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蕭蕭半眯着眼看着他,這個男子,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紀,定然是紅遍全球的大明星,無數名牌、廣告商的寵兒,無數的導演願意找他,拍廣告、拍電視、拍電影,哪怕是個花瓶,也願意。
他是個天生的發光體,若不是生在皇室,地處高位,恐怕很多人願意學習陳茜皇帝,做出那樣破天荒卻大膽的舉止吧?
“你看我?”軒轅清宇道。這是貌似疑問的陳述句。
柳蕭蕭點頭,絲毫不打算否認。
“看我作何?”
柳蕭蕭道:“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嗯,什麼?”軒轅清宇道。
“假若,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是否會遵從心中所願,隨心所欲,任意而爲?”
軒轅清宇想了想,道:“不會。”
柳蕭蕭挑眉,“噢?爲什麼?”
“地位和權利,都伴隨着相應的責任。譬如當今天子,雖然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卻也肩負着黎民蒼生的幸福。這份沉重的責任,是他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的代價。不能推諉,不能推脫。否則,就會重蹈前任覆轍,被他所辜負的黎民從這個至高地位上拉下來。”
“意思就是……無論是誰,什麼位置、有多少權利、金錢,都無法隨心隨性?都必須受到約束?”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軒轅清宇道:“我的老師曾告訴我說,得到的不會等同於失去的,失去的也不能與得到的對等。但是,很多情況下,得到的都比失去的要少。”頓聲,“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就如,假如我想要得到自由,就必須失去現在的地位、生活,並且付出之可能終其一生都被人追殺的代價。”
柳蕭蕭沉默。
這一點上,她承認軒轅清宇是對的。
他的處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曾經的自己很像。他們二人都是在彼此的世界裡的王者,雖然不是絕對的至尊,卻可以說是稱得上王。
軒轅清宇是郡王,她是殺手界裡的no。1,出去那些操控殺手界、主宰者殺手的人,她就是王者。
王者在自己的領域裡,是絕對的。相對的,一旦離開自己的領域,就什麼都不是。
所以,她若是在上一世想要離開殺手界,那麼就會失去這種王者地位、豐富的收入,同時得付出被同行、政府、黑道追殺的代價。
而軒轅清宇也是如此。單單就軒轅世宇看他那眼神就知道,除非軒轅世宇早死,否則他一旦放棄現在的地位,等待他的就是無盡的追殺。
“你想要這種生活?”軒轅清宇道。
眼珠轉了轉,柳蕭蕭淺淺笑着道:“不,我喜歡刺激。”
“刺激……?”
“比起如風一般自由瀟灑,我更喜歡刺激的生活。但若論起刺激,普天之下,哪裡有比宮廷更刺激的地方?”柳蕭蕭道:“尤其是,現在似乎還處於兄弟倪牆的局面。”她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着軒轅清宇,“你說是嗎,三皇子殿下。”
軒轅清宇沉默了一會兒,清清淺淺的笑了,“我剛纔在想,蕭蕭……是‘落木蕭蕭瑟瑟寒’的蕭蕭,還是‘笛聲幽幽蕭來和’的蕭蕭……”
“你覺得呢?”
“是哪一個,比較重要嗎?”問問題的人,反而打起了太極。“宮廷確實刺激,由無數人的鮮血、屍骨、願望、野心組成的一出盛大綿延的遊戲,人不亡盡,遊戲不終。”
“那麼,你打算參演麼?”柳蕭蕭道。
“你呢?”
柳蕭蕭笑了,“我是在問你。你的選擇,是什麼呢?”
軒轅清宇到最後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含笑不語,笑容中依舊帶着那份讓人覺得疏離的禮貌。
不過,軒轅清宇很少在她面前這樣笑,因此讓柳蕭蕭多多少少的覺得有些驚訝。
但是,她知道,軒轅清宇已經有了盤算。或者說,他這樣的人,沒有盤算纔是奇怪。
現實,是永遠的計劃趕不上變化。但相比她這種大多時候都隨波逐流,船到橋頭自然直,尤其是肩負着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生命時,更加的任意妄爲,狂傲不羈。不論是軒轅清宇,還是太子軒轅世宇,都是那種先計劃,在根據變化而改變計劃的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柳蕭蕭所關心的事情,至少不是最關心的。
從皇宮回來的第三日,流星傳來消息,柳府“二小姐”柳欣欣開始四處宣傳,昨日黃昏時,三皇子軒轅清宇好心付了她一下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軒轅清宇昨日下午被召入宮,黃昏時刻纔出來。然後,偶然遇見正要回家的柳欣欣,然後柳欣欣很“不小心”的“摔倒”在軒轅清宇的附近,然後軒轅清宇就扶起了她。
“小姐你都不知道,柳欣欣那丫的將事情扭曲成什麼樣子了。”
“噢,什麼樣了?”
“她說,她跌倒後,三皇子扶了她,然後三皇子對她說了許多關心關懷的話,並且還親自送她回家。”
“事實呢?”
