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看見它躲着走也算是交流麼?龍井不是說附近的妖怪都是雜毛子,最多害人發燒拉稀的麼?
那個殘破肢體似乎粘在了窗戶上,以蜷縮的姿勢倒掛在門框。
它全身青白,倒有一張血盆大口,既像人。也像是隻蒼白的壁虎。
那怪物伸出鮮紅色的舌頭探來探去,我嚇的渾身僵硬,趕緊躲到正山後面。
正山笑道:“爾真是膽小如鼠區區一隻守宮也嚇成這個樣子看吾嚇它一下讓爾開開眼界。”說着伸手拉起一道煙幕,隨着煙幕出來一條大蛇,滿身金鱗,昂着頭吐着信子,煞是威風,想來是正山的專長----幻象了。
但那壁虎妖絲毫不怕,還繼續向前,似乎在嗅着人的味道。
李綺軒道:“龍神爺,依俺瞅着,介個守宮妖怕是目盲。”
“甚麼竟然是個瞎的枉費吾特意變出幻象真是掃興。”說着正山怏怏不樂的一甩袖子,那蛇不見了。
那壁虎妖似是聞到人氣,但又忌憚甚麼似得,踟躕不前。
李綺堂拉開天罡箭,那妖怪甫聽到破風聲。居然以快的讓人眼花的速度攀爬出去不見了。
李氏兄弟忙先道聲失禮,往妖怪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我忙叫正山幫忙,正山狼狽的回答:“吾雖是龍神也只會變變幻象那守宮妖目盲吾去了倒也沒甚麼意思。”然後很少見的閉口不語,怕是感覺甚是丟臉。
我忙道:“不礙事,想必李家公子定能降魔除妖,你不妨跟我去找找惠甜和那聚寶盆,我誤會他們,心下甚是不安,梅菜想着尋得他們,把話說開,莫讓他們傷心梅菜背信棄義。”
正山忙道:“甚好甚好爾隨吾前往那聚寶盆本有靈氣尋得他易如反掌。。。。。”
跟着正山,竟走到了胭脂河畔那蘆葦蕩。正山一指前面,道:“遠遠便瞧見珠光寶氣像是聚寶盆之靈光爾且隨吾。。。。。”
沒聽他講完,我趕緊跑了過去,但見惠甜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身旁卻有一條水桶粗的大蛇,蛇肚子被劃開,裡面流光溢彩,滿滿的金銀珠寶,惠甜手裡,還抓着一個臉盆大小的黃盆子。
我趕忙跑過去扶起惠甜,惠甜給我一番亂拍,悠悠醒轉過來,我忙問:“惠甜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惠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迷迷茫茫,什麼話也沒說,又闔上眼睛睡去了。
我忙又輕拍惠甜耳朵,喊道:“道長!道長!道長在嗎?梅菜誤解道長是妖,並不是存心泄露道長行蹤……”
正山拍拍我。道:“爾莫再叫了那妖氣和靈氣已然沒有了吾以爲那聚寶盆已經給打回原形怕是見不到了”
“原形?”我擡頭一看瞧着正山,正山悲憫的指了指惠甜緊緊抱在懷裡的盆子:“那即是仙家寶物聚寶盆這個大名鼎鼎……”
“行啦!絮絮叨叨,沒得煩人。”一個聲音打斷了正山,原來是龍井不知道甚麼時候來了,還翻給正山一個白眼,揮揮手做出趕蒼蠅的手勢。正山乖乖閉嘴,但似乎口服心不服,咕嘟了嘴退去了。
“那聚寶盆化作了人形,想來也修行甚久,一朝居然捨棄自己的靈氣,倒好生不易。”龍井抱着胳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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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問:“那道長確是要修仙的,爲何突然捨棄自己修行?”
龍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怎麼這都瞧不出?是爲了這惠甜啊!”
“惠甜?”我瞧了一眼尚在沉睡的惠甜:“怎麼回事?”
龍井道:“雖說聚寶盆附身會讓人癡傻,但是這惠甜卻是天生瘋病,聚寶盆怕給正常人添麻煩。就特地附在惠甜腦袋裡。”
我忙點頭表示知道。聚寶盆確是提過,因爲惠甜天真爛漫,才附身與她的。
龍井嘆口氣,接着道:“惠甜因着聚寶盆帶的禍患,從小一直飽受折磨,聚寶盆還有十年方能成仙,所以想先修仙再報答惠甜,但是今天聚寶盆誤會你們是去奪他的,深怕惠甜因此遭來橫禍,惠甜說,死也不會交他出來,這聚寶盆心下愧疚,怕是真真誤了惠甜性命,便索性將靈力和這許多年吸到的凡人慧根,都給了惠甜,自己又化作沒有生命的原形了。”
按凡人的說法,聚寶盆,死了。而且,是我害的。
我抓着聚寶盆哭起來,一遍一遍喊着:“道長,你出來呀!梅菜不是帶人捉你的!道長!出來呀……”
那眼淚落到盆裡,化作滾圓的珍珠。
龍井踢了踢那死去的大蛇,道:“聚寶盆真真是心細的,怕這惠甜恢復成普通人,已沒有了取錢辦法,還生生引出這條財蛇呢!這種蛇以吃金銀珠寶爲生,一條蛇就是一個寶庫,被方士追殺已經快絕種,也只有聚寶盆知道這麼大的財蛇哪裡有,特地留給惠甜的謝禮呢!你也莫再哭了,惠甜有了聚寶盆的慧根,待她休整恢復了便是常人了,許比常人還要聰明呢!事已至此,都是命中註定,你哭也沒有用。”
我哭道:“這聚寶盆當真再回不來了麼?你不能想想辦法麼?”
