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蘇晗?”
這句話,我跟夏恆說的異口同聲。
心底有一絲小小的希望,如果他真的沒有死,等到事情結束,他會不會回到了我的生活之中來?
我要有一個真正的哥哥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離開了我們家,這些年缺失了的親情,我都想要給他彌補回來。
不管是孤獨的生日,還是孤獨的節日,我希望每一個能團聚的時候,我能在他身邊。
是素未謀面沒錯,但哥哥就是哥哥。
“蘇晗真要是沒死的話,還真要打一架……”夏恆喃喃道:“知道他平常也不怎麼正經,可這一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但對我來說,不管他做過什麼,處於什麼原因,能回來就好。
我想見一見真正的他,而不是隻能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隻言片語。
“對了,白洗和萍姐姐呢?”我忽然想起了這個來,忙問道:“還跟你在一起嗎?”
夏恆搖了搖頭,咬牙說道:“被傅謹時拿走了,我一定得討回來。”
現在他跟傅謹時,算得上新仇舊恨累積,關係打了一個又一個的死結:“我覺得,傅謹時也有自己爲難的地方……”
“不要再說這個了。”夏恆的眼神凜冽了下來:“我跟他之間,要解決的太多。”
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來,我想起了倪元教給我的話,拉着夏恆就進了那個漆成了紅色的小門。
裡面有什麼東西我也沒在意,只見到了門上有個小小的縫隙,我趴在上面,正能看見來的人也不是別人,居然是倪會長。
跟在倪會長背後的,正是一臉咬牙切齒的西施。
“不用說了,本來是想着讓夏恆幫着倪丹來繼承倪家,”倪會長淡淡然的說道:“可是夏恆不識擡舉。”
“爸爸,他只不過是鬼迷心竅,被蘇晗的妹妹給誘惑住了而已!”西施立刻說道:“他的能力您知道,只要跟他在一起,咱們家還可以得到了齊家的力量,不是更好麼?現在咱們家現在這個狀況,不加入新的力量,是沒法子再維持下去的!”
好傢伙,原來這倪家現如今外強中乾,大廈將頹啊!難怪,倪梓慕對這個戰略聯姻這麼上心。
果然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偷偷看看夏恆眼裡有沒有失落,可是他的桃花大眼一點漣漪也沒起,見我望着他,倒是莫名其妙的瞪了我一眼。
我有點心虛的把脖子縮回來了,夏恆卻霸道的一把將我給摟過來了,眼睛還是看着外面,脣角倒是勾起來了。
天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咱們要聯合,也要聯合更重要的力量,”倪會長漠然的說道:“我看傅謹時不錯,他以前沒有軟肋,但是現在有了。”
“您說的軟肋還是蘇晗的妹妹,”西施擰了眉頭:“傅謹時太危險,他好像根本沒有心一樣,而且現在指南針也已經被我哥給放出去了,咱們是不是……”
“不要提你哥,”倪會長一副頭痛的樣子揉了揉眉心:“我這輩子沒什麼別的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有了這樣的一個王八蛋兒子。”
“看您這話說的,他是王八蛋,您是什麼!我哥那個性子,畢竟跟咱們不一樣。”西施像是有點爲難:“明明是陰陽會未來的繼承人,居然也要拿着污穢當人看,給污穢爭取什麼自由,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優柔寡斷,確實不能成大事。”
原來倪元也跟蘇晗一樣,拿着污穢當人看?難怪……倆人能一拍即合。
“他怎麼知道我的一片苦心!祖宗的基業到現在不容易,垮在誰手裡也好,總之總不能垮在了我的手裡……這樣我百年之後,怎麼面對九泉之下的先祖!”
倪會長擰了眉頭:“出口已經被封住了,他們兩個一定還在這裡,不論如何,想法子將他們兩個給抓住,要不然,一切就都全完了。”
“那,”西施猶豫了一下:“我哥那邊……”
“就讓他當個下水道的蟑螂,四下裡逃竄吧。”倪會長接着說道:“逮到了他,再也別給他出去的機會了。”
說着,兩個人轉到了樓梯拐角,不見了。
“我說,西施對你的感情還摻和了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我趁機問道:“心裡有沒有小失落?”
