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夏恆這個人不怎麼樣,”我張口就來:“他就是個流氓你知道嗎?”
西施的臉更紅了:“沒關係……我看見他的身手,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我正好就需要能保護我的人。”
這豈不是軟妹子愛上小混混的經典橋段?
“他可沒那麼仁義!”我趕緊繼續補刀:“嘴裡沒一句實話,而且花錢如流水,翻臉如翻書,仇家還多,你跟着他,說不好哪天就被他仇人砍兩下。”
這絕對大實話!
“我不在乎,他要是能帶我走,我也願意走。”西施捧着自己的臉,低低的說道:“這就是一見鍾情吧,再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樣也行?
他的缺點左思右想就這麼幾樣,其他實在沒有了,對,捏造點好了:“不僅如此,他還花心,還冷血,還吃喝嫖賭……”
“我是帶你吃喝,可什麼時候帶你嫖賭了?”
沒想到我謊還沒撒完,夏恆已經過來了,斜靠在門框邊上冷冷的望着我:“這是你第幾次在背後說我壞話?”
只是第二次而已。
“夏恆……”西施看見夏恆,更高興了:“我跟妹妹在聊你呢……”
“過來。”夏恆沒回答,只衝着我勾勾修長的食指:“枕頭只有一個,我胳膊勉爲其難借給你。”
西施一愣,臉色變幻莫測:“你們……一起睡?這不是……”
“你說亂,倫啊?”夏恆滿不在乎的攬把我往房間裡走:“反正我‘惡事做盡’,多一樣沒關係。”
我只覺得臉燒的快要炸裂了,都沒敢回頭看西施:“誰亂,倫了?要亂你自己亂!”
“我跟誰亂?”夏恆眯起眼睛:“大姐還是齊蔥?我口味沒那麼重。”
“那你也別跟我亂!”
“跟你又沒有血緣關係,名正言順哪裡叫亂。”他頓了頓,轉身關門,忽然微笑:“我大概也是瘋了……聽你磨牙,聽到上癮。”
那個微笑,居然帶了點來路不明的寵溺。
不過這是什麼怪癖:“不怕我咬你兩口?”
“你要是願意,別說兩口。”夏恆低下頭,鼻尖兒撞到了我鼻尖兒上:“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我的心又開啓了擂鼓模式,心裡甜的發齁,想咳嗽。
“現在,”夏恆低下頭,目光灼灼,草木氣息撲過來,聲音又低又誘惑:“閉眼……”
心快把胸口撞出窟窿來了,我這意志力怎麼就這麼薄弱呢!要不……閉上吧?
沒想到正在這個時候,燈一下子全滅了,眼前一片漆黑。
“停電了?”
“啊……”外面傳來了一聲尖叫,正是西施的聲音。
這時候,電重新來了。
夏恆擰了眉頭直起腰,本來逼的那麼近的俊臉一下子拉遠,有點不悅將門打開了。
像是有個看不見的蝨子滿後背的亂爬,想抓又抓不到,莫名其妙有點失落,不過這也不是失落的時候了:“西施是不是出事了?”
夏恆帶着我過去打開了西施的房間,裡面空空如也,窗戶是大開着的,紗簾在夜風之中上下翻飛,一個樹叢在燈火的照耀下,挺不自然的晃了一下。
他一眯黑魆魆的眼睛,把萍姐姐的骨灰罈丟給我了我,手腕一撐窗臺,人就利落的翻出去了:“我去去就回來。”
帥炸了,我幾乎聽到了自己的少女心在怦怦作響。
“夏恆又去英雄救美了。”忽然萍姐姐的聲音在我耳側響了起來:“那女人卻未必是善茬,你說,她會不會自導自演讓夏恆去救,趁機無以爲報以身相許?”
我心裡一緊,卻假裝的特別灑脫:“不至於吧。”
“你別裝傻!”萍姐姐憤憤不平:“一個賣臘腸的,還敢對夏恆動心思,我看她是癩蛤蟆上秤——不知斤兩,跟她一比,你都顯得順眼多了。”
合着我是前任癩蛤蟆:“沒準是那個樹上的污穢來作祟吧……不過,我剛纔就疑心,夏恆要燒樹的時候,村民來的也太及時了,我看準有人通風報信,會不會樹上的污穢還有同夥?”