龍井點點頭:“聚寶盆留在世間,終是禍害。此番,我幫他了卻心願。”
便掏出妖薄,寫了“金駿眉”,那聚寶盆變成帳冊中的一員,再也不會流轉世間了。
荷花瓣一片一片落在映着圓月的水面上,荷香越發濃郁了。
惠甜突然成了一個精明強幹的女孩兒,她收下那筆鉅額財富,攢起來,找到可以信賴的人給自己贖了身,而且惠甜只是飽受折磨,看着瘦弱又比實際上小,原來她長我三歲,已經十五歲了,煙雨閣的小廝小叉哥哥一向憐她,此番她大好了,兩人居然情投意合,又有了婚約,以惠甜的那錢開了一個酒館,羨煞旁人。
惠甜慢慢忘記了聚寶盆道士的事情,變成一個聰明的普通人。
而我,倒經常聞到荷花香,便黯然神傷,禁不住垂下淚來。
荷花開的越來越好了,有生之年的每一個夏日裡,我都不會忘記那聚寶盆道士,還有那荷花荷葉大圓月。
七月,天朗氣清,正是吃蓮蓬的時節。
嫩蓮蓬摘下須現剝開了生吃,時間久了會變鏽黑,入口嫩嫩的非常鮮甜,若是煮熟了,則粉糯糯的,入砂鍋與銀耳桂圓紅棗花生,以及時下的鮮栗子等同煮,待熬作半透明粘稠狀,再加以紅糖,則是出名的八寶蓮子羹。
採蓮蓬倒是樂事一樁,楊嬸家有一條小船,小三子下了學,便帶我去划船摘蓮蓬,兩人吃吃玩玩,不亦樂乎。
今日小三子帶來一個撈蝦的簍子,說要捕點蝦來做炸蝦吃。我一聽高興極了,蓮蓬也不採 了,只探頭瞧小三子撈蝦。
蝦簍中放了香油點過的餌,往水裡一沉,那蝦聞到味道便爭先往簍裡鑽,撈起來青色蝦身半透明玻璃一樣,兩條長鬚舞動,小腳兒撥着,煞是可愛。
這時節青蛙也正肥美,水煮或者油炸都不錯,不放作料也鮮甜,若是有螺鰤撈了來,剪開了殼,加辣椒青蒜醬油爆炒,也是一道下飯美味。
只是上個月李綺軒說七月鬼門關大開,怕我常走夜路,衝撞了妖怪,給我開了天眼,現如今時不時看見一些怪物,心下還是慌張,眼不見爲淨,熬過這個七月,可得趕緊找他給我合上天眼。
這便瞧見水下泡着個白白的女人,黑髮水藻一般飄散着,只是瞪着魚泡眼瞧我們捉魚逮蝦,我裝作瞧不見,回身嘆口氣。
“梅菜!你瞧!”小三子指着水下:“那魚可真不小!看三哥哥給你抓來吃!”說着要脫衣服下水。
那魚就在那水底女人臉上浮着。
我忙拖住小三子:“三哥哥莫要去了,那魚跑得快,想來不太好抓到。”
小三子只要逞英雄,道:“瞧好吧!”便一縱身跳了進去。
我驚的大氣不敢出,只見小三子雙腳一蹬,正踹那女人面上,那女人伸手一抓,握住了小三子雙腳。
我站起來,嚷道:“救命啊!有人落水啦!快來人啊!”
旁邊洗衣服的,撈魚的紛紛趕了來,不想那女人恨恨瞪我一眼,不見了。
小三子浮上水面,莫名其妙的問:“誰?誰落水了?”
我忙跟衆人道謝,邊拉小三子上來。
那衆人只當我惡作劇,白了我幾眼散去了。冬每他巴。
我忙問小三子:“三哥哥,水下可有甚麼異常?”
小三子邊用力擰水淋淋的衣角邊問:“甚麼異常?那魚兒倒快的異常,險險兒就抓到了。”
話雖如此,這七月想必大是兇險,我忙央小三子回家,只道蓮蓬採夠了,一併求他莫要再下水。
小三子依依不捨的看了看那游魚,一撐篙子,小船滑向了岸邊。
思來想去,不如找找龍井,他定有辦法護佑衆人。
龍井和瓜片圍着金黃色的炸小魚,吃的不亦樂乎。
我道:“龍神爺,七月了,四處遍是妖怪,你想想辦法吧!”
龍井哼了一聲:“怎麼啦?本來七月就是鬼門關大開,冤魂找找替身甚麼的,也是在理,管那麼多作甚?”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