“我哪兒有空管她是死是活?”夏恆眯起桃花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失望?”
“這個麼……”
“笨蛋,”夏恆忽然把我的頭推到了他胸前,倒是難得的愉悅:“我倒是想失望,可惜心被你佔滿了,別的東西塞不下。”
“算你識相。”
“唯一遺憾,就是沒法讓你吃醋。”夏恆帶了點失望:“我喜歡你吃醋。”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還是跟沒事兒人一樣:“我說你還真是心大,龍神尺找不到,陰間那邊要把你給拖下去怎麼辦?”
“你知道了?”夏恆擰起了英挺眉頭:“你放心,我會留下來的,我答應過你照顧你一輩子,就一定會做到。”
可是對方畢竟是陰間,龍神尺和蘇晗畢竟毫無蹤影,他現在隨時都是陷入被拉走的風險裡——怎麼可能放心!
“吃醋不吃醋的,你們可以逃出去再說。”忽然我們身後響起來了一個聲音:“你們都聽見了吧?倪家再丟了龍神尺,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見身後居然是倪元!
夏恆擰起了眉頭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一會兒了……”倪元擺擺手:’不過你們放心,那些個風花雪月,大叔以前也玩兒過,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臉滾滾燒起來,暗罵道,什麼大頭鬼的怪!
“你有話直說。”夏恆擰起了眉頭望着倪元:“我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爲什麼要幫我們?”
“不爲什麼,只是心裡有愧,”倪元揚起眉頭:“想彌補。”
“人死如燈滅,”夏恆擰了眉頭:“補不上。”
“無所謂,”倪元悠哉悠哉的說道:“說我一廂情願也好,我不需要你領情。”
我倒是能明白,倪元是對當年自己家沒借出龍神尺而自責吧?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的心腸,是不是也跟蘇晗一樣柔軟?
“比起懷疑我,現在更要緊的是龍神尺,”倪元接着說道:“你們沒什麼線索的話,唯一可能就是,龍神尺現在還在你們身上。”
“啊?”我瞪圓了眼,這不是開玩笑麼!龍神尺我看見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麼可能還在身上卻沒被搜出去!
不過龍神尺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神秘莫測,對這個繼承人來說怎麼也比我們熟悉,夏恆早想到了,立刻問道:“這話怎麼說?”
倪元的視線從我們身上上上下下的掃過:“龍神尺不是一般的東西,龍神爺早年留下的時候,就怕被亂用了,它能識人心,有靈性,認主,如果你們倆其中有一個被龍神尺給認了,別人是沒法子從它身上將它給搶走的。”
這麼說……蘇晗和倪元當初能偷走龍神尺,也是因爲龍神尺認了其中一個爲主?那後來龍神尺被我們給取走了之後,又認了一個?
這也太不尋常了……不對,我反應過來了,龍神尺八成是認了蘇晗爲主,可是現在,應該是把跟蘇晗血脈相貌都相似的我認成了蘇晗了!
所以我纔是指南針,沒有我,就拿不到龍神尺!
夏恆和倪元的視線全投在了我身上。
我下意識就伸手在自己身上亂摸,可是摸來摸去,也沒摸到了什麼。
“你嘗試一下,”倪元說道:“把龍神尺呼喚出來,以主人的身份。”
呼喚?這個感覺實在略中二,但是眼下也沒辦法,夏恆在龍神尺缺失的時候,是一直都會處在危險境地的,要快點更快點尋找到了龍神尺才行。
我下定了決心,閉上眼睛,努力在腦海裡面幻想龍神尺就在我身上某個地方。
可是……根本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會不會,是搞錯了……”我嘗試未果,忍不住睜開眼睛問道:“要不就是蘇晗將龍神尺給拿走了?”
倪元的臉色沉了:“不對……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倪會長從頭到尾都看着你們兩個,龍神尺不可能會被其他人拿走。”
“那現在怎麼辦?”我猶豫一下:“是不是先出去比較好?我還想找找關於蘇晗的線索呢。”
“我想問問你,”倪元盯着我的痣,卻忽然認真的說道:“你的這個痣,是什麼時候長的?”
