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荷,你先忍着點!我知道了!”
說完,傅昱廷掛斷了電話,扔下手機,急匆匆轉身跑向了一側的衣櫃,完全沒有發現不知何時,一側浴室的門早已打開一條長長的縫,一抹紫色的麗影悲憐萬分地握着把手,腳步卻始終沒有邁出,滿眼通紅,小手都在顫抖。
直直凝望眼前半夜稀里嘩啦、倒櫃整裝的男人,盼兒知道就算現在不出去,她也不可能一晚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逼回眼底的淚水,盼兒無語地悄悄走了出去,只是心痛地看了心愛男人的背影一眼,卻一句話也沒說,走向牀頭,掀開了一側的被子。
一心只想救人,傅昱廷換好了衣服,要放下睡衣之時,才驚覺這個時間,太不合適!
知道她對自己並不死心,而自己對她…或是在乎,或是感激,卻明顯已經與愛無關。
不可以再給她任何希望,也不可以再跟她糾纏不清,否則,盼兒也會受傷的!
想通了,傅昱廷剛想轉身拿手機派人去處理,一擡眼,恰好對上了準備掀被上牀的盼兒。
四目凝望,傅昱廷竟明顯心虛地咯噔了下,盼兒卻也只是呆愣了片刻,隨即便逃避地垂下了眸子。望着那明顯傷心、落寞的纖細身影,傅昱廷的心…痛了!
她什麼時候出來的,他怎麼一點都沒聽到!
“盼兒…心…心荷病了,住處沒車不方便,纔打電話來求助的!我聽她聲音微弱,似乎病得不輕,才換了衣服…”
見盼兒望着這樣衣冠整齊的自己竟然半句都沒多問,不確定她是不是聽到了他的電話,傅昱廷卻自己緊張得要命,她的樣子…怎麼好像又回到了他丟棄她口袋巾的那一天?讓他莫名的心驚膽顫,無意識地已經開口解釋。
“你不用跟我解釋!反正你的事,我從來也沒有資格過問…”
哀怨幽幽地回了一句,盼兒連頭都沒有擡,直接掀開被子,揹着他翻身趟了下去,言語間,卻還是泄露了隱隱的怒意。她很想直接堵他:
‘三更半夜,病了,爲什麼不直接找醫生?卻找別人老公,說謊,都不打草稿的!他願意信,她還不願意聽呢!’
可終歸她什麼也沒說。
如果沒有那麼多無可預料的意外,如果沒有書房的戒指,如果沒有醫院的一幕,如果她還可以相信這份幸福,是她努力就可以牢牢抓在手中的,這一刻,她一定會理直氣壯地阻止他,可是現在,她連反駁都沒有力氣,因爲她沒有一點點的把握,而她的心裡,對這段婚姻,這個男人,卻還有着割捨不下的期待!
或許是日久生情,或許是付出太多,亦或許,愛,已經深到…脫離了她的掌控。
可是,就算她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厚上一百次,爲他,她已經放下太多的尊嚴跟權利了,她不允許自己再這樣!他不想說的事,她問上一百遍,有什麼用?得到了答案,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他要做的事,她又有什麼本事…去阻止!
“盼兒?”
瞥着牀上蜷縮的身影,聽着盼兒明顯自貶的話語,傅昱廷心裡一陣堵得慌:
他對她,是不是真得太過霸道了,以致於每一次,她都有種卑微的…只能躲在他身後’聽命於事’的委屈!
剛想解釋,見盼兒明顯拒人千里之外的往上提了提被子,想着還有個病人等着處理,考慮到他們之間的事,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不想再因爲心荷的事惹她難受,傅昱廷沒再開口,隨即拿起手機,快速走了出去。
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響起,傅昱廷還好心地替她關緊了房門,殊不知房門闔起的那一刻,牀上的人攥緊被子,同時淚如雨下:
‘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愛不愛,從來與付出無關!’