“我看就是她自己搞的鬼。”萍姐姐鄙夷的說道:“你看她那一副楚楚可憐樣,不想傷害這個,不想傷害那個,這年頭的新詞怎麼形容?對了,白蓮花。”
萍姐姐也真夠與時俱進的。
可是這事兒不應該啊,明明是西施求我們來救她妹妹的,打小報告對救妹妹沒好處。
萍姐姐對污穢興趣不大,只繼續循循善誘:“雖然咱倆平時是情敵關係,可這次只能聯手一致對外……”
“姐姐。”忽然這個時候,我身後響起來了那個美少年的聲音。
我頭皮一炸,抱着骨灰罈轉了身,那少年果然正悄無聲息的站在了我身後,咧開嘴笑。
他……怎麼來了!剛纔那個異響,難道是調虎離山!
“萍姐姐……”我一手拍在了骨灰罈上:“幫個忙?”
萍姐姐沒吭聲。
不是吧,怎麼一有麻煩就消失了。
這下麻了爪了……
“你別過來啊!”我把骨灰罈舉起來虛張聲勢:“我家萍姐姐生猛的很,得罪了我們,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知道我是怎麼死的。”那個少年卻笑了:“是被人活埋在大榕樹下面了。”
我一愣:“活埋?”
“是啊,”那個少年臉上露出了幾分落寞:“我死了多少年,自己也記不清了,只知道死了之後,身上才被種了大榕樹。”
看着大榕樹也知道年頭不淺了。
這話說的讓人惻然:“誰殺了你?爲什麼殺你?”
照着前幾件事情的經驗,只要是污穢的執念解除,那他們就能往生極樂了。
“我母親過世早,父親娶了一個年輕的繼母。”美少年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來:“只要我死了,家產就都是繼母的了。楊水的傳說,只要在屍體上面種了榕樹,就會鎮壓不潔之物,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都被壓在槐樹下面。”
對了,夏恆之前也說過來着,是那個榕樹枯死了之後,他“鳩佔鵲巢”。
那他暗無天日的生活在樹下的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像是看出來了我的心思,那少年笑:“所幸這些年一直受了香火供奉,也不算太難過。”
“既然不難過,”我吞了一下口水:“你把西施的妹妹弄到了哪裡去了?”
“她?”少年苦笑一下:“有一天,她是湊巧見到了我出來,對我有了一點……人間的思慕。”
那小姑娘看上他了?也難怪,別說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了,連我看這少年的長相都有好感:“那然後呢?”
“我知道,陰陽相隔,不能有非分之想,可是她卻固執,”美少年搖搖頭:“她就算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也不死心,那天往樹洞裡面,是放了一封寫給我的信,可是……”
我記得,那個小姑娘的血,碰在了樹洞裡。
“我是替了大樹受祭祀的,她留了血,按規矩,要把自己祭祀給我。”美少年誠懇的望着我:“所以蘇晗上次出現的時候,希望破開了這個規矩,放她自由,但是她還是不肯走,說歪打正着,能留下陪我更好,而我這次也是爲了這件事而來,想請姐姐幫忙,將她給接回來的。”
“她……沒死?”我一愣:“那這麼多年,她都在哪裡?”
“陰陽路上……”美少年冰冷的手拉住了我的手:“姐姐,你跟我來了就知道了。”
陰陽兩界的交叉口啊。
“等一下。”我盯着他:“夏恆和西施呢?”
美少年一愣,倒不像是裝的:“我沒見到他們兩個。”
那西施剛纔,難道真跟萍姐姐說的一樣,是自導自演一場戲,就爲了製造跟夏恆在一起的機會?
可夏恆從來不是個傻子,這種事情他不可能被騙過去,既然如此,這麼久不回來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們倆現在正有什麼事兒……
“姐姐,爲了保護她不迷失在陰陽路上,我已經快支撐不住了,”美少年的聲音急迫了起來:“你跟着我去吧,再晚一點,她就再也出不來了!你們要找的東西,蘇晗其實也是交給了她,就是希望你們能救她。
今天見到姐姐上了樹,本來就是想請你幫忙的——在本地沒有人敢觸碰榕樹,誰知道你的同伴突然出現,還拿我當壞人……”
美少年的模樣是個隱忍着的委屈:“事情變成這樣,並不是我想看見的!我只希望,她能以一個普通人的模樣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跟我一樣,永遠停留在一個地方……外面的世界,只有生着腿的人,才能看啊!”
