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孫翊行已經醒來,見孫耀武進來,虛弱的喚了一聲,單手支撐着身體就要坐起來。
孫耀武忙走過去扶起他,“剛剛好就別亂動了。”
孫翊行看了看靜靜躺在牀上的孫翊下,有些哽咽:“爹,四弟他……”
大夫的話他都已經聽到了,難道四弟真的就要這樣沉睡下去嗎?
孫耀武看向牀榻上安靜的躺着的小兒子孫翊下,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都是爲父不好,這次的戰爭,明明知道贏的機會小,輸的機會大,還偏偏自薦前去。你四弟是個聰明人,卻也因此過於自負,這次的打擊對他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依我看這是他的心結,不自行打開這個心結,他是不會醒的。唉~都是爲父的害了你們。”
這時,孫翊天走了進來,孫翊行看到他手上纏着的紗布,想起當時馬鞭從他虎口處生生抽離的情形,不禁愧疚起來:“三弟,你的手怎麼樣?”
孫翊天無謂的笑笑,“沒事,二哥,你不要往心裡去,比起在戰場上受過的傷,這簡直就是雞毛蒜皮的小傷。”
話雖如此說,但親手傷害親兄弟,心裡還是很不好受的。
“都是我不好,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太容易動怒了。”
孫耀武皺眉問道:“行兒,雖然你是你們四兄弟中脾氣最容易暴躁的,可是你昨天的行爲未免太過激烈了,連你弟弟你都忍心傷害嗎?”
孫翊行低了頭,孫翊天忙道:“爹,二哥是一時衝動,您不要責怪他了。”
誰知孫翊行卻突然擡頭道:“不,不是這樣的,這不是我想做的。我當時只想着抽出馬鞭嚇嚇那羣百姓,誰知後來會演變成那樣,腦海中一片空白,我只知道狠狠的揮舞着手中的馬鞭,甚至完全都不想停下來。等我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孫耀武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是說,你被人操控了?”
“什麼?”孫翊行和孫翊天同時發出驚呼,“被人操控?”
孫耀武起身,負手面向窗外,“昨日之事太過蹊蹺,我看是有人故意爲之,目的就是逼我們動怒。我曾經聽說過一種邪術,可以操控發脾氣時失去理智的人。只要我們中任何一人動了怒,便可以爲人操控,爲人所用了。行兒平時雖然脾氣不好,但我也隱隱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這一切,恐怕都是有人精心設計的。而我們,從一開始就在按照他給我們安排的路走着。”
孫翊天皺眉思索:“會是誰呢?”
孫翊行也皺眉沉思,孫耀武只是嘆了一口氣,並未說出心中猜測。
此時,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家僕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怎麼回事?這麼慌張?”孫翊天呵斥道。
家僕喘了口氣道:“宮裡,宮裡來人了,說是宣老爺進宮覲見。”
孫翊天和孫翊行同時看向孫耀武,卻見他不以爲意的,面前表情未改分毫,彷彿早已料到。
皇宮,宣政殿。
百官寂靜,皇上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散漫翻看着百官遞上來的奏摺,時不時的會問出一兩個問
題,再埋頭去看奏摺。
門外,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一下跪倒:“啓稟皇上,震國將軍自進宮門便開始磕頭下跪,現已在殿外侯着。”
皇帝眯了眯眼,不屑道:“宣他進來吧!”
“是。”小太監答應着又跑了出去,不一會,一陣尖細的吟唱自殿外,“宣沈國公沈度覲見。”
沈度一路跪着爬進了宣政殿,看的衆大臣不由一陣唏噓,真是伴君如伴虎,曾經高高在上,極受皇帝寵愛的孫將軍,竟然也會因爲一場敗戰而落得如此下場!
“罪臣孫耀武參見皇上,願吾皇萬福。”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冷聲道:“孫耀武,你可知你犯了什麼罪?”
孫耀武又怦怦的磕了兩個頭,聲音嘶啞乾澀,似是萬分的痛心疾首:“臣知罪,臣有三罪。一罪,對不起吾皇的恩寵與厚望,成了敗兵之將,有愧於吾皇。二罪,進入京都以來,沒有及時來向吾皇請安請罪,無顏面對吾皇。三罪,愧對孫家列祖,愧對先皇,敗這一戰,讓皇上的顏面盡失。皇上,臣有罪,請皇上責罰,臣甘心受領。”
皇帝看他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看他雙鬢斑白,頭髮散亂,雙眼凹陷毫無神采,想起平日在朝中全倚仗於他,孫家一直以來都是忠心耿耿,一時間,原本恨不得殺了他的心突然軟了下來。
“罷了罷了,念你多年爲朕奔波戰場,立下許多汗馬功勞,就饒了你這次。但是,死罪雖免,懲罰難逃,你這次敗戰而歸,辜負了朕對你寄予的厚望和百姓對你的矚目期待,不罰你難以安民心。就罰你停職半年,罰俸一年,回去好好修養半年吧!”