“這個?”我不自覺的摸上了那個痣,說道:“就是開始尋找蘇晗之後。”
倪元想了想,眼前一亮,剛要說話,卻聽見門外一陣喧譁:“找的差不多了,這裡有沒有?”
壞了,外面來人了!
夏恆本能似的將我護在後面,擰起了眉頭來。倪元倒是風平浪靜的,什麼表情也沒有。
“沒有,可是這個地方……不能動。”有人猶豫了一下,說道:“咱們去別處找找。”
這個地方?有什麼出奇的?
“爲什麼不能找這裡?”早有人在外面替我問出了這個疑惑:“有什麼忌諱?”
“噓,我告訴你,這個地方,以前是先生的房間,裡面好像還有先生的東西,後來先生被關起來了之後,這裡就是會長的一個禁忌,會長說過,沒有他的許可,誰也不許動……”
啊,一聽這個話,我才忍不住環顧了一下這個屋子,只見這個屋子裡面,確實像是個臥房,裡面擺滿了照片。
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是年輕的倪會長和幼年的倪元,再後來,照片上的人增加了,西施,倪秋,倪丹……一張張的像是穿越了悠久時間留下的剪影,濃縮了倪元的一生。
倪會長不許人觸碰的,就是這個吧……
“可現在事情正跟先生有關,不是更應該搜一下麼!”又有人說道:“現在指南針,龍神尺,還有先生全不見了,隨便找到其中一個,咱們就有出頭之日了!”
“可是……”
“富貴險中求!”有人的聲音躍躍欲試:“你不敢,我們來!”
夏恆像是早就準備好了,揚起下巴,脣角勾起了一絲笑,只等着門被撞開,大殺四方。
我的手心兒卻不知不覺出了汗,外面有多少人?這樣闖出去,冒險不冒險!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事無鉅細,開始害怕……爲了他害怕。
我不想讓夏恆有一絲冒險的機會。
沒想到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也從外面平靜的響了起來:“剛纔那個門裡面我已經檢查過了,裡面沒有人,你們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別處看看。”
夏恆的眼神冷了下來,那個聲音,是傅謹時的。
怎麼偏偏這麼冤家路窄!我一顆心提起來,傅謹時做事情,從來不可能沒理由,他怎麼會阻攔,難道他知道我們在裡面!
“是傅先生……”外面的人聲音也畢恭畢敬下來:“原來您已經查看過了。”
看來傅謹時在陰陽會的權利不小。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樓上還沒有人去過,你們去看看。”
那些個人得了令,腳步聲漸漸淡了下去。
他……到底想幹什麼。
夏恆沒耐住,直接把門打開了。
我沒來得及拉住他,他現在是個殺氣騰騰的樣子……
果然,傅謹時就站在門外,頎長的身材斜斜倚靠在了窗邊,黑魆魆的眼睛淡漠的望過來:“出來了?”
“如你所願。”夏恆的桃花眼也冷冷的:“上次人多,沒摸到什麼好處,這次是打算逮到了我們,獨佔龍神尺是不是?”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傅謹時揚起頭來,嘴角是個冷笑:“他們走了,就沒人跟我搶了。”
他的眼神像是一柄利刃,銳銳閃着寒光,貼膚的涼——越來越陌生了。
“好啊,”夏恆挑起眉頭來:“你要是能搶得到,就來搶。”
“你說。”傅謹時忽然笑了,卻是個帶着落寞的苦笑:“蘇晗要是知道,事情會變成了這樣,他會不會後悔?”
“我倒是想讓你知道,”夏恆揚起眉頭:“什麼叫後悔!”
