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公子,當日你說以後若我遇到難處,便可前來找你,不知這話還算不算數?”
“自然算數。”
“好。”青衣女子走近她,突然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寒光一閃,一柄短刀已經架在了白雲一的脖子上。
白雲一仍是淡淡的,“這是什麼意思?”
“那日我在荒山野嶺救了你,你說我日後若有難處可來找你。我想知道你因何斷定我日後定有難處?”
“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也很敬佩武功卓絕的俠士,之所以那麼說,一是因爲你救了我,二是因爲我欣賞你!”
青衣女子眸帶審視,“就這麼簡單?”
白雲一挑眉,與她對視:“你想有多麼複雜?你深夜至此,不會就是爲了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青衣女子眸光微閃,短刀收入袖中,這纔在她的對面坐下,白雲一微笑,伸手提壺又給她倒滿一杯熱茶。
“昨夜,我家遭人血洗,我的丈夫和兩個子女全都死了!”
說完看着白雲一,卻見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和驚訝,不由疑惑:“你不奇怪?”
白雲一放下茶杯,“有何奇怪?你殺的那條紫蟒定然不是個平凡之物,一條蛇能長的那麼高那麼壯大,而且渾身呈現詭異的暗紫色,必定是有人精心餵養。既然是有主之物,那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人家主子豈有放過你的道理?”
而能將一條蛇養的這麼大,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邪氣,必定花費了許多年的心血,一朝心血被毀,只留一具屍體給他,試問人家又怎麼肯輕易的放過兇手呢?
這一點,其實在那日她將紫蟒殺死的時候,白雲一就已經猜到了!
青衣女子點頭,“那他們又是怎麼猜到是我殺了它的?這一點豈不是太過詭異?”
白雲一淺笑:“所以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可能是我透露了你殺死紫蟒的消息,或者就是我透露了,所以才讓你家遭到屠殺。”
“是,因爲那日的事情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白雲一看着她,開始推測:“你有一身的好武藝,可在一丈之外用短刀射殺紫蟒,且一刀斃命,絲毫沒有掙扎,加之你能在沈府這樣守衛森嚴的大家族來去自如,不被人發現,足可以說明,你並非一個普通農家的婦女!”
說完,定定的看着她,青衣女子點頭:“是,我曾經,是一個殺手,只要別人給錢,我就替別人殺人,可是我已經退出了,真正見過我的人少之又少,誰又會想到是我呢?”
“不是會想到是你,雖然你已經退出,但你的名聲在外,殺人手法不曾改變,很多和你打過交道的人應該都能看出你殺人的方式。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或許認爲自己隱退江湖很成功,但這世界上,只要肯花錢,就沒有可以隱藏的秘密!”
青衣女子沉默了,是的,當時她是突然隱退的,隱退前還接過一個生意,後來才金盆洗手不幹的。
當時急於隱退,想要和丈夫過上幸福美滿的平凡生活,現在想來,卻是有很多漏洞可尋。
再次
擡頭看向白雲一,不由心中歎服,如此年輕的富貴公子,竟然能看事如此透徹,冷靜分析每一個細節,沉穩的讓她都覺得高深莫測,有些害怕。
“怎樣可以找到殺死我丈夫和子女的人?”來時,她只有三成把握,此刻,對於白雲一,她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白雲一淡笑,不答反問:“這次如果重出江湖,他日你還能再全身而退嗎?”
青衣女子想也不想:“我十歲開始殺人,從未想過退出,一直覺得殺人是我活着的目標,只有不停地殺人,我才能感覺自己真的活着。後來遇到我的丈夫,他的純真善良讓我覺得自己簡直污穢不堪。我們相愛相守,我終於明白,活着原來可以不爲了殺人,爲自己所愛的人活着,竟是這般的美好!”
似陷入到美好的回憶,青衣女子面帶微笑,“我決心爲了他放棄殺手生涯,和他攜手並肩,相守一輩子。可是……如今我已了無牽掛,雖活着不過是一口氣而已。這次再踏上這條路,我已不想回頭,只要能替他們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幹。只要三公子願意幫我找到仇人,我願意聽命於你。”
“聽命於我?”白雲一反問。
“是,”青衣女子跪下,雙手托起白雲一的手放在眉心處,鄭重起誓:“以後你就是我季梅莊的主子,此生只聽命於你,效忠於你,若違此誓,願遭天譴,萬劫不復。”
白雲一知道,像他們這樣的冷血殺手是最無情的,她不知道這樣所謂的起誓有多少可信度。可是她知道,一個曾經動了真感情的殺手,如今滿腹仇恨,是需要一個冷靜的主子的!
