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軍一戰告捷,小王子蒙拉卓被誘入漠北主城,西涼騎兵在平地上彪悍衝殺的優勢頓時消失殆盡,蕭子裴將原本要拔往渭河南岸的十萬西都府駐軍調往漠北戰場,合圍漠北主城,圍殲西涼兵五萬餘人,重傷小王子蒙拉卓。
蒙拉卓狼狽地帶着殘兵敗將逃往扦武郡,扦武郡位於西涼的腹地,離西涼王都只有數百里的距離;大亦城被奪回,殲滅叛軍二萬餘人,收編二萬兵士,蕭鴻帶着幾千親衛營和一些殘兵也逃往西涼腹地,不知所蹤。
漠北城中士氣大漲,蕭子裴整頓軍容後,命此次西都府來援的十萬大軍火速拔營調回渭河南岸,以備不測;剩餘的西都、漠北兵力和此次收編的兵士加在一起有十五萬之衆,魏因親領十萬大軍往西涼腹地推進。
蕭子裴這幾日十分忙碌,言芷對這些軍中的善後、收編的瑣事並不精通,也幫不上什麼忙,也就沒有跟在身邊,只是和曉風、聽雲一起有時外出扶助傷殘病弱,有時在將軍府中和風武陽談天說地,日子過得頗爲逍遙。
風武陽不日就要趕回京城,他雖然早就明白,自己和言芷無緣,但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言芷幾眼,每日總找着藉口到將軍府中和言芷見上一面。
這日言芷在府裡左等右等,都沒等到風武陽,正奇怪呢,蕭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說:“姑娘,風公子託人帶信來,說是方公子受傷了,今日要晚點過來。”
曉風手一抖,頓時把茶壺給撒了。言芷瞟了她一眼,笑着說:“傷了也好,省得他每日來騷擾我們。”
曉風猶豫了半天,輕聲問:“他傷得怎麼樣?”
“哎呦,聽說他兵荒馬亂的時候還說要去找一味啥草藥,說是曉風姑娘要的,結果碰上流寇,差點把命給搭上了,傷在心口呢,這麼大一道傷口,指不定就沒救了。”蕭淺繪聲繪色地比劃着。
曉風的臉變得煞白,怔了半晌,忽然跌跌撞撞地往外衝去,聽雲想追,被言芷一把攔住:“好了,隨她去吧。”
蕭淺偷偷地笑了笑,正想悄悄溜走,言芷瞪了他一眼說:“收了方思瑜多少銀子?”
蕭淺尷尬地撓撓頭,吞吞吐吐地說:“沒,沒多少”說着,一溜煙跑了。
不一會兒,蕭淺又噔噔蹬地跑了進來,陪着笑說:“姑娘,剛纔有個孩童送信來,指名了說要遞給一位姓言的姑娘,你在這裡是不是有親戚啊?”
言芷搖搖頭,狐疑地接過信箋,只見外頭是白色的封套,什麼都沒寫。她打開來一看,裡面只有寥寥數語: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明月夜,日鬆崗,故人相邀遍賞月景,請君獨身前來,以全汝斬草除根之念。
臨近晚膳的時候,蕭子裴回來了,耍賴躺在榻上不肯起來用膳。言芷喊了他幾聲,見他沒反應,慢條斯理地自個兒往外走去。
“小芷!”蕭子裴在她身後叫道,語聲委屈。
“我做了你愛吃的梅子羹,你若再不來,我就喊人全吃光了。”言芷頭也不回。
身後忽然就沒了聲響,言芷無奈地回頭一看,只見蕭子裴側了個身,背對着她一動不動。她只好無奈地走了回去,坐在他身邊,問:“子裴,你發什麼小孩子脾氣,讓你的手下看看你現在樣子,象什麼大將軍的樣子。”
蕭子裴悶聲說:“我不要做這個勞什子的大將軍了,每日忙得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都沒空和你在一起。”
“你說的什麼傻話!”言芷不由得失笑,“我們以後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
蕭子裴攬住她的身子,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我聽說你這兩天可逍遙自在了,每日和武陽煮酒論茶,我只能在軍營裡眼巴巴地想你。”
“你居然連武陽的醋都要吃。”言芷嗔怪着說,“那好,我明日回絕了他,讓他找你論理來。”
蕭子裴長嘆一聲,掙扎了半天才說:“我就是隨口說說,他明日就要回京,你要是不能爲他踐行,你們倆都要罵我了。”
言芷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我都陪你留在漠北,你還擔心什麼。”
蕭子裴忽地坐了起來,握住她的手煩惱起來:“扦武郡被魏因圍困,看樣子要個十天半月才能打下來,蕭鴻那廝不知道是否逃到扦武,如果不是,搜尋他又要花費功夫,這樣下去,我們什麼時候能回京城啊?”
