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越修養的這段時間,京城的氣氛已經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衛忠將衛敏兒嫁給了齊王劉越,這似乎已經明確表明了他將站在劉越一邊。皇后志得意滿,南軍北軍盡在掌控,逐漸對劉覺懈怠起來。
除了禁衛軍日夜不離地守着太子府,其他地方已經全部都是皇后的心腹。
這日,皇后在國舅的府中召見了衛忠。
府內,一衆歌女正在彈奏琴曲,殿中的舞女翩翩起舞,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衛忠一進門來,便被國舅請上上座。嚇得衛忠趕緊跪在地上。
皇后哈哈一笑,親手扶起衛忠,和顏悅色地說道:“親家公何須多禮,只怕不久之後,也要稱您一聲國丈了。”
衛忠低着頭,謹慎地答道:“老臣惶恐。”
皇后見他執意不肯上坐,這纔不再堅持。
衆人落座之後,國舅爺開門見山:“衛老將軍,在下乃一介武夫,說話可能不中聽,但是如今你已經與皇后娘娘結爲親家,大家也不必再繞彎子了。今日請老將軍前來,實則爲了衛老將軍日後可以輔佐齊王殿下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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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皇后輕輕開口,打斷了國舅爺的話,對着衛忠溫和地說道:“老將軍,哥哥是個粗人,老將軍別見怪。本宮知道老將軍一聲戎馬,剛正不阿。不過……今日之事卻是關乎朝廷,關乎百姓。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遲遲不立太子,各地的藩王虎視眈眈,陛下不少兄弟也是正值盛年,倘若有一日,陛下有什麼不測,到時候天下大亂,受苦的可是黎明百姓啊……”
衛忠見皇后已經切入正題,這才恭敬地答道:“且聽娘娘吩咐。”
皇后微微一笑:“論嫡庶尊卑,越兒是本宮唯一的兒子,也是太子的不二人選。還請老將軍今日可以當着衆人的面,表明立場,輔佐越兒。”
衛忠看了看座上一衆人等,全是皇后的孃家勢力,不由苦笑,卻也只得答應:“老臣既已將獨生女兒嫁與殿下,定然是希望殿下可以得登大寶的。”見衆人並不答話,衛忠繼續說道:“老臣存着私心,日後倘若殿下可以登上皇位,希望娘娘可以冊封敏兒爲皇后。”
皇后見他這麼說,高興地應承了下來,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席間的氣氛逐漸熱鬧起來。
帝王之家,不論親情,只論得失,衛忠開口爲女兒爭取皇后之位,國舅爺他們有了可以交換的條件,這才放心與他結黨。
不出三日,京城的加急信件便送到了齊國。王誨言打開一看,是皇后親筆,要劉越即刻進京,不得耽擱。
次日午後,劉越帶着一千名貼身將士啓程進京。齊國的五萬士兵也在王誨言的命令下囤於劉越百里之後,以做策應。
仝玉和衛敏兒被留在了齊國,劉越此去京城,抱定了登基之念。雖說京中軍隊盡在掌握,卻也要小心防着廢太子的死忠之士。仝玉留在齊國,是劉越爲着她的安全着想,衛敏兒留在齊國,是王誨言的堅持,他要用衛敏兒做最有力的盾牌,也好要衛忠全力效忠劉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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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京城皇宮的北宮中,蘭素正在做着一件錦袍,一針一線仔細的縫製着,眼見快要完成,卻又被她一點點的拆開,重新縫製。身邊一位身穿前朝服飾的宮女,輕輕嘆了一口氣:“公主,這件袍子你做了二十年了,依舊沒有完成……別在折磨自己了,公主。”
蘭素怔怔的盯着手中的錦袍,近乎囈語般地說道:“我答應過駙馬,等他得勝歸來,我就親手給他穿上我做的衣服。駙馬之所以到今天還沒有來見我,是因爲我還沒有完成這件衣服,等我縫好了,他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帶我離開這裡……。”
“公主,駙馬已經……”
“他沒有……立秋。這麼多年了,我總有一種感覺,他還活在這個人世間。你相信嗎?他還活着。”蘭素突然激動起來,站起身握住身邊這個跟着自己隱忍了二十年的婢女。
立秋看着她,滿眼的無奈:“公主,駙馬本不是武將,他只是一介書生,要不是先皇忌諱手握重兵的老臣,堅持用自己的親信,駙馬也不會帶兵出征。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駙馬。公主,二十年了,你爲了駙馬,天天做着這個沒有盡頭的夢。你醒醒吧。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爲了太子,你要爭一爭啊。”
蘭素怔怔地聽着她說着,沒有任何反應。
“公主,即使你恨陛下,可是陛下這麼多年對你百依百順,萬般珍惜。即使鐵石心腸,也該被陛下的一往情深融化了。更何況還有太子,太子沒有罪啊。現在皇后娘娘大權在握,連陛下也不放在眼裡了,陛下身體這麼虛弱,她卻連陛下身邊的太醫都調開了。陛下現在全靠意志強撐着。倘若齊王殿下登基,那麼太子該如何自處啊。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太子了嗎?”