這倒是……樹木紮根地下,一步也是不能動的,難怪他之前對外面的世界表現的那麼期待。
“我知道了。”我望着他:“你要我怎麼把她帶出來?”
“很簡單,只有帶着生人氣的活人,才能給她指明方向,”美少年一聽我的口氣有所鬆動,興奮雀躍:“只要姐姐伸手進樹洞裡,就能將她牽出來!”
樹洞……
“走吧姐姐!”少年拉着我:“這是樹的根系能延展的最遠的地方,我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
他的身影,果然在慢慢淡薄下去。
很快被他拉到了大榕樹下面。
現在這裡守滿了一大圈的村民,叼着煙嚴防死守。
“從後面繞過去,”少年輕車熟路的引着我到了村民看不到的護欄死角:“姐姐你從縫隙裡將手給伸進去就可以了!”
距離倒是還真挺合適!
只是,夏恆他們到底上哪兒去了!萍大姐也不肯出來,虧夏恆還特別留了她當保鏢,這不是關鍵時刻掉鏈子麼!
我試了試,那個縫隙還真是好巧不巧,剛剛能容許我的手探進去!
“就是這樣,姐姐!”美少年低低的說道:“往裡……再往裡伸一點。”
“我盡力。”
就在我的手剛要伸到了洞口旁邊的時候,夏恆的聲音不早不晚的響了起來:“縮回去,不許碰。”
“蘇晗的同夥!”那圈村民一下子就被驚動了,紛紛操着自己手裡的笤帚,扁擔轉過身來:“你還敢來!”
夏恆身後站着的,正是怯生生的西施,西施瘦弱的肩膀上,還披着夏恆的衣服。
“狗男女”三個字此時在我的腦海之中異常清晰。
而這個時候,夏恆則淡定的對那些村民說道:“比起了這棵樹,更重要的,是不是你們自己的家?”
村民們一聽納悶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蘇晗往北邊指了指:“不好意思,我剛纔閒的沒事做,在那排房子的柴垛後面放了把火。”
村民們一擡頭,纔看見自家房子的方向真的冒出來了熊熊的火光,當即慘叫連連,什麼也顧不上了,丟下了傢伙就往回跑:“這天殺的,救了火之後,跟你沒完!”
比起大榕樹,當然還是自己家更重要,這種聲東擊西,全天下也就夏恆幹得出來!
“姐姐……”少年見夏恆都來了,更是急的六神無主:“不能再讓他們破壞這件事情了,你快點……”
我卻把手縮回來了:“我看着像傻子嗎?”
少年一愣,眼睛裡寫滿了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直起身子嘆口氣:“我覺得我已經夠傻,沒想到你比我還傻,上次那個小姑娘就是因爲把手伸進樹洞,纔出了那樣的事情,我聽你兩句沒憑沒據的話要重蹈覆轍?”
“可你剛纔明明相信了!”少年咬牙切齒的盯着我:“你不是……”
“我不裝出相信的樣子,誰知道你要對我幹出什麼事情來?”我盯着他:“我這個人惜命,只好先遵照人質守則第一條,假裝順從了——小姑娘要是還活着,估計你還不至於再讓我過來獻身吧?伸手能指明方向?