伸手將她扶起,笑道:“既如此,那你以後就聽我的。”
“是。”
“現在我想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有事我會通知你。”
季梅莊應聲而去,走到門口卻又返回來,“那條紫蟒我見過幾次,有一次還見到過它的身邊有一個黑袍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袍子遮的嚴嚴實實,很神秘的樣子!”
黑袍人嗎?白雲一微微眯眼,鳳衍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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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季梅莊走了出去,幾個騰躍便消失在了層層屋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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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宣政殿,朝堂之上,百官喧譁。
“皇上駕到。”一聲尖細的吟唱,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在衆婢女太監的簇擁中緩緩走出,獨自步上殿正中最高處的那一把明晃晃的龍頭椅上,一撩衣袍,緩緩入座。
殿下,文武百官齊齊跪拜,齊齊喊道:“吾皇萬福。”
皇帝一擡手,“衆位愛卿,都平身吧!”
“謝皇上。”衆官起身,一一站好。
“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臣有本奏。”一名身穿三品官服的官員應聲出列,躬身彎腰,手中捧着一本奏摺高舉過頭頂。
一個小太監上前取過奏摺,再遞給內侍監總管德盛,由德盛遞給皇帝。
皇帝打開奏摺,只瞄了一眼,便立刻雙眉倒豎,眼泛兇光。舉目看向殿下站着的衆臣,冷冷道:“震國將軍
昨天不是已經回來了嗎?因何今日未來上朝?”
立即有人站出來:“據說震國將軍昨日率領部將回京都,因無人迎接,街道上百姓因瑣事爭吵堵路。震國將軍一怒之下,命手下部將揮鞭搭傷數十名百姓,後揚長而去,直至今日,未見過他。”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差,這番話和剛剛奏摺上所言差不了多少。
又有人站出來指責:“皇上,震國大將軍雖然爲國有汗馬功勞,可是如此行事未免太過囂張。且今日不但不來早朝,回京都後也未來向皇上請安,此舉太過猖狂。”
也有人站出來爲震國將軍說話:“皇上,孫將軍連日從邊境趕回,難免舟車勞頓。昨日之事臣也有耳聞,派人調查後發現並不完全是孫將軍的錯,習武之人本就易怒,請皇上體恤忠勇之臣。”
有人戲笑:“忠勇之臣?皇上對他寄予厚望,可他都做了些什麼?十萬精銳部隊,僅剩三萬,依臣之見,亦並非孫將軍不忠心爲國,只恐怕是寶刀已老啊!”
這話說到了皇帝的心坎裡,好好的十萬精兵,本來滿懷希望能夠收復景福鎮,結果不但適得其反,反而損失了整整七萬兵隊,最後還是簽了和平書,這等於就是讓他低了頭,服了輸。
“夠了。”皇帝一聲大喝,“來人,給我傳震國將軍入朝覲見。”
“是。”小太監應聲小跑出去,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寂靜。
孫府。
孫耀武在房門外來回踱步,眉頭緊皺一言不發,一直站在旁邊陪同的孫翊天走上來安慰:“爹,您彆着急,二哥和四弟會沒事的。”
孫耀武終於站定腳步,目光看向他,悠悠嘆了一口氣:“唉,都是爲父不好,從前只想着將你們四兄弟全都培養成將領,可以延續祖宗的榮耀,讓孫家一直這樣光輝下去,唉~現在想想,是爲父錯了。”
“爹……”孫翊天還想說些什麼安慰他,身後的房門突然嘎吱一聲打開,幾名大夫從裡面走出來。
“怎麼樣了?”孫耀武問。
“二公子的只是腕骨脫臼,已經接回去了,還有些腫,但已無大礙。呃,四公子心脈紊亂,氣虛體弱,已經對他用過銀針,只是效果不太顯著,還是要再等等看吧?”
大夫說的模棱兩可,孫耀武的心不禁涼了半截,忙追問:“到底下兒的病如何?嚴不嚴重?幾時會醒來?”
大夫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這個……不好說啊。可能很快會醒,可能……唉~孫將軍,你還是做好準備吧!”
說完,幾個大夫嘆息着離開了。
“爹,爹。”孫翊天看着面色瞬間慘白的臉,不禁有些害怕,連連喊着。
孫耀武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就此暈厥過去,幸而被孫翊天一扶,才微微緩過勁來,勉強站穩,穩了穩心神,道:“我們進去看看他們吧!”
孫翊天看着父親搖搖晃晃的走進屋子,眉頭幾乎皺成了結,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屋子裡,一陣濃烈刺鼻的藥味瀰漫四散,牀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孫翊下,一旁的軟榻上躺着面色蒼白的孫翊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