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盞如蒙大赦,沒錯,皇后怎麼會相信自己是害她的人呢,就算這是真的,但是皇后痛恨姝昭儀,一定會將事情推到姝昭儀身上,無論如何證據確鑿,皇后聰明絕頂,一定能夠爲自己脫罪。
染傾美眸中波光熠熠,面色平淡如水,一笑傾城,帶着幾分諷刺的看向青盞,她洞悉她的一切想法,只是,這個愚蠢的女人還以爲皇后會救她。
紜赫在鳳暖宮守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暮色漸濃,陌月才睜開眼,她見紜赫守在牀邊,心頭一暖,乾澀的脣畔緩緩微啓,“皇上……”
殿外點點天光灑在紜赫的身上,熠熠生輝的光暈讓他整個人更顯英俊,他俊顏微微舒展開,執起陌月的手,溫聲道,“你醒了。”
“嗯。”陌月靜靜的凝視着他,緊抓着他溫暖的手心,眼角劃開一絲眼淚,“皇上,是臣妾沒用,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
紜赫眸光帶着幾分憐惜,惋嘆一聲,“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染傾站在屏風外,看着這一幕郎情妾意,只是淺淡一笑。
紜赫見陌月精神有幾分好轉,這才問道,“朕見你身上受了傷,染……姝昭儀說是你身邊的宮女青盞所爲,可有此事?”
陌月眉間微蹙,低着頭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臣妾實在沒有想到居然是青盞,若非姝昭儀拼死救下臣妾,青盞恐怕就要對臣妾痛下殺手了。”
紜赫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夾雜着幾分嗔怒,命令道,“來人啊,將那個賤婢嚴刑逼供,供出幕後主使,再行仗斃。”
王公公領了命出去,染傾站在屏風後,笑意深邃寡淡,眸光中冷色掠過,恐怕現在再去天牢,青盞早就死無全屍了,隔了一夜的功夫,怎麼還會留着她呢。
她眉目間滿是倦意,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只聽屏風後陌月與紜赫耳鬢廝磨,過了一會功夫,紜赫才從內殿走出,見染傾還坐在殿裡,他朝着她走去,神色關切,帶着幾分微微的斥責,“怎麼還不回宮去,這夜裡寒氣這麼重,你身子要緊。”
染傾撐着單薄的身子起來,神色溫和的笑道,“皇上不必擔心,嬪妾無事。”
紜赫上前抓着染傾冰涼的手,順勢將她辦摟在懷中,“你看你手腳冰涼,朕先送你回宮。”
染傾淡淡的仰起頭看着他發自內心的關切神色,不由得覺得好笑,擡起頭平靜的說,“皇上,嬪妾先去看看皇后娘娘,皇上還是去上朝吧,嬪妾待會兒會自己回去。”
她說罷側過頭,她神色清冷,不帶任何波瀾,紜赫淺嘆了一聲,囑咐道,“那你也不要太操勞了。”他說罷看向墨竹,“等會就扶你們主子回去。”
墨竹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禮,紜赫大步流星的朝着御清宮的方向走去,染傾不由得失笑,轉身走進了內殿,見陌月正躺在牀上,氣若游絲的咳了一聲,拿着錦帕掩了掩嘴角,揮手示意下人們都退下去。
染傾也讓墨竹退下,她靜靜的欣賞着陌月病怏怏的樣子,不施粉黛的她,清麗脫俗,隱約帶着病態西施的美豔,她巧目流轉,微微擡起直視着染傾,“這次還多謝姝昭儀妹妹幫本宮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
染傾笑眯眯的坐在她牀邊,清冷的眸色裡如寒潭,“所有人都認爲嬪妾跟娘娘是死敵,認爲嬪妾一定會跟靜妃爲伍,靜妃早已買通了青盞,給皇后娘娘下了媚離,既然皇后娘娘心知肚明,只
是除去青盞的機會很多,娘娘卻犧牲了自己腹中的胎兒,這招才真是心狠手辣呢。”
染傾笑意淺淡,似是而非的勾起脣畔,殷紅的嬌脣彎起一抹嘲弄,靜靜的道,“皇后娘娘心裡清楚,皇上是不會允許有阮氏家族血脈的孩子出生的,對嗎?”