你當我沒去過陰陽路,黑沉沉的,哪兒能看見手?小姑娘應該已經成了大樹的肥料了吧?你這是墳地賣布頭——鬼扯啊。”
“好……”那少年忽然露出了跟剛纔不太一樣的獰笑,讓他那張俊美的臉看上去判若兩人:“看來現在,也只能將你給塞進去了……”
說着,想往前一步撲我。
結果他這麼一撲,身子再一次被一道流光死死的釘在了樹幹上,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掙扎着,伸出胳膊想要拉住我:“給我進去!。
他臉上那可怕而絕望的表情,猶如困獸之鬥:“我要繼續做再生榕的神仙……我要繼續享受香火,把你的命交出來……我要你的生人氣……”
果然……只是想用我來延續自己,小姑娘估計就是這麼被他騙的吧。
不過他可能真的缺少生人氣,快要撐不住了,撒謊撒的漏洞百出,連我也瞞不過。
我從護欄邊上跳出來了,擡頭一眼看見了楚楚可憐的西施在夏恆衣服的籠罩下,居然裸露出不少雪白肌膚,像是自己的衣服被撕扯壞了。
我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剛纔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恆還沒來得及開口,西施倒是忙先說道:“多虧了夏恆,我才脫了險,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是一個細細瘦瘦的小矮個將我拖出去了,滿口還嚷着什麼指南針的……我好怕……”
細細瘦瘦的小矮個?只能是倪秋。這麼說,他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把西施當成了我想帶走。
此前給村民通風報信夏恆要燒樹的,那就肯定也是倪秋了。看來他自從被萍姐姐丟下河水之後,一直在背後跟着我們伺機搗亂,真是陰魂不散。
可倪秋還是個色狼?
“那他現在……”
“夏恆一出來,他就嚇跑了,”西施依偎在了夏恆的身邊,說道:“夏恆他……”
夏恆沒多說,只是徑自走到了大榕樹旁邊,說道:“讓這棵樹繼續生長下去的力量沒有了,就開始要生人氣供養大樹?你就那麼留戀這裡的香火?”
“我就是留戀香火!”那少年的身形越來越模糊,開始像是一股子有顏色的煙霧,似乎風一吹就會散開似的,他的聲音聲嘶力竭:“只有這棵樹活着,我才能留下來,不然的話……不然的話……什麼都沒了……”
原來大榕樹起死回生的真相,居然是這個少年維持下來的。
生命有限,就像電池裡的電能支持收音機工作一樣,人就是電池,大樹就是收音機,耗完了一個人的生人氣,還要繼續耗下一個人的生人氣,不然就沒法持續。
少年就是個給大樹尋找電池的角色,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當電池了。
只是後來大榕樹被保護起來沒人能靠近,他就鋌而走險誘惑了西施的妹妹。現在妹妹的生命也不行了,又想找我。
因爲香火,他要跟大樹共存亡。
難怪我在樹上當誘餌的時候,聞到了大樹上面的死氣。
只可惜了那個小姑娘……
“你這種害人的神仙,不拜也罷。”夏恆摸過了村民們留在了這裡的火柴,丟進了白天倒了酒的樹洞裡面。
“噌……”淡藍色的火苗一下升騰而起,嗶嗶啵啵的燃燒了起來。
那個少年怔怔的望着樹洞,一張臉上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不,那個表情,是一種迷茫。
因爲大樹其實早就死了,所以燃燒起來火勢非常的迅猛,很快成了一個火樹,燒透了一片天。
我忽然想起來了防火的事情,忙問道:“那邊的房子……”
“我只是在村子後面的稻穀場點了些爛柴禾罷了,燒不到他們的房子。”夏恆說道:“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
接着,他又對着少年說道:“你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只管跟着風走。”
“外面……”
少年的身影,帶着那滿臉迷茫,就跟隨着滾滾濃煙,一起消失了。
他都消失了,西施的妹妹更是沒法回來了。
她早就心甘情願的拿自己,來奉獻這棵樹了。
偷眼望着西施,只見西施怔怔的望着那棵大樹,眼睛在火光裡面被映照的亮晶晶的。
不得不承認,西施就是西施,真的很美。
“哎呀,已經燒了?”忽然萍姐姐的聲音從我耳側帶着點喜聞樂見響了起來:“燒得好,早看見樹上那個癟三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萍姐姐,你剛纔怎麼沒出來,現在倒是出來了!”我挺不高興:“剛纔我被樹上的那個少年拖過來,嚇的膝蓋都軟了,差點當了替死鬼。”
“不是萍姐姐不夠意思啊!出不來,是因爲他被當成了神仙來供奉了這麼久,吃香火也吃出了靈氣,沒法子跟他爭。”萍姐姐趕忙說道:“你這次倒是機靈,沒看他可憐就伸手進去?”