“適兒……”聽她說到太子,蘭素的神情終於略有鬆動,可轉瞬間又恢復了平靜,“登上了皇位又如何,就像父皇,十幾歲登基,勵精圖治幾十年,依然無法改變國破家亡的命運。我不要適兒做皇帝,只希望他可以過平凡人的生活。”
“公主,現在由不得我們想。你整日將自己關在宮中,你不知道現在外面已經是天下大亂了。皇后娘娘恨你,恨你二十年佔據了陛下的心。倘若齊王登基,她就是太后,到時候還由得了太子做主嗎?就算太子願意過平凡的生活,也無法如願,皇后定會尋個藉口處死太子還有公主你。”
“死有何懼,我二十年前就該死去,如今我已經多活了二十年,還怕再死一次嗎?”
“公主。”立秋對着她跪了下去:“公主,我求求您,您爲了太子想一想,我求求您,您願意看着太子在這大好年華就這樣陪着您死去?公主……不要再消沉下去了。”
蘭素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着的立秋,終於不忍地扶起她:“我也希望適兒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連陛下的近臣衛將軍都已經背叛了陛下,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去看看陛下吧,陛下見你去看他,一定會精神起來。倘若他親自召見衛將軍,衛將軍及時回頭也未可知啊。”
蘭素悽然一笑:“這裡四周已經被皇后的人重重包圍,出去一趟談何容易。立秋,我們認命吧。”
“哈哈……說的好。”兩人的談話被突然闖進門來的皇后打斷,她慢慢走近揹着她的蘭素,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果真是名動一時的美人,二十年了居然容顏依舊。”
蘭素沒有理會她的挑釁,轉過頭去並不答話。
“你怕死了?所以和你的奴婢商量着怎麼去見陛下?”
蘭素擡起頭,毫不避諱地看着她:“你若想殺我,不必廢話,現在就動手吧。”
“殺你?哈哈哈……真是笑話,本宮爲什麼要殺你,你折磨了本宮二十年,本宮現在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放心,本宮不會殺你,本宮會留你一命,讓你看着越兒登上皇位,讓你看着本宮成爲太后,讓你在冷宮中孤獨的老去。本宮要等着你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看看到那時候,你這個魅惑人心的狐狸精是怎樣的悽慘,哈哈哈……”
蘭素不卑不亢地看着面前近乎瘋狂的女人,半響,她對着她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我和適兒從來沒想過和齊王殿下爭奪皇位,如今大勢所趨已經無力更改,縱然您恨我,可是望您看在與陛下幾十年夫妻的情分上,不要爲難陛下。我聽說您調走了陛下身邊所有的太醫,現在陛下的身體日漸虛弱,還望娘娘開恩,將太醫調回。”
聽到她的話,皇后身軀劇顫,她擡起腳將蘭素踹到在地:“你是陛下的什麼人,陛下需要你開口爲他求情?本宮纔是他的結髮妻子,我們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嘴。賤人。”說完,擡腳又是一腳。
“公主……”立秋心疼的撲到她的身邊。蘭素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髮絲,繼續跪倒在皇后的腳邊:“蘭素對於娘娘和陛下只不過是一個外人,今日爲陛下求情也不過是爲了償還陛下二十年來對蘭素的恩情。可是娘娘爲了我這樣一個外人,折磨一個自己愛了一輩子的人,娘娘您難道不會覺得辛苦嗎?娘娘若要恨便恨我一個人好了,請娘娘放過陛下和……廢太子劉適。”
皇后怔怔的聽完她的話,半晌,猛然擡頭看向她:“不要再跟本宮花言巧語,說了這麼多,還不是爲了你的兒子。至於本宮會怎麼對付他,你等着看吧。”說完,皇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北宮。
“公主……”立秋哭着扶起倒在了地上的蘭素。
“認命吧……立秋,我們認命吧。”蘭素抱着立秋,止不住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