盼兒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半分愧疚都沒有,真的一句‘對不起’都沒有說,就這麼心安理得、大搖大擺地扔下她,走了出去。
想着自己多日的付出,心像是被人一片片割下了般,痛得她再也沒有知覺。
一想起他對別的女人如此上心,自己天天陪着他、爲了他犧牲巨大,卻只換來他的呼來喝去、威脅強逼,從來沒有半分的特殊關照,盼兒不明白自己爲什麼一直要忍,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究竟還想過多久!
可是這場婚姻,她真得有權選擇‘去’或者‘留’嗎?漂泊了太久,其實,她真得很累了,很渴望一份安定的感情,一個溫暖的家,哪怕家中的人並不如她想象中的完美。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這麼無望的悲催,這一刻,盼兒卻像是受困於籠,仰望高空,卻走投無路。
打完電話,傅昱廷剛一推開房門,一陣嚶嚶嗡嗡的壓抑哭泣聲清晰飄出,在這靜謐的深夜,像是遊離無主的孤魂野鬼,顯得愈發的孤寂、蒼涼。
望着牀上蜷縮顫抖的一團,心驟然一縮,傅昱廷衣服都沒顧得上換,匆匆跑了過去:
“盼兒?”
這個彆扭的小女人,既然這麼在意他的去留,爲什麼不開口挽留他!
突然聽到去而折返的熟悉男音,低沉好聽得讓人心疼,一想到自己丟人的窘態被他逮了個正着,還不知道怎麼被他取笑,盼兒更像是縮頭烏龜般,緊緊拽着被子包裹着自己,死活不從裡面出來。
他怎麼又回來了!他是忘了拿東西,還是…?!
不確定此時心底的歡喜會不會是曇花一現,生怕空歡喜一場,盼兒只想着躲到他離開算了,以後再見,她抵死也不承認自己是爲他哭得淚流成河、肝腸寸斷。
“盼兒?你要永遠這麼躲下去?”
見自己連人帶被都把整個人抱起來了,這個女人還是死死拽着被子一角,將那巴掌大的小臉捂得嚴嚴實實。柔順的長髮披散,嬌柔楚楚,傅昱廷抱着懷中的佳人,甚是無語,她這個樣子,哪裡像是白日裡那個幹練精明、應對自若的白領菁英,倒像是個膽小怯弱、長不大的孩子!
拉拉扯扯,總算將盼兒身上纏得像是繭一樣的被子給剝了下來,傅昱廷強勢地輕輕擡起那一直低垂的小臉,不許她像是泥鰍似的,他越抓,她越是一個勁兒地往石頭縫裡鑽:
“我不是沒走?”
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滴,傅昱廷的目光也瞬間柔和了。不知道是不是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緣故,而今他很珍惜每一天,每一刻。
一點不領他的情,盼兒揮手打去他好心的手,微微頷首,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她要哭,也不會給他機會得意!
見盼兒抗拒他的靠近,甚至刻意後退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明明似花兒般脆弱,卻又堅強得不肯低頭,看得傅昱廷甚是心疼。湊上前去,傅昱廷強勢地摟着她的柳腰,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前額的髮絲:
“盼兒…別這樣!我只是聽說她病了,一時心急才換了衣服!想着不合適,我不是沒去?我剛剛出去,只是打個電話找人處理一下……”
“你不要碰我!你不是人!你沒有良心…”
揮手推打着眼前的男人,一開口,淚卻控制不住地潸然而下,簡單的一句話,卻是滿腹艱辛的痛訴。
“好,好,是我考慮不周,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別激動,別生氣,別哭了,好不好!”
見盼兒突然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活脫脫想淹死他,還鬧騰地不停揮舞着雙手,傅昱廷被她指責得如坐鍼氈,哪裡還有心思爭辯理論,慌亂地一心只想安撫孩子般鬧脾氣的她。
他真的有那麼可惡、那麼罪大惡極嗎?
傅昱廷沒有察覺,對她,他總是少有的耐心,少有的縱容跟寵溺。以往遇到發脾氣、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只會煩躁的一腳將人踹出去,可是對她,他就想…哄!
“盼兒?”
“盼兒…我…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