是因爲這個靈氣,他纔不怕城隍牙啊。
“我沒看見他的記憶。”我說道:“所以我覺得出來,他並不是普通的污穢,他說的話,真真假假的,還是留點餘地合適。”
“你還真是吃一塹長一智……”
正在這個時候,火光裡面忽然跌落出來了一個什麼東西,是個被燒成碳的團狀物,夏恆蹲下什麼,用樹枝將外面一層漆黑剝掉了,裡面是個明晃晃的小胳膊。
生人鑰又找到了一部分。
這樣就算得上此行非虛。
“快點,咱們又被那個小子給耍了!”村民們的聲音跟沙塵暴一樣由遠及近的席捲而來:“再生榕,咱們趕緊去救再生榕啊!”
夏恆吹掉了小胳膊上面沾着的灰,站起身來:“事情辦完了,咱們走吧。”
“去哪兒?”西施趕忙說道:“快到我家躲起來,不然他們肯定要……”
“不必了。”夏恆把骨灰罈從我身上拿下來:“太麻煩。”
“要是這樣的話……”西施像是下定了決心:“我給你們找車!這個時候,他們一定爲了防止你們跑出去,把鎮子也封上了,我可以幫上忙,帶你們出去!求你們……”
西施的聲音低下來:“我妹妹已經回不來了,我再也不想任何一個人爲了這件事情受到傷害……”
老生常談思密達。
望向了夏恆,夏恆居然點了頭。
畢竟這裡路不好走,必須乘車,不然從這裡走出去,腿一定會斷掉。
西施非常高興,引着我們就往她家裡跑,夜風將她身上夏恆的衣服給吹開了,冰肌玉膚小露一下就被她羞赧的重新壓住,事業線雄偉,性感非常。
我低頭看看自己想露也露不出的身材,又開始胃酸。
不大一會兒,跑到了西施的家裡,她還真的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開起了一輛運貨的麪包車,裡面還有濃郁的臘腸味道,我跟夏恆上了車,麪包車衝過了村民們用高粱杆子圍起來的屏障,順着山路呼嘯而過,留下村民們一片罵聲。
我暗自嘆息,楊水這麼美的一個地方,看來這輩子我都沒法子再來第二次了。
不過……西施這麼做,可實在是沒少付出啊,她將我們放出去,村民們一定會把她當個叛徒對待,還怎麼在這裡生活啊。
爲了第一次見面的夏恆,這個犧牲做的也太大了。
我忍不住就問道:“西施姐,這村民們以後也許會很爲難你的……”
“我不管那麼多。”西施粲然一笑:“只要夏恆……和你,安全就好了,既然妹妹已經回不來,那這個村子對我來說,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跟你們一起走。”
“我跟你們一起走”幾個字像是幾個從天而降的隕石掉在了我的腦袋上,將我砸的眼冒金星:“跟我們一起?”
“夏恆上哪兒,我也上哪兒。”西施猶豫了一下,臉紅撲撲的:“咱們一起,我也不介意,誰讓夏恆把我的身子都……”
她說到了這裡,羞澀的偷看了夏恆一眼,沒有繼續講下去。
我轉眼望向了夏恆。
夏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漆黑的睫毛垂下來,居然睡着了!
我這心一下子跟火山爆發似的,岩漿都快從嘴裡噴出來了:“怎麼個情況,身子?”
西施也看見夏恆睡着了,微微一笑臉更紅了:“嗯。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就是有的時候……又不太溫柔,所以,他才把自己的衣服給我披上的。”
好傢伙,這意思是,她衣服是被夏恆給扯開的!那現場是個多限制的激情戲?
“對了,你也別老跟我叫什麼西施姐了,聽着多生分。”西施靦腆的說道:“我姓王,叫梓慕,你叫我梓慕姐姐就可以了。”
我笑了一笑,但是這個笑比肌肉抽筋好不了多少:“好,梓慕姐姐。”
她也嫣然一笑:“以後咱們在一起,就多多的互相照顧吧……真好,還可以跟你打聽一下,夏恆平時喜歡什麼。”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梓慕姐姐可能還不太清楚,我和夏恆之間的事情……”
“怎麼不清楚,”西施笑道:“他都跟我說了,什麼亂,倫,只不過是開玩笑,你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哥哥妹妹之間,年紀相仿,還要這樣胡說,他也真是的。”
這個“他”字,怎麼聽着就這麼彆扭呢!老夫老妻的即視感啊!
