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物事人非的輪迴,在流年紛擾中,以爲無足輕重,卻早已蝕心,抹不掉,亦忘不了。
五年前,葉錦打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爛仗,輸的一塌糊塗。
母親以死相逼,竹馬以淚相求,她指着許經年的鼻子,“我不過是玩玩兒你罷了,你給我滾!”
那一晚,葉錦爛醉如泥,躺在醫院三天,酒精中毒。
這一輩子,她遇到了兩個男人。
葉錦、夏安澤、許經年,三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葉錦和許經年的中間,永遠都隔着一個夏安澤,就像隔了一條河,只能在彼岸遙遙相望。
“葉錦,我們離婚吧!”
三天前,夏安澤的信息發過來時,葉錦正被上司劈頭蓋臉的怒訓,她一個失神,上司揪住她的耳朵,狼吼,“葉錦,馬上拿出你投訴部經理的本事,給我處理好這個大客戶的投訴!”
葉錦盯着資料上客戶的姓名,大腦出現短暫的眩暈,許經年……是巧合,重名重姓麼?
當她撞進一雙深邃幽暗,重瞳疏離的琥珀色眸子中時,她恍然明白,老天又和她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玩笑……
前*,有外地的大學同學來蘇州出差,舉辦了小型同學聚會,她匆匆趕到酒店,才發現組織聚會的人,竟然是昔日愛人許經年。
她倉皇逃離,歸家之後,將自己鎖在浴室兩個小時,她以爲家中無人,遂放肆大哭一場,誰知,夏安澤竟守候在門外,他聽到了她的難過,那一晚他睡在了書房。
然後第二天,夏安澤提出了離婚,葉錦也再遇許經年。
可是這一次,輪不到她逃,“葉錦,這次是我玩兒你,你給我滾出去!”五年後,男人平靜的眸底深處,暗藏波濤洶涌。
葉錦笑得格外牽強,“好啊,不論誰玩兒誰,總之我滾就是了。”
她轉身,手臂陡地被人捏在掌心,許經年冷怒道:“我要一個答案。葉錦,這是你欠我的。”
“沒有原因,不愛就是不愛了。”葉錦沒有回頭,眼睛卻一分分潤溼。
當年她一句解釋都沒有,說分手就分手,對他的確不公平。
許經年扯過她,逼她看着他的眼睛,他譏誚冷笑,“你很可笑,你知道嗎?我不過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而已,你沒必要逃避我。何況,已經過去五年,你以爲,我還會執着於你?”
“那麼,你又何必……”
“死也要死個明白,糊里糊塗的算什麼?”
“你一定要知道麼?”
“對,否則我一輩子恨你。”
葉錦點點頭,眸底隱忍的淚水,幾乎要溢了出來,“好,我告訴你。因爲我父親的死,與你父親有關。”
“什麼?”許經年一震,眸子漸漸眯起。
“我四歲時,我爸爸跳樓自殺了,我家原本不是蘇州人,戶籍北京,住址也在北京。當時,我爸爸是你爸爸的司機,他掙着穩定的工資,我們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福。可是有一天,你爸爸非法融資,欺騙我爸爸入股,我爸爸太過相信,便賣了房子,貸了好多貸款,押上了全部的身家,誰知……後來,你爸爸公司宣告破產,資不抵債,他坐了牢,我爸爸則一貧如洗欠債累累,被逼走投無路之時,他選擇了一死了之。就這樣,我家家破人亡,北京城沒有了立足之地,我媽媽帶我遠走他鄉,避世蘇州,再沒有踏入北京城一步,爲了我,她沒有再嫁人,守寡一輩子。”
桎梏着葉錦手臂的力道,緩緩地消失,葉錦朦朧的雙目,看着許經年不敢置信的面容,她深吸一氣,勉強支撐着說下去,“臨近畢業時,我告訴媽媽,我談戀愛了,我想跟男朋友去北京,可是媽媽臉色異常,她詢問我男朋友的家庭情況,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了媽媽,結果媽媽看了你的照片以後,她堅決反對我們交往,不論我怎麼哀求都沒有用。再後來,畢業前夕,媽媽生怕我偷跑去北京,親自來上海帶我回家,她甚至以死相逼,要我在母親和*之間作選擇,我盡了最大的努力,爲了和你在一起,我也假裝要自殺,直到媽媽被逼無奈,告訴了我關於我爸爸的死因。許經年,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想奢求你原諒,你可以說長輩之間的恩怨與下一代無關,也可以罵我膽小懦弱,但我沒辦法,我不能置父母不顧。這就是,你想要的前因後果。”
許經年僵在原地,很久的時間裡,一言未發,難以消化這個驚天的秘密。
糾結了五年,痛苦了五年,如今真相昭然若揭,他卻更加難以承受。
