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穿着淺灰色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揹着紅色的雙肩包出現在張揚的視野之中,她是聽說爺爺的事情之後,臨時從學校請假匆匆返回春陽的,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張揚,秋水般的明眸仍然平靜無波,就像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張揚已經習慣了她的目光,微笑道:“陳雪,我來看你爺爺!”
陳雪點了點頭:“我爺爺呢?”
“我也在找他!”
陳雪來到石屋前,發現房門上鎖,她打開房門,看到爺爺的獵槍也不在牆上,看來他有可能去打獵了,書案上也是凌亂無比,硯臺中的墨跡早已風乾,看得出陳崇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寫字。張揚從地上拾起一張宣紙,卻見上面寫着:“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張揚雖然對宋詞沒有什麼研究,可多少對蘇東坡的這首詞有所耳聞,知道是蘇大鬍子悼念亡妻所寫,聯想起陳崇山和楚鎮南的那番對話,就不難推測到陳崇山寫這幅字的心情。
陳雪咬了咬粉紅色的柔脣,舉步向門外走去。
張揚跟着她走了出去,傍晚的青雲峰,山風陣陣,空氣中漂浮着絲絲雨霧,這雨霧被山風一吹,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越聚越多,隨着夜幕的降臨,山頂的能見度也變得越來越低,張揚跟在陳雪的身後在溼滑的山岩間走着,他身懷武功,在這樣的路況下行走自然遊刃有餘,不過讓張揚奇怪的是,陳雪在如此險峻的環境中行走,也勝似閒庭信步,而且氣息平穩,早在張揚第一次前來清檯山的時候,就已經察覺了這件事,當時他用陳雪長期生活在山區,對這裡的環境熟悉來解釋,可現在發現,陳雪在山間尋找了近一個小時,卻沒有任何疲憊的跡象,而且臉不紅氣不喘,若非有一定修爲,絕不會有如此表現。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整個青雲峰都籠罩在一片蒼茫夜色之中,陳雪不停呼喚爺爺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可是始終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張揚看到夜霧越來越濃,在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他提醒陳雪道:“咱們是不是先回去看看,也許你爺爺已經回去了。”
陳雪搖了搖頭,繼續向前方走去,憑着她對地形的熟悉,她知道前面是閒雲谷,過去爺爺時常到這裡打獵,這裡已經屬於青雲峰的後山,人跡罕至,走獸頗多,山勢也變得越發險峻。
張揚看到陳雪在前方步履輕盈,絲毫不見疲憊的徵象,心中暗暗稱奇,兩人在山谷之中摸索了半個時辰,陳雪的呼喊聲仍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她此時方纔有些喪失信心,嘆了口氣道:“爺爺不在這裡!”
張揚卻沒有說話,他伸手將陳雪護在身後,夜霧之中,兩道綠幽幽的光點閃爍,張揚先聽到的是細碎的踏步聲,後看到的這光點,卻是一頭青狼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以張揚的武功自然不會把一頭野狼看在眼裡,他低聲叮囑陳雪道:“站在我身後,不要離開我!”,那頭青狼並沒有急於向他們迫近。
陳雪小聲道:“這些野狼往往都不是單獨行動!”
張揚點了點頭,果不其然,那頭青狼正在等待着同伴,沒過多久,周圍又出現了四頭野狼,它們呈包圍之勢,向中間緩緩迫近而來。
張揚大聲道:“跟緊我!”,話音剛落,他足尖擡起,將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踢起,那石塊在張揚的一踢之下,宛如機弩拋出一般,高速向一頭青狼射去,那頭青狼剛剛做出騰空