“我就跟你說,這白蓮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下好了吧?”萍姐姐的聲音忽然又攀上了耳畔:“你看着吧,越是外表柔弱的,這心機也就越深沉,吃人不吐骨頭!現在倒是先拿自己當你嫂子自居了,我勸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沒想到萍姐姐還真說對了!難道那個所謂的“倪秋”,真是個託辭?
我越想越不樂意,伸手就想在夏恆腿上擰了一把,可是他居然在昏昏沉沉的夢境裡,也能輕車熟路的握住了我的手,攥的緊緊的。
肺泡都一個個快崩開了,我想着把手抽出來,卻怎麼也抽不出來,結果麪包車的輪胎不知道碾上了什麼東西,後面倆軲轆一下子騰空而起,藉着這個力度,我一下子就被夏恆拉到了他懷裡去,他的胳膊還把我壓的動彈不得,草木氣息薰的我喘不過氣。
我想罵他,特別想。
“嘿嘿嘿……”沒想到萍姐姐的聲音倒像是挺振奮:“不過這也真是棋逢對手,姐姐也好久沒跟這樣的女人過招了,咱就看看,到底誰能挺到了最後去,還是那句話,咱們倆先來的,一致對外!”
不明不白,陣線都接出來了。
“你就以不變應萬變!”萍姐姐繼續興奮的說道:“我來見招拆招,與白蓮花鬥,其樂無窮!”
白蓮花是小霸王遊戲機嗎?
“萍姐姐……”我被夏恆的胳膊壓的快窒息了,奮力才推開:“這事兒我總覺得那裡有點不對勁兒……”
“你說什麼不對勁兒?”西施笑着說道:“還有,你記錯啦,我叫梓慕,不是什麼萍姐姐,你這記性,真是跟你哥一樣壞。”
“你先睡,現在我頂着,看她玩兒什麼花樣!”萍姐姐越發鬥志昂揚:“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別說,因爲白天晚上一直沒休息,現在確實也是睏倦的了不得,所以夏恆才一下子就睡着了吧……而且不得不承認,他擁着我的這個姿勢,還挺舒服的,不知不覺,我也在山路的顛簸之中閉上了眼。
只是這一覺睡的十分不安生,總是夢見自己跟西施兩個人在賽跑,輸了的人要當場跳河,夏恆倒是悠哉悠哉的在終點線上微笑。
西施也在微笑,只有我拼盡全力,把臉都跑猙獰了,而且路上還不斷的加入了新的成員,傅謹時,齊蔥,倪丹,還有倪秋,每個人都在給西施加油鼓勁。
不行,我還真就不服氣了!雖然不知道贏了有什麼好處,我就非得贏不可!
於是我卯足了勁頭奔着終點線就衝,就在即將跟西施生死較量的時候,夏恆忽然把我拖過去了。
“你這是耍賴,我馬上就贏了!”我氣的跳腳:“你爲了西施放水是不是……”
夏恆卻什麼也沒說,跟上次一樣,低頭就吻下來,跟他脣齒交纏,一陣心悸,耳邊都是口哨聲,我的臉燒的通紅。
但是挺高興。
不過……喘不上氣來了……怎麼回事……這種感覺越來越厲害,掙開了眼睛,真的看見夏恆濃厚的睫毛垂下來,吻在我脣上!
這跟火車上的初遇何其相似,只是攻守互換了。
不過轉而想起來昨天的事情,不由怒火攻心,張嘴就在他涼涼的脣上咬了一下。
他吃痛皺了眉頭,一臉委屈的擡起頭,我得了自由趕緊縮回去:“該!長點記性吧你!”
“我不長這個記性。”夏恆瞪了我一眼:“我就要親你,管你願意不願意。”
“你這不是耍流氓嗎?”我發現我對他也真是詞窮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耍……我看出來了,”夏恆的眼睛狡黠的忽閃忽閃的:“你是不是吃醋了?”
“誰吃醋啦!”我幾乎氣炸了毛:“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夏恆又擺出了一個”大爺不跟你計較”的表情:“那我多貼一點留着給你打金首飾好了。”
擡頭一看,車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又瞪了他一眼,兇狠的問道:“西施呢?”
“下去買早餐了吧。”夏恆是個無所謂的樣子:“你果然挺在意她的啊?”
“我一點也不在意!”