葉錦走了,再多的眷戀,該放下的終究要放下。
這一生,葉錦和許經年,註定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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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葉錦做了幾道夏安澤愛吃的菜,她坐在餐桌前,一直等到夜裡十點鐘,夏安澤才一身酒氣的回來。
她平靜的說,“我沒有離婚的打算,你不用擔心我,更不用成全我。”
“小錦,五年了,我以爲只要我努力對你好,你就會忘記許經年,會一心一意的做我妻子。可是,我發現我還是錯了,你心底愛的人,始終不會是我,與其看你傷心,不如還你自由。”夏安澤一手撐着額頭,擋住了他眼底的溼氣。
葉錦走過去,彎腰抱住夏安澤的頭,她閉了閉眼,輕聲說,“我的歸宿就是你,你趕我走你不會後悔嗎?安澤,我們是夫妻,不論你信不信我,我都不會離婚的。”
“小錦……”夏安澤哽咽了嗓音,他反手抱緊葉錦,“我聽說許經年來蘇州了,他是專程來找你的,對麼?我還聽說,他事業發達,身價過億,至今未婚,對麼?他……”
葉錦搖頭,“別說了,不關我們的事。”
“怎麼會不關呢?我給不了你大富大貴的生活,和他比起來,我只是一個顧得了溫飽的小記者,還要你奔波於職場,受盡委屈賺辛苦錢……”
“夏安澤,你很囉嗦!你喝多了,洗澡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小錦,我說真心的,你若還想着他,我不會再攔你了。”
葉錦聽得煩,一把擰住他耳朵,他疼得“嗷嗷”叫,她道:“你再廢話一個字,以後天天睡書房!”
語罷,她一把拎起他,惡聲命令,“酒氣薰死我了,快點兒去洗澡,再不準喝酒了!”
接下來兩天,夏安澤再沒有提起離婚的事情,第三天,他原本休假,卻臨時接到通知,出外差採訪一個黑工地,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他竟出了嚴重意外事故。
回憶到這裡,葉錦腦袋像要炸開一般,痛不欲生,她不想夏安澤有事,一點兒都不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至今二十多年的感情,即便愛情不深,但親情早已大過天,無論他生或死,健康或殘廢,她都不能離開他。
手術還在進行中。
葉錦可能哭得太多,胃裡直泛噁心,她忍了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便起身跑向洗手間,趴在洗手檯前好一通乾嘔。
吐完了,她也渾身虛軟無力,靠在牆上喘氣不停,喘着喘着,她突然想起已經遲了好幾天沒來月經了,登時心裡“咯噔”一下。
葉錦回到手術室外,她問了一下護士,得知手術還需要不短的時間,她便出去一趟,在醫院外面的藥店買了一支驗孕棒。
從衛生間出來,看着驗孕棒上顯示的兩條紅槓,她懵了很久,心頭凌亂不堪。
懷孕了。
居然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結婚五年,爲了照顧她的心情,他尊重她,前兩年一直與她分房睡,兩年後,她漸漸認了命,不想對他不公平,所以她主動搬去了他的房間住。
第一次懷孕的感覺,她無法形容,尤其是在這樣恐慌擔憂的時刻,她不知該悲還是該喜。
手機響鈴了,她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連忙接通:“大白!”
“葉錦,我們到了,在哪一樓呢?”
“急診科二樓,三號手術室。”
“好的。”
白央和聶岑、袁穆一起到達,久別重逢,幾人都怔了怔,方纔相視一笑,但轉瞬又凝重了神情。
諸多的疑問顧不及,葉錦一急,又哭紅了眼睛,“如果安澤手術失敗,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聶岑道:“不急,這兒醫院不行的話,我們馬上轉院去上海,上海彙集了中國最專業的外科醫生,夏學長一定會有救的。”
他音落,忽然收到一通來電,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令他眉峰蹙了蹙,白央無意一瞥,心臟陡地一緊!
聶岑側身,接通電話,幾秒鐘後,他音調略有異樣,“爸爸,你和媽媽回來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