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侍衛顯然都是好手,急急將我們扶了,幾乎是半抱半挽將我們就近送上車,唿哨一聲,又趕來幾十名侍衛,單隻先簇擁了我們的車,執了長戟大矛,一邊向前衝去,一邊向擋過來的任何人影狠刺,硬生生向前破開一道血路。
惜夢抱住母親,已經蜷縮在一團,驚懼得手腳不自禁地顫抖。夕姑姑見我一直往外探望,忙着拉我入車中,我掙開她的手,冷笑道:“不!我就這麼看着,看下去!”
我索性衝到車伕旁邊,緊執轅木,大睜着眼,冷眼看着越來越多不怕死的安氏士兵衝來,又被我方不要命的侍衛拼死攔住,甚至和身肉膊,用血肉將敵人擋於車外。
車駕,緩緩前進,已奔上了官道。而敵軍越衝越近,有一人已揉身到車邊,欲勾了轅木躍上車來,護衛在一旁的騎士長戟揮下,頓時身首異處,頭顱飛出時,鮮血淋漓已濺上我的粉藍裙裾,綻了大大小小的鮮紅,如凌亂到不堪的春日殘紅潑墨畫。
我微有眩暈,很快穩住,向那騎士鎮定地微笑示意:“好!”
夕姑姑就站在我身後,好容易才掩住自己失聲驚呼的衝動,忽聽得我那般鎮定地說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原來嬌生慣養,錦衣玉食,未經世事,看到血就會腳軟,可我現在不會了。縱然我不會武功,不能如顏遠風那般上陣殺敵,可我到底能用我的冷靜去告訴別人,他們的主子,並非懦弱怕事之人。
那騎士得了我的讚賞,精神倍增,揚起長戟,連連斬敵,但見血肉紛飛,所向披靡,連附近的騎士都大受鼓舞,呼喊着“保護公主”“保護娘娘”,爭先向前殺敵,渾然不見畏懼退縮之意。
正凝神觀察形勢時,忽聽大叫一聲,一回頭,方纔那奮勇殺敵的騎士身子一仰,已自馬上摔下,胸前端端正正中了一支箭,顯然活不了了。
我擡眼向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差點沒氣得跳起來。
執弓者身着墨色鎧甲,挺鼻凹眼,正是那時曾脅持過杜茉兒、後來又被我讓顏遠風悄悄放走的仇瀾。他正緩緩放下弓,另取了一枝箭,繼續尋找着目標。
而他身畔那人,未披鎧甲,僅着寶藍袍子,容貌俊美,清淡月光投於他身上,越發顯得氣質超卓,雍容爾雅,正是安世遠的次子,安亦辰。此時他正負了手坐於馬上,靜靜瞧着我,嘴角分明一抹嘲弄的笑意。
爲人做事,果然應當心狠手辣得好。這兩人,爲我所救時都是冬眠之蛇,而今,輪到了他們的春天,蛇醒了,眼都不霎地就把我給咬了,咬得又狠又毒,想叫我痛得永遠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我拿了袖中暗藏的短劍,“錚”然彈出嵌海珠紋龍鯊皮鞘,雪白霜刃,在清冷月光裡帶出一道冰寒凜冽光芒,狠狠斬在轅木之上。
“勇士們!大燕不幸,屢遭災兀,但我大燕銜鳳公主尚在,願與衆勇士過存亡!”我大聲疾呼。
[下次更新: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