兩個人劍拔弩張,無形的硝煙瀰漫,顯然又要打起來了,我立刻對傅謹時說道:“龍神尺現在真的沒有在我們這裡,如果可以,你跟我們一起找龍神尺找蘇晗不好麼?你知道,夏恆他必須得……”
“夏恆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傅謹時彎起脣角,是個殘忍的笑容:“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回不來。”
“好一句過去了就回不來。”夏恆的桃花大眼也泛了紅:“要想他跟我合作,除非,他現在讓蘇晗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我還想說話,倪元將我拉了過來:“男人吵架,女人別插嘴,這件事情,你摻合進去也沒有用處。”
“可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誤會……”
“那解鈴還需繫鈴人,他們需要的是蘇晗。”這話還沒說完,夏恆已經先動了手。
傅謹時十分利落的閃避了過去,夏恆帶起來的風掠起了他的頭髮,那雙黑成深淵的眼睛一眯,轉了手衝着夏恆的面門砸了過去。
夏恆往後一退,傅謹時就要趁着夏恆腳下的空門掃過去,夏恆退的急,稍微踉蹌了一下子,傅謹時趁着這個功夫要將夏恆壓在地上,可是夏恆趁着他過來,擡手一個巴掌就要砸到了傅謹時的臉上:“我忍你很久了……你現在像是個什麼樣子?陰陽會的狗腿子麼?你那所謂的驕傲上哪兒去了?你讓我看不起你。”
夏恆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柄戳心的刀!
傅謹時卻像是根本沒聽進去,一雙黑眼睛亮亮的望着夏恆,擡手硬生生的格住了他的胳膊,聲音冷的像亙古不化的冰:“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有那個驕傲的資本麼?是啊……我會羨慕你,但我不會就這樣單單羨慕下去,我想要的,每一樣,我都會拿回來!”
夏恆微微一怔,傅謹時的眼神冷下來的時候,真的……非常可怕……
“你一開始不是這種人。”這話從夏恆口中說得艱難。
“笑話,”傅謹時咬了牙:“不是你逼的麼?”
他就跟傅明遠說的一樣,鋒芒畢露,像是被逼上絕路的豹子!
“咚……”傅謹時的臉上被夏恆砸出了一片青紫,而夏恆高挺的鼻子也被傅謹時砸出了雪來,誰也沒吃虧,可誰也佔不上便宜。
這樣下去,除了兩敗俱傷還能怎麼樣!
“龍神尺好像就在我這裡。”我衝過去就擋在了他們兩個中間,張口就對傅謹時說道:“你要搶,從我這裡搶。”
傅謹時一愣,轉臉望向了我。
“你跟着添什麼亂,怎麼這麼蠢!”夏恆擰了眉頭,一把就要將我拉到了身後去,擡手擦了鼻血:“你是不是以爲我還能怕他?”
“我只是覺着,”我吸了口氣:“我哥要是看得到你們爲了龍神尺變成這樣,一定會很難受的。”
傅謹時的手停頓了下來,黑眼睛裡是灼灼的光,夏恆整個人也僵住了。
蘇晗……三個人心裡想着只有一個蘇晗。
“我同意!”一陣拍巴掌的聲音響了起來:“龍神尺和夏恆的命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能往後面放,就往後面放!管他什麼蘇晗不蘇晗!”
是倪會長帶了黑壓壓的一羣人下來了。
倪元頭痛似的捻了捻太陽穴:“我就知道……”
“哥,你怎麼能這麼吃裡扒外!”西施漲紅了臉,顯然也知道她剛纔跟倪會長說的話被我們給聽見了:“簡直是……”
“話是你們自己在這裡說的,也能怪我?”倪元放下手擡起頭,又是個安然的笑容:“難道我還得出去警告你們小心自己家隔牆有耳?”
“你……”西施光潔的額頭都要暴起了青筋:“你胳膊肘往外拐,跟倪家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正是因爲自己也是倪家的人,”倪元正色說道:“才非得這麼做不可!”
“畜生!”倪會長擡手指着倪元要說話,但可能急火攻心,一下子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向來老當益壯的倪會長顯露出老態來。
這樣,他才真的露出個風燭殘年的模樣。
倪元接着說道:“你畢竟是老了,該放手,不能放手麼?倪家先祖留下這些東西,並不是讓你當作枷鎖來背的。”
“你懂什麼!這是一個家主該有的擔當!”倪會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穩住了擔當,重新恢復成了平時的那個不怒自威的模樣來:“今天開始,我跟你斷絕了父子關係,你就要被從倪家除名了,來人,把這個混賬給帶下去。”
早有人圍上來:“先生,得罪了。”
倪元卻說道:“既然已經被倪家除名了,那我也沒必要聽你的話了是不是?”
