,但這完全背離了帥府的命令,鄭希的這一冒險舉動徹底惹惱了大楚朝,重病在身的崇啓親自下令與西府不死不休,當即下令容桂兵馬和廬陵兵馬以及衡陽軍馬集合,由皇后仲柔蘭全權指揮。
仲柔蘭也不着急,派了卓洵領五萬先鋒軍駐守茶陵,隨後十一萬大軍抵達炎陵,第二日就佔領了東江湖和蘇仙嶺,兵鋒直指林城。
這邊餘賡也不甘落後,隨即出兵零陵、靖州,零陵和靖州軍民對西府的熟悉和好感本就稍強於大楚,餘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要拿下了零陵和靖州,並受到了軍民的夾道歡迎,整個星潭只差衡陽還在堅持。
“虎帥,您說那邊會不會上當啊!我在林城怕是撐不了幾天了,霍幼疾那小子在幹什麼?!到現在沒動靜。”鄭希吃着寒瓜嘴巴里一直嘟囔着。
十多年的征戰餘賡已是須發花白了,但依舊是殺氣十足,目光炯炯有神,相比十幾年前的衝動,現在多了幾分沉穩,不過殺伐之氣這輩子他也丟不掉。
“着什麼急,你看仲三娘有動作嗎?這女人不同於常人,當年我跟隨王爺征戰的時候她就在軍中,她的本事連葉帥都佩服,想讓她上套沒那麼容易。”餘賡懶洋洋的說道。
想當年的老兄弟們大多都已經深居簡出,慶帥當年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灑脫,而如今也是個藥罐子;跟自己不對付十多年的靳騫三年前都說要撐不住了,現在還在活着;石英算是廢了,連續敗在於慶武的手上,自信心都打沒了,現在還在戰場的奔跑的也就自己一人了,活着活着都成了西府軍方第一人了。
“虎帥,不如咱們直接南下全州,殺進容桂吧?”鄭希實在是無聊,自從拿下林城以後就一直等着仲柔蘭進攻,可是沒有,連卓洵都沒有動作。
餘賡搖搖頭說道:“小子,安分點,容桂是崇家經營多年的根據地,而且容桂子弟耐苦戰,對崇氏家族更是忠心無比,別說打進去了,容桂十萬大山可不是開玩笑的,對地形我們一無所知,一旦進去就是送死。”
“不進容桂,又打不了衡陽,太無聊了。”鄭希滿腹牢騷。
年輕人總是血氣方剛的,這是餘賡的想法,忽然,餘賡問道:“小子,老夫問你,你知道卓洵的來歷嗎?”
“卓洵?聽說是卓氏子弟,與卓公是親戚?”鄭希的腦子就不適合去想事情。
“你啊!要學點東西,這場仗打完我會向王爺請旨把你調回成都武院學習一段時間,”見鄭希想發對,餘賡打斷說道:“今天就跟你好好聊聊,咱們卓公雖是出自卓氏,但現在卓氏已分成三家,大寧卓氏家主卓鼎風,這人能忍常人不能忍,當年秦淮血洗的時候卓氏能保全下來全靠着他忍,不過現在他年紀也大了,明鑑司的通報上有說過現在大寧卓氏的當家人是卓鼎風幼子卓駿,是個文武全才,已經位居錢塘太守。”
“這個人我聽過,好像挺得蕭氏重用的。”鄭希一臉疑惑,不知道餘賡爲什麼要和自己說這個。
“再有就是大楚卓氏,家主卓天涯,這人不重要,已經快死了,當年我和他打過交道,算是個不錯的對手,但是野心太大,卓洵是卓天涯的庶子,不知道怎麼地就得到了仲三孃的賞識,也不見有什麼功勞,但身份地位極爲特殊,明鑑司都摸不清楚,能讓他爲先鋒駐守茶陵,足以說明他的不簡單。”
“您的意思是讓我小心他?”鄭希總算是明白餘賡的意思了。
餘賡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年輕人理解能力太差,說道:“老夫是要告訴你,你老老實實的給我滾回林城去,仲三娘和這個卓洵都不是好對付的,按照咱們的約定,堅守到八月雨季,你就可以北撤了。”
“哦,可是他們要是不來攻打我呢?”鄭希的語氣有點像傻子。
“不打你你就慶幸吧!滾!老夫懶得看見你!”餘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鄭希很聽話的走了,走的門口突然轉身狡黠的一笑說道:“虎帥,林城就是個雞肋,就在蘇仙嶺眼皮子底下,我這次來之前就把大軍秘密屯集在郴縣,那裡纔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餘賡怒了,這小子在裝傻,其實他什麼都聽懂了,裝傻不過是逗餘賡玩,當即一個茶盞丟過去,鄭希完美的躲閃過,笑嘻嘻的說道:“虎帥莫生氣,我這就回去,放心,我一定讓仲三娘過來揍我!”
說完小跑着消失在餘賡的視線裡,餘賡自顧自的再給自己倒了一碗茶,用盞喝茶實在是不過癮,一飲而盡後慢悠悠的說道:“都看到了吧,這幫小年輕一個個比猴都精,放手讓他們玩去吧。”
“也就是你餘老虎有這個膽量,若是老夫還在軍中,就憑他這樣的,八十軍棍我都嫌少!”一個老而彌堅的聲音從屏風後面發出。
“卓公,你幹嘛不直接告訴他卓洵的真實情況?這是在玩什麼?”餘賡不解的問道。
“這是王爺的意思,我也不懂,還有朝羣這幾日就要帶人過來跟你交接靖州的防務,安魁也要過來了。”卓白陵晃悠悠的從後面轉出來。
“一個靖州還用的着出動兩個大將軍?王爺這麼不放心我?”餘賡不滿的說道。
“餘老虎,管好你這張臭嘴,你自己都說了容桂子弟耐苦戰,王爺這是在爲你減輕壓力,你可知你每天一動三臺四堂六司的人都在罵你!”卓白陵皺着眉頭呵斥道,都已經是身居高位的人了說話還是那麼口無遮攔。
“行了,卓公您就甭對我說教了,說說吧,王爺後面是怎麼打算的?”餘賡知道鬥嘴永遠不是卓白陵對手,當年卓白陵執掌軍法的時候誰沒吃過他的虧。
卓白陵對他也是無奈,“王爺的意思是一定要切斷容桂與楚朝那邊的聯繫,哪怕是林城打爛了也要逼着仲三娘南下辰京。”
“決定了就好,不然我待在零陵快閒出鳥來了。”餘賡突然感覺全身都輕鬆了。
“王爺還說了,做戲歸做戲,別太過火了,你這個猛虎帥府的內訌在成都都快炸窩了,那些個士子們天天堵着議政殿大門口要求面見王爺,若不是顧言風擋着,議政殿天天都能坐滿人。”卓白陵不滿的說道。
“嘿嘿嘿,你回去轉告王爺,讓他老人家放心,只是仲柔蘭南下,我立刻回去主持攻打九江,總不會讓霍幼疾那小子太顯眼。”
“知道就好,話我帶到了,就不在你這待了,和你多待一天我都能少活一個月!”
“那咱就恭送太傅了,夜陵山路多,您老人家小心摔跤!哈哈哈!”
卓白陵滿頭黑線,這餘賡的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