“是,謝吾皇仁心輕罰,臣回去面壁思過,必定不會再讓皇上失望。”
皇帝疲倦的揮揮手:“罷了,去吧!”
孫耀武再次重重的磕磕幾個頭,依然跪着退下了。
回到孫府,孫翊天和孫翊行正等在門口,見他回來,忙忙的上來扶他下馬。
“怎麼樣了爹?皇上都說了什麼?”孫翊行急切的問道。
孫耀武下了馬,徑直往府中走去:“回去再說!”
孫翊行和孫翊天相互對視一眼,默默的跟在他的後面進了府去。
“什麼?停職?”聽了父親的敘述,孫翊行不由拍案而起。
“憑什麼停我們的職?還罰我們的俸祿?我們孫家這麼多年爲了皇室江山出了多少力氣?爲他們打過多少勝仗?怎麼?打勝仗的時候歡呼雀躍,打了一場敗戰就六親不認了?”
孫翊行憤怒的不能自已,孫耀武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就不能改改你的性子,剋制一下你那暴脾氣?總有一天,你會在你這易暴易怒的脾氣上吃大虧的!”
孫翊行不滿:“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見孫翊天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想起父親剛剛委屈求全的回來,昨夜一夜未眠,一定心力交瘁,不由爲自己的頂撞有些後悔,於是乖乖地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孫耀武嘆了一口氣道:“唉~經這一次,恐怕皇上很難會
像以前那樣對待我們了!”
孫翊天安慰:“爹,走一步看一步吧,想那麼多也沒用,您先去睡覺吧。”
孫耀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起身離去。
☆☆☆☆☆
清晨,城東一間破廟裡。
鳳衍景在一陣叮咬中醒來,直直的坐起身子,在身上狠狠撓了幾下,抓到幾個活蹦亂跳的蝨子,瘋了一般的扔在地上猛踩。
破廟裡安靜的坐着休息的乞丐們見怪不怪的看着這一幕,繼續安靜的打着盹。
“我真是受夠了。”鳳衍景伸出一腳踢飛稻草,心中大快。
這都已經五天了,那女人難道真的要他在這裡待上整整十天嗎?那可是會要了他的命的啊,他都已經快被蝨子咬死了!
周遭到處一片刺鼻的黴味,有乞丐在摳腳趾,摳完後抓起一塊黑的跟煤球似的東西吃。
鳳衍景的喉頭忍不住泛出一股酸水,捂着嘴跑到門口乾嘔了一回。外面的空氣讓他覺得舒服了一些,低頭聞聞自己身上隱隱發臭的味道,不禁皺緊了眉。
如果再待下去,他也要變成乞丐了!
不行,他不要變成乞丐,他得離開這裡!
轉身大步走到院門口,卻又頓住了,愁眉在原地躊躇了許久,終是無力的重新返回去。
沈府。
白雲一剛剛用完早飯,紫萱收拾着碗筷下去,有小丫頭進來打掃衛生,白雲一起身,朝後花園走去。
花園裡,已有嫩嫩的綠芽冒出尖來,近日天氣不錯,已經快要春天了!
白雲一走入一條幽靜的小道,身後有輕風拂過,接着一道青色人影穩穩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主子。”季梅莊雙手抱拳,躬身行禮。
“怎麼樣了?”
“那人有好幾次想要離開,可是後來還是返回去了,其他的,並沒有異常。”
白雲一微微頷首,“嗯,繼續看着他,若他離開,你便也回來吧。”
“是。”季梅莊躬身往後退了幾步,一個騰躍,消失在了高高的圍牆外。
白雲一繼續往前走,呼吸着清晨有些微涼的空氣。
花園裡的薄霧比之其他地方還要濃密一些,走至河邊,看河中央的涼亭有些模糊,但她還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涼亭裡的那抹人影。
移步過去,只見那人靜靜地伏在欄杆上,似在想着什麼,想的很入神,就連她走進亭內她都沒有察覺。
“允箐。”白雲一輕輕喚了一聲。
沈允箐從沉思中回神,回過頭來看向她,眼中竟含着隱隱淚光。
“二哥。”撒嬌似的一下撲進她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抱着她的腰,埋頭在她的身上,便哭了出來。
白雲一一頓,她其實是極少讓人碰的,一則因爲她不喜歡,二則是因爲怕露餡,被人發現她這個沈家三公子竟然是一個女子!
看沈允箐哭的稀里嘩啦,不由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慢慢將她推開,問道:“怎麼了?”
沈允箐抽抽搭搭的用袖子擦着臉上的淚水,“我,我又去找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