“你以前也沒聽過!”倪會長雖然努力控制,生了老人斑的手還是在微微的顫抖。
“那今天開始,我就也不用顧慮這麼多了。”倪元昂起頭來:“不再跟二十年前一樣,今天,我非得讓他們兩個好端端的走出去不可。”
“你來打抱不平,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倪會長終於是忍受不住了,滿臉的皺紋都快要爆裂了:“現在就給我把他給按下去,什麼手段也沒關係!”
倪元勾了嘴角:“我喜歡這個機會……能彌補當年那個見死不救的機會。”
因爲倪元是背對着我的,我沒看清楚他做了什麼,但是他面前圍上去的那幾個人卻一下子被掀翻在地,遠遠的砸在了樓梯上。
不愧是……陰陽會的繼承人……
“現在,你們順着這條路出去,”倪元還是沒回頭,聲音平淡的像是在餐館點菜一樣:“那邊的人你們自己想法子,倪會長這裡,我擋着,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看見了蘇晗,替我問好。”
我一下子被鎮住了,這是個攝人的決絕……
還沒反應過來,夏恆已經拉住了我的手,擡起頭盯着傅謹時:“還打麼?”
我轉頭望着傅謹時。
傅謹時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被灼了一下,他吐出一口氣:“你說讓我讓開,我就讓開。”
“傅謹時,讓我們走!”我立刻說道:“不,跟我們一起走!很多事情,咱們一起找到了蘇晗之後,自然就清楚了不是麼!”
“一起走……”傅謹時自嘲似的眯起了眼睛,淡淡的說道:“爲什麼對你,我就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話沒說完,他側開了頎長的身材,低低的說道:“從這裡過去,有什麼人要追你們的話……哥哥擋着。”
這一聲哥哥不跟以前一樣甜蜜溫暖,而是又酸又苦,好像沒成熟卻被硬生生摘下來的青桃子。
我整個人都顫了一下,這種難受跟對夏恆的心疼不一樣,是一種無計可施的難受。
因爲我什麼都沒法爲他做。
“走。”夏恆咬了牙,一手拉住了我撥開了擋着我們的人,我回過頭望着傅謹時,傅謹時那雙黑眼睛還盯着我,卻咬着牙:“快走,別等我後悔。”
接着他薄脣一勾是個自嘲的笑:“雖然……我知道我會後悔。”
心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空洞洞的漏風,讓人渾身冷。
身後一陣喧囂,有倪會長的怒吼:“傅謹時,你果然也不是什麼可用之才,你是在自毀前程!”
“前程是重要。”傅謹時轉過臉,的聲音又變成了那個冷冷的調子:“可總有比前程更沒辦法割捨的。”
他的背影,像是狂風暴雨裡的燈塔一樣挺拔,一樣毋庸置疑。
夏恆領着我從各種各樣的阻礙裡面往外衝,眼前劃過的是什麼我都分不出來,只覺得心像是被人死死握住了,鈍疼,又喘不過氣來。
傅謹時……我的,哥哥……
失魂落魄的被夏恆拖出來,可前面的拐角又漲潮似的涌過來了一大波人,領口的是氣急敗壞的大表姐:“夏恆,你這個小王八蛋,你是一心找死麼!給我回去,跟倪會長道歉,跟梓慕道歉,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那我怎麼辦?”夏恆昂起頭,跟平時一樣的桀驁:“齊蘭,我說過,我的命,我會自己主宰,不用你鹹吃蘿蔔淡操心!”
“你……”大表姐一咬牙:“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着,跟身邊的人一擡手:“給我把簾子拉開,硃砂準備好了!夏恆,你要想從這裡出去,除非讓我把你擡出去!”