她定定的看向陌月,陌月神色絲毫波瀾不驚,一雙嬌滴滴的美眸漾着微光,“你說的沒做,本宮現在本不適合懷孕,這孩子在本宮的腹中也活不了多久,此次借用青盞的手,一來是要除去靜妃的這個細作,二來,有朝一日若是要扳倒靜妃,這孩子還能有關鍵的作用。”
染傾勾脣冷笑,整齊的髻鬟過了一夜卻不見絲毫紊亂,清麗的面容上依舊精神奕奕,“娘娘所言甚是,只是這一次嬪妾幫了娘娘,也刺了娘娘一針,算是跟娘娘兩清了。”
陌月悄無聲息的擡起美眸,平靜下掠過一絲狡黠,暗暗道,“妹妹是聰明人,那麼自然只是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既然所有人都認爲我們兩個水火不容,那麼爲何我們不暗自聯手,除去我們的眼中釘呢。”
染傾緩緩一笑,隨意的波動着衣衫,頭也不擡的說,“不知娘娘有何妙計?”
她擡起眸子,似笑非笑,陌月冷冷挑眉,病怏怏的靠在軟枕上,“皇上不是要舉辦桃花宴嗎?恐怕最快也要等到本宮大病初癒,要到下月去了,妹妹這段時間就好好的準備準備,桃花宴上,一定要給靜妃一份大禮。”
染傾嫣然淺笑,站起身福了福身子,“那麼嬪妾就先行告退了。”
陌月點了點頭,只見她轉身走出了內殿,狹長的鳳目彎起,睨視着她的背影。
御花園裡春風正盛,吹走了冬日的嚴寒,楊柳青青,芳草依依,碧波清潭,在明亮的陽光下漾着波光粼粼的漣漪,染傾賞心悅目的站在花園邊上,欣賞着滿園春色。
綠柳如煙之中,遠處走來一隊宮人,正中間一明黃色的身影,瞬間奪去了周圍一切光澤,而他的身側一個墨色身影,顧離束着宮絛,偉岸高大,纖毫畢現,一襲長袍毫無褶皺,神色一貫隨意瀟灑,俊朗的面容如神筆雕刻,玉樹臨風的站在與紜赫身旁,略略有幾分喧賓奪主的光彩,瞬間奪去了所有人的眼神。
御花園的宮女們大多數是十三四歲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看到顧離氣宇軒昂的模樣,無不臉色緋紅,嘰嘰喳喳的亂成一團。
紜赫身邊的王公公輕輕咳了幾聲,宮女們見到皇上前來,紛紛跪下,膽戰心驚的不敢出聲,紜赫遠遠地瞅見池塘邊上的倩影,薄脣勾起,徑直的朝着他走去。
染傾側過頭,眼底蒙上一層幽暗,見紜赫與顧離二人朝着她的方向前來,眼見躲避不及,她只能行了個禮,“嬪妾參見皇上,參見四王爺。”
一雙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她順勢的跌入一個懷抱之中,擡頭看見紜赫輕笑的俊臉,心底一驚,“怎麼穿的這麼少?”