言芷心裡突突一跳,想了想安慰說:“這裡也挺好,你彆着急,慢慢來。”
蕭子裴看着她,忽然嬉皮賴臉地湊了上來:“小芷,不如我們倆在這裡就地拜堂成親了吧,這樣的話,就算讓我在漠北呆一輩子我也願意。”
言芷一閃身,人就到了一丈開外:“你這傻瓜,盡說傻話!”
翌日,言芷陪着風武陽在漠北主城四處逛了一圈,漠北民風淳樸,建築簡陋,和京城的繁華有着天壤之別;而城牆上兵士們卻精神抖擻,氣勢昂揚,雪亮的槍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讓風武陽這個文人也忍不住熱血沸騰。
“男兒當如是啊!”他感慨說,“我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愧爲男兒。”
言芷笑着說:“武陽怎麼這樣說,你一手文章,字字猶如士兵們的槍尖,殺人於無形,何必妄自菲薄。”
風武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聲問:“小芷你真的這樣想?”
言芷詫然說:“武陽你怎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拿這個哄你做什麼?”
風武陽想了想,輕吁了一聲,釋然地笑道:“是啊,你哄我做什麼。小芷,你這樣想我很開心。”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遞給了言芷:“這是我這幾日爲你親筆所書。”
言芷接了過來,匆匆地翻了幾頁,驚喜地說:“多謝武陽,我回京後再和你一起細細研讀。”
風武陽笑着說:“只要子裴不會吃醋就行。”
正說着,只聽到不遠處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兩個人回頭一看,蕭子裴正騎在驚雷上,瞪着眼睛看着他們倆。
言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蕭子裴翻身下馬,走了過來,悻悻地說:“武陽,你送什麼東西給小芷,怎麼不送給我?”
風武陽輕笑道:“子裴,從小你就討厭文縐縐的東西,我送給你只怕沒兩天就被你墊桌角了。”
“你還揭我老底!”蕭子裴不滿地說,“小芷要是喜歡,我拼死也要學點詩詞歌賦去。”
“只怕你拼死也學不會。”言芷忍不住笑道。
遠處有將官在喊蕭子裴,他無奈地應了一聲,叮囑說:“武陽,一路上小心,平安到了叫人捎個信來。”
風武陽點了點頭:“我在京城等你們回來。”
眼看着蕭子裴就要走,言芷忽然緊走幾步,喊了一聲“子裴!”
蕭子裴轉身看着她,促狹地說:“怎麼,還是想到我的好了,不捨得我了?”
言芷目光閃爍,輕聲說:“子裴,武陽午後走,漠北這片兵荒馬亂的,我怕他有事,去送他一程到西都府。”
蕭子裴有些詫異,說:“我派了五百名精兵和五十名親衛護送武陽,應該不會有事。”
言芷柔聲說:“我就送他到西都,明天一早就可以回來,我欠武陽良多,你就讓我安心一下。”
蕭子裴想了片刻,勉強點了點頭:“那你小心,明天一早一定要回來。”
言芷鬆了一口氣,嫣然一笑:“子裴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
言芷帶着聽雲和曉風,將風武陽一行送到了漠北和西都的交界處,此時已近黃昏,言芷勒住馬頭,忽然想到了什麼,蹙着眉頭說:“武陽,我有個朋友約了我見面,我給忘了。”
風武陽不捨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去吧,我這裡有這麼多人,都把我護得像個鐵桶一樣,能有什麼事情。”
言芷點點頭說:“好,我先走一步,曉風和聽雲跟着你,務必要將你平安送到西都府郡。”
風武陽站在山坡上,悵然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良久這才下令繼續往西都府行去。
一行人行了一個時辰左右,天色漸暗,眼看着拐過一個山頭,就到西都府的地界,就在此時,異變驟生:兩旁的山壁間忽然出現了十幾個江湖人士,如鷹鷲般地往風武陽撲了過來。
爲首的是一名道士,風武陽一看便喊了起來:“是蕭鴻的手下!大家快把他擒住!”
那馮道長桀桀怪笑着說:“只怕你沒這個命!”說着,這十幾個人如鷂子一般輕點在兵士們的頭上,往風武陽靠了過來,刀法狠毒,直劈他身邊一圈親衛。
二三個親衛圍着一個廝殺了起來,那些人武藝高強,竟然有好幾個脫離了包圍,尤其是馮道長,三下兩下便突到風武陽身邊,一旁的聽雲輕斥一聲,拔劍和馮道長戰在一處,她劍法輕靈刁鑽,仗着身法精湛和他堪堪站了個平手。曉風則護在風武陽身邊,冷冷地看着他們。
馮道長沒想到居然憑空殺出這樣兩個丫頭,心裡不免有些急躁,他想了一下怪笑道:“你們倆居然還有心思護在這裡!你家主人已經去赴大殿下的生死之約,在黃泉路上等着你們呢!”
聽雲心裡一顫,劍法頓時亂了起來,險象環生,被他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失聲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