夏恆擰起了眉頭來,對……我剛從樓上下來,心裡自然清楚,這是個陽光明媚的大晴天,對夏恆來說,再惡劣不過了!
“夏恆……”
“你放心。”夏恆說道:“有光也沒關係,不論如何,護着你的力氣,我拼了死也有……”
爲什麼,一定要到了拼死的程度……
“唰……”窗簾被拉開了,金色的陽光沒遮沒攔的撒了下來,全投在了夏恆的身上,我趕忙跳起來,想用自己的影子將他給擋住,可是他比我高那麼多,我根本擋不住。
“笨蛋……”夏恆的聲音弱是弱下來了,可還是毋庸置疑:“不是跟你說了,有事要站在我身後麼!擋在前面的,只能是我。”
他的臉色飛快的變的慘白,眼睛黑洞洞的盯着眼前那一圈人:“現在,到我身後去……”
“刷……”那些個人,滿手撒出了紅色的粉末!我的心揪了起來,還是跳到了夏恆面前給他擋:“你怎麼這麼蠢,硃砂什麼的,我根本就不怕!”
但奇怪的是,那鋪天蓋地的紅色粉末,卻根本沒有落在了我身上。
同時,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蔓延過來,好像那些個光,被一個無形的東西給阻隔了……這話說的奇怪,像是我和夏恆,被什麼東西被包圍保護住了一樣。
夏恆顯然也發現了,怔了怔,與此同時,白洗的聲音從我耳畔傳了過來:“早跟你說,有事一定要叫我,怎麼你就是不聽?畢竟……我是你的啊!”
“白洗!”我一下子興奮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是傅謹時求我送過來了的!”齊蔥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將那個圓滾滾的骨灰罈塞在了我的懷裡:“嫂子,快遞到位!”
“齊蔥!”
“你放心,我什麼時候都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齊蔥笑的得意:“等找到了蘇晗……”
“我替你告白!”我立刻說道:“我很高興,你能做我的嫂子!”
“不不不,”齊蔥卻脆生生的說道:“我想說的是,跟蘇晗道歉,他不再是我的男神了,我心裡有了別人。”
“啊?”我一愣:“別人?是誰?”
“傅謹時。”齊蔥的眼睛亮閃閃的:“我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對你那樣的對我。”
心裡像是有一圈子漣漪,越擴越大:“好!”
這感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感動”?
“齊蔥,你哥大逆不道,你也跟着搗亂!”大表姐一看齊蔥也倒戈相向,氣的暴跳如雷:“你們一個個的,都非得氣死我纔算數麼!”
“大姐,這件事情,我覺得你做的不對!”齊蔥昂頭毫不畏懼的望着大表姐:“這次對我哥和我嫂子的事情,我幫定了!”
“你這個人情,”夏恆終於露出了個笑容來:“我記下了。”
“一場兄妹麼,說什麼記下不記下的!”齊蔥好爽的甩了甩手:“只是你,別太爲你未來的表妹夫就行了……”
“我說你們啊,唧唧歪歪的沒完沒了,”忽然大表姐旁邊的一個男人忽然露出了嫵媚的姿態,搔了搔頭髮,淺笑道:“擒賊先擒王,看姐姐拿下了這個老孃們,不就什麼都好說了……”
說着,作勢要往大表姐身上撲過去!
大表姐勃然變色,擡手一道黃符就結結實實的貼在了那個被附身男人的額頭上,那個男人立刻倒下了,而大表姐身後的一個人卻又變成了那個妖嬈的姿態:“老處女,我在這兒呢!”
白洗的聲音也忍俊不禁:“倒還真是她有法子……”
趁着這一片慌亂,夏恆立刻握緊了我的手,齊蔥斷後,三個人在白洗的遮擋下就往外面衝,大表姐氣的幾乎要爆血管:“你們敢……你們敢踏出這個門口,看我不……”
“當……”忽然這個時候,出現了一聲鑼響。
那個鑼響明明很遠,卻不知道爲什麼顯得特別清晰,而現場忽然全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臉色全變了。
“是……”齊蔥嚥了一下口水:“陰差……”
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偏偏在這個時候,陰差來迎接夏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