他脫下自己的披風,小心翼翼的爲她披上,染傾神色閃爍,若有若無的看向顧離,在觸碰到他深邃而迷離的眼神時,又低下了頭。
顧離眉眼深深的凝視着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肆意的一笑,“皇上與姝昭儀真是鶼鰈情深。”
他語調緩和平淡,一雙手卻緊緊的握在一起,神色依舊肆意,染傾心口一抖,恍惚的半響沒有出聲。
紜赫放開了她,深眸幽暗中夾雜着幾
分得意,“皇兄,過幾日宮中桃花宴,皇兄可一定要親臨。”
顧離拱手而立,他平靜無瀾的目光落在染傾身上,笑意慵懶而寡淡。
“皇兄,那麼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朕先送傾兒回去了。”紜赫神色未變,鷹隼般冷峻的美目微微挑起,笑道。
他轉身抱着染傾朝着水雲殿的方向走去,染傾側過頭的瞬間,偷偷的瞥了一眼顧離,她流轉的美眸裡閃過一絲黯然,跟着紜赫越走越遠。
顧離閒散的在御花園裡隨意走着,天光灑下金燦燦的光芒,照在他俊朗不凡的臉頰上,瞬間奪人心魄。
此時,一個身影邁着小碎步跟在顧離身後,氣喘吁吁的道,“四王爺,四王爺……”
顧離回眸一看,只見是染傾身邊的墨竹,他微微莞爾,緩緩道,“墨竹,你怎麼來了。”
墨竹見四周無人,這才壯大膽子,臉色緋紅的低着頭,拿出一個精緻的酒瓶,雙手遞給他,“這……這是我們主子要奴婢拿來的。”
顧離臉上明晰的笑意微微凝滯,神色錯雜的睨視着她手中的酒瓶,淡笑了一聲,“染傾不會如此大意。”
他此言一出,墨竹臉色漲紅,慌慌張張的低着頭,一聲不吭。
顧離神色平靜,見她雙手顫抖,遂接過她手中酒盞,靜靜的道,“好好照顧她。”
墨竹如釋重負,想要擡頭看他,卻又不敢,只得狠狠點頭,聲音細弱,“奴婢知道。”
顧離轉身欲走,只見不遠處來了一羣宮人,正中央簇擁着一身着淡青色裙裾的女子,她梳着高髻,髮梢間珠翠熠熠生輝,眉眼分明,美目中卻清冷幽暗,毫無任何情愫。
她慵懶的看向滿園春色,目光不知不覺的落在了顧離身上,忽然整個人身子一僵,呆愣在原地,心口處千般思緒涌動,久久不能平靜。
顧離看着她,神色隨意,只是道,“靜妃娘娘。”
安平嫋娜的施了一禮,眼角處微微彎起,“許久不見四王爺進宮。”
她眼底幾乎藏不住那情真意切,睨視着他無法挪開目光,努力的壓抑着自己,擠出一絲笑,“不知四王爺近日可好。”
顧離神色清冷寡淡,只是嗯了一聲,無意與她交談下去,就告辭了。
安平回頭望去,見那偉岸英俊的身軀越走越遠,她神色遊走漂浮,怔怔許久。
忽然,回過頭瞅見正要拔腿就走的墨竹,冷斥一聲,“站住!”
她美目兇狠猙獰,狡黠的冷冷勾脣,諷刺道,“真沒想到姝昭儀身邊的人居然仰慕四王爺,真不知是姝昭儀心戀四王爺已久,要你傳情,還是你自作主張!”
墨竹心頭一驚,撲通一聲跪下,臉色刷白,“娘娘,娘娘,此事不是娘娘所看到的那樣,不管姝昭儀的事。”
安平美目裡閃過一絲得意,冷冷笑道,“是嗎?那麼本宮就帶着你去見姝昭儀,將此事告知她,看看是姝昭儀的意思,還是你這賤婢的主意!”
她冷眸一挑,身邊兩個太監已經衝上前,鉗住她的雙臂,將墨竹整個人架起來,墨竹眼淚漣漣,驚慌失措的哀求道,“娘娘,娘娘……”墨竹轉眸一向,豁出去道,“娘娘難道不怕此事牽扯到四王爺嗎?難道娘娘忍心看着四王爺平白無故的遭受牽連!”
安平眸光一緊,擡眸慢慢看向她,思忖片刻,脣畔卻漾起冷凝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