“除了關心關懷這一條,其他的都是真的。”流星道。
柳蕭蕭有點詫異,她以爲憑柳欣欣那種最能瞎掰的功夫,會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可是,沒想到竟然是這種連小孩子都能看得出來的把戲。真是,讓人失望透頂。
見她不說話,流星繼續道:“小姐你也很吃驚吧?老實說,我剛聽見的時候,差點嚇得連糖葫蘆都掉地上了。不過幸好,沒有掉下去。”
“糖葫蘆……?”柳蕭蕭看着她,“流星,若是本小姐沒有記錯的話,本小姐是叫你去買點零嘴給小姐我打發時間,而不是買什麼糖葫蘆。”
流星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與討好,“小姐不能這麼說,零嘴之類的流星是買了。但是,小姐這麼好,流星買個糖葫蘆沒什麼問題吧?想當初,流星還小的時候,想要吃一顆糖葫蘆,可是那要兩文錢,爹孃沒有錢……”
“本以爲被賣到王府就能吃到了,結果入了王府一般人就不能隨便出去,因此還是沒吃到,是吧?”柳蕭蕭快速的將話說完,瞥了眼流星,“這個故事我聽了十幾次了,下次編一個好點的來。”
流星咧着嘴,燦爛的笑着說:“好,沒問題。”稍頓,“不過,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呢,小姐?”
“這件事?”
“是阿,柳欣欣打着爲了感謝三皇子的旗號,將在五天後於將軍府設宴感謝三皇子呢。屆時,很多人都會去的。”
“譬如說……”
“唔……京城內有頭有臉的差不多都會到吧。就是不知道宮內的那幾位來不來。嘿嘿,柳欣欣沒那個面子確定他們一定到。”流星笑得有點幸災樂禍。
“那若是……爹爹親自邀請呢?”柳蕭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着道。
流星張着嘴,一副不可思議又驚喜的樣子。一會兒後,她道:“不行噢,將軍大人的面子雖然大,但卻沒有大到讓宮內的那位御駕光臨,參加這等無聊的宴會。”
“你真正想說什麼?”看着流星眼裡閃爍着的,可以被稱作是不懷好意的光芒,而閃爍出這縷光芒的真意,柳蕭蕭很感興趣。
流星愣了下,微微笑着說:“小姐,我能說的,不是都說了嗎?”
“那不能說的呢,你說了嗎?”
“自然,沒有。”流星嘿嘿的笑了兩聲,道。
“那趁小姐我心情尚好時,快說。不然……”柳蕭蕭陰陰的笑了兩聲,“你可以選擇去三皇子身邊侍候一陣子。”
流星打了個寒戰,可憐兮兮的看着柳蕭蕭。雖然她是喜歡美人不錯,可不代表喜歡會隨時要了她性命的美人。
柳蕭蕭可能不清楚,但她可是十分的明白,軒轅清宇只有在她身邊,不會讓人覺得那麼恐慌。
是的,恐慌。
軒轅清宇身上帶着一種飄渺氣息,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不見。加上,他那一張絕世容顏,讓人擔心、擔憂。再配合上那冷淡到冷漠的氣質性格,更讓人憂心,漸漸的形成了一種恐慌。
流星一直覺得,只有在柳蕭蕭或者皇后身邊的三皇子,纔有一點人氣。
如果,軒轅清宇知道她是惹惱了柳蕭蕭而被髮配,她無法確定這個冷淡冷漠的三皇子殿下會對她做些什麼。……呃,退一萬步來說,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呆久了,她絕對會因爲那種恐慌受不了的。
流星口裡的“不能說的”話,與柳蕭蕭猜測的相差無幾。
柳欣欣如此鋪張宴席,在他人眼裡,本就是一種陰謀。一種爲了奪得軒轅清宇注意的陰謀。不然,誰也沒有誇張到不過就是扶了你一下,就大擺宴席來感謝吧?
因此,這樣做只有,只會讓人覺得,是在顯擺炫耀或者示威,再不然就是爲了算計得到什麼。
很顯然,顯擺炫耀這等事,怎麼也不可能到皇族皇子面前去。而……示威嘛,恐怕這是爲了得到什麼而順便的帶着的目的。
而這其中的終點,就是柳青崖柳將軍。
柳青崖十四歲參軍,十年就從一個小兵爬到了參軍的位置,然後在而立之年,當上了將軍,官從二品。而後,又過了十年,到了現在,已經是正一品大將軍。在皇朝,可謂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所謂的功高震主,皇帝之心,不可測量。
根據流星的說法,柳青崖絕對不會開口請宮內的那位參加這等宴會,不僅僅是因爲這宴會無論是原因、本質還是目的,都十分的愚蠢可笑,也因爲……不能。
如果柳青崖請了,皇帝不是不可能來,但來了的話,那心中的猜忌一定會擴大,說不定,還會將這種行爲,理解爲示威之類的意思的話,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且,柳青崖也絕對不會爲柳欣欣這麼做的。至於爲什麼?呵呵……自然是流星小朋友很不小心的在回府的時候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