“難得你大度,咱們就再跟她走一程吧。”夏恆像是故意的:“多個人更有趣不是麼?”
有趣你個大頭鬼:“人有趣還是人家的身子有趣?”
“都有趣。”夏恆笑的得意洋洋。
那事兒……難道是真的!
“你們醒了?”西施上了車給我們發了早餐,笑的溫柔賢惠:“太好了,正想問你們,咱們要上哪裡去呢!”
“這次是要去廣東南港城的一個飯店。”夏恆心安理得的答道:“叫醉仙居。”
廣東的粵菜美名滿天下,這我也聽說過,不過蘇晗是怎麼踏過了祖國的大江南北選擇的地點呢?匪夷所思。
但是再一想,還真琢磨出來了點門道,羅漢橋跟水有關,茶館跟土有關,再生榕跟木有關,要去的飯店,自然是跟火有關了,難道這還是順應着金木水火土的講究麼?
那跟金有關的,是不是鍊鋼廠啊?
不管了,不是火葬場就行。
一路三人行,我在西施和夏恆後面跟個大號電燈泡似的,路上相鄰的乘客都交口稱讚:“你嫂子真賢惠,小姑子可千萬不要欺負人啊!”
難道我現在一臉戾氣?
但是自從西施加入進來之後,這一路上居然什麼怪事也沒發生,平安的有點讓人不習慣。
西施還真是夏恆的福星?不,我不服氣的想,肯定是自己又胡思亂想了。
這次下火車的時間段對夏恆來說倒是剛剛好,晚上七點半鐘,南港城華燈初上,剛剛入夜。
我提着黑傘跟在了並肩的夏恆和西施後面,打算從他們倆中間擠過去衝開他們,但正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出來身後像是有人正在跟着我們一樣,是個芒刺在背的感覺。
還沒來得及回頭,只聽一聲大叫:“我可算是找到你們了嗚嗚嗚……”
我一愣,轉過頭去,來人居然是倪丹!
倪丹跟初見時小少爺模樣大相庭徑,身上一陣發酸,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你這是怎麼了?渡劫呢?”
“渡什麼劫啊,夏恆他大表姐,那就是個老巫婆,比白雪公主她後媽還狠毒!”倪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把我關在個地下室裡,不說出你們的行蹤就不讓我吃飯!我上哪兒知道你們的行蹤去!”
“那你現在是……”
“我這麼聰明,自然是跑出來了!”倪丹咬牙切齒的說道:“有個不認識的大媽看我這麼萌,幫我從狗洞裡面鑽出來的,都是狗尿*兒!她還給了我張火車票,說到了站就能看到你們了。”
說着他用力吸了一下鼻涕:“我就來了!”
“不認識的大媽?”我擰了眉頭,不該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啊!
於是就問倪丹:“那大媽長什麼樣子?”
“大媽就是大媽,哪兒有什麼樣子,反正比我大的,全是大媽!”倪丹撅着嘴:“你先給我買點飲料,我渴死了!”
“哎呀,這是誰家的孩子,長的還真是可愛!”西施聞聲也轉頭過來了,一點也不嫌棄的拿出手帕紙給倪丹擦鼻涕:“不過怎麼這麼狼狽啊……”
結果倪丹一看見西施,整個人一下子給僵住了,一雙大眼睛跟看見毒蛇猛獸似的,充滿了恐懼:“你……”
“我怎麼啦?”西施睜大眼睛,倒是笑了:“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倪丹的小嘴脣都有點發顫:“沒……沒有,我看錯了。”
奇怪,倪丹仗着自己的身世,從來沒怕過人,可現在這表情……
“看錯了就好。”西施親熱的攬上了倪丹的肩膀:“姐姐帶你去喝冷飲。”
倪丹沒拒絕,卻回過頭,求助似的看了我一眼!
我長了個心眼兒,伸手就把倪丹拉回來了:“嘖,身上這麼臭,別把梓慕姐姐的衣服薰了,行了,你跟着我吧!”
西施微微一笑,也沒多說什麼,我跟夏恆對了個眼神,夏恆的眸子亮亮的:“也離我遠點,太臭。”
說着,跟西施一起走前面去了。
我瞪了夏恆的後腦勺一眼,忙蹲下身來問倪丹:“我說,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女人?她是個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