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便對寧纖巧笑道:“四姐姐剛剛還說什麼來着?姐妹情難能可貴,如今已經放下了心思,大家彼此融洽相處。怎麼五姐姐還是這樣的拔尖要強,不過是來的早晚而已,這也要爭頭籌?”不等說完,寧纖眉已經撐不住笑了,寧纖巧也笑得捧着肚子。寧纖月愣了一下,忽然醒悟過來,衝上來叫道:“二姐姐,她們揹着我嚼什麼舌頭呢?我不依,你也不能由着她們撒野。”
四個人說說笑笑鬧作一團,就如同剛剛寧纖巧說的,在伯爵府時,姐妹幾個各懷心思,只不過沒有什麼特別過分的明爭暗鬥罷了。然而如今都嫁了人,婚後生活也着實可以稱得上幸福美滿,便把從前那些怨怒都拋了去,羨慕自然還是有的,不過和姐妹情分甚至是自家前途利益一比,也就不算什麼了,因此方能有幾個人今日的融洽。
寧纖眉自然也是希望姐妹們都能抱成一團,彼此各爲助力,而不是互相拆臺。因說笑了一會兒,寧纖巧便道:“只怕母親和府裡幾位妹妹們都要過來了,只是兄弟們還是不能來,真真是討厭,二姐姐,太子到底什麼時候……”不等說完,便見寧纖眉把手指放在脣上,她這才醒悟到自己造次了,連忙伸伸舌頭,不再說話。
寧纖碧卻奇怪道:“大姐姐如今在外地,我知道是不能過來的,怎麼三姐姐也還沒過來?”
寧纖眉不等說話,寧纖巧便恨恨道:“別提了,三姐姐如今日子也不好過。姐夫原本對她還好好兒的,誰知不知怎地納了一房妾,便被那狐狸精給迷住了,還說三姐姐妒忌。對三姐姐動輒打罵,上一次三姐姐回來哭,姨娘也跟着哭,來找我母親做主。我母親又能有什麼辦法?爹爹只是個閒散伯爵……”
不等說完,便見寧纖月梗着脖子叫道:“閒散伯爵又怎麼了?那李家不過是新近得了勢,看看狂成了什麼樣子?認真說,大伯是怕三姐姐日後不好過吧?不然的話,別說六妹妹夫家那親王府的勢力,就是三叔,如今也是遼東三品的道臺,我們伯爵府的勢力很低微嗎?那李家便這樣仗勢欺人?”
寧纖碧還不知道這件事,聞言奇道:“這是怎麼說的?上次我回伯爵府。三姐姐分明也回來了啊。也沒說這話。難道她在夫家的日子竟然不如意?”
寧纖巧嘆了口氣道:“上次你回府。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三姐姐又怎麼肯說她自己的事情給大家敗興?真真那三姐夫如今是越發可惡了,偏偏我們這些做妹妹的又能如何?我倒是讓我家那口子去敲打敲打他。可我們爺回來說,那李德祿如今連他也不放在眼裡。才勸了兩句,便一翻白眼,說一句‘不關你們馮家的事’,竟然就那麼大喇喇走了,把我們爺也是氣得要死。”
寧纖碧更驚訝了,聽寧纖巧這話,寧纖語的丈夫何止是不好?這簡直就不是個人。一面想着,就聽寧纖月也憤憤道:“可不是,那李家真是一張狗臉,忘了他們沒得勢的時候兒,巴結着咱們家那會兒是什麼模樣了?若不是因爲這個,姨娘以爲三姐姐嫁過去有孃家撐腰,不至於受氣,還能做正妻,所以相中了,大伯父肯答應這件婚事嗎?如今不過是他爹升了一個九門提督,便立刻趾高氣揚起來,呸!什麼玩意兒。”
姐妹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寧纖碧也爲寧纖語的處境擔心了,寧纖眉也是皺着眉頭,好在幾個人立刻醒悟過來,今天是寧纖眉的好日子,不該說這些掃興的事,因連忙都住了口。寧纖碧便笑道:“二姐姐不用不自在,不就是個九門提督嗎?四姐夫一介文人,那小子既不服,改日讓我們爺去和他說說,嘴上說不通便用拳頭說話……”
一語未完,寧纖巧和寧纖月已經笑倒了,紛紛拍手道:“這個好這個好,恰恰便是如此,若說動武,天下間還有誰比得做大將軍的六妹夫?看那李德祿在六妹夫面前還敢不敢囂張了……哈哈哈……”
寧纖眉也是微微一笑,嘆口氣道:“三妹妹的性子原本就是要強的,不過素日裡因爲庶女的身份,所以就沉默寡言了些,你要真是能說動世子爺出面兒,讓那李德祿有點忌憚,換得她日子能好過些,這就最好了。”說完向外看了看,又淡淡笑道:“你都過來了,白妹妹呢?怎麼不見?”
寧纖碧還沒等答話,就聽寧纖巧冷哼一聲道:“二姐姐何必明知故問?似白妹妹那才真正是聰明伶俐的玲瓏人兒呢,叫我說,姐姐根本不必想着她,只當沒有這麼個表妹就罷了。”
寧纖碧笑道:“四姐姐不是在和五姐姐說話嗎?虧得這耳朵也長,怎麼就聽見我們說話了?”不等說完,寧纖月也是笑起來,這裡寧纖眉便笑嘆了一聲道:“是,我也知道,那纔是真個兒伶俐的。之前太子還沒出這兩件事的時候,往我這裡走動的也勤,如今嘛,卻是有大半年沒見了。”
寧纖碧聽着寧纖眉這話裡有點怨氣,想想便明白了,可見自己出徵後,白採芝必然是積極拉攏各方勢力,寧纖眉身爲太子良娣,她怎麼肯放過,自然是走動殷勤,寧纖眉早就離家,哪裡知道她的本質?見這妹妹柔弱可憐,必然是大起同情之意,幫襯了不少。
誰知太子遭了兩回事,那邊白採芝倒是避風頭避的果斷。說起來,這除了趨吉避凶的勢利本質之外,只怕也有薛夫人的意思在裡面。不然太子雖然鬧出了兩件事,可皇上也沒說廢立之事,焉知就不能東山再起?這時候若是能雪中送炭,那更是親上加親了,白採芝也不至於不懂這個道理。只是她因爲她父親的事情,所以實在是怕了,竟不敢再冒一丁點兒的險,再者,太子的事發生後,只怕公爹那邊爲了避嫌,也要減少往來,薛夫人未必會懂這其中的關竅牽連,怕是以爲自家這是明哲保身,素日裡透露出點兒這意思,可不就合了白採芝的意,又能借此討好薛夫人,何樂而不爲?不然的話,寧纖眉的生日,薛夫人即便不會到場祝賀,但自己往這裡來的時候可是去報備過的,若不是從心裡存了疏遠心思,何至於連一句祝壽的話也不讓自己帶過來。
正低頭默默想着,忽然就聽寧纖月嘆了口氣,咬牙道:“白妹妹素日裡和咱們多要好,在伯爵府那會兒,真是亦步亦趨寸步不離的,就是六妹妹,那會兒那麼驕傲的性子,和咱們姐妹往來都少,但白妹妹都硬是能擠上前去。如今又是怎樣?我只是慶幸,慶幸沈將軍喜歡的人是六妹妹,不是她白姨娘。不然的話,真是氣也要活活氣死了。”
“五姐姐就是氣性大。”寧纖碧擡頭微笑說着,一面道:“去管她做甚麼?不過是個姨娘,也值得你們這些正室去爲她苦惱?更何況四姐姐還是有誥命在身呢,且不去管她,咱們倒是去門口看看,只怕大伯孃和妹妹們就要過來了。”
一面說着,就站起身來,還不等離開座位,便聽見門外丫頭殷勤道:“太子妃來了。”說完連忙打了簾子,接着一個美麗少婦便在丫頭們的簇擁下走進來。
這少婦若論容貌,雖也算是不錯的, 然而比起寧纖眉卻也略有不如,只是那份兒高貴風華和儀態着實令人讚歎。端莊中卻是絲毫不讓人覺着有架子,此時看見寧纖巧和寧纖月等都站起來,她便笑着對寧纖眉道:“我料着今兒你這邊必定熱鬧,所以剛剛服侍太子用了早飯,便立刻過來了,如何,可讓我趕了個正着。”
寧纖眉忙道:“太子怎麼才用早飯?可是身上不舒服?”說完卻見太子妃笑道:“沒什麼,昨晚上看書,不知看到了什麼精彩得意處,就放不下來了,直到四更才睡,今兒早上可不就是起得晚了些。”
寧纖眉嘆氣道:“唉!太子從前,是最有自制力的人,如今卻也……”說到這裡,面色便有些黯然。
寧纖碧卻是心中一動,暗道這位太子恐怕不是簡單之輩啊。果然,就聽太子妃笑道:“不必苦惱,我倒是覺着太子這樣也好。從前他也太自制了些,可人生若要有些趣味,往往便該放縱一回。如今太子不過是看書看的晚了些,算得上什麼放縱?所以你沒看我都沒管他,他既喜歡,就讓他看一看,反正如今是禁足期間呢,也不用上朝,也不用擔心有人來拜望,就晚起些又如何?難得自在。”
只這一番話,便讓寧纖碧心裡清楚了,看來這太子妃和寧纖眉的感情不錯,這樣的話,若是關係不親厚,萬萬說不出來。
正想着,便聽太子妃和寧纖巧寧纖月又說了幾句,接着才轉過身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寧纖碧幾眼,笑道:“眉妹妹的幾位姐妹我都是見過的,唯獨沈將軍的夫人未曾見過,想來這位便是當日伯爵府的六姑娘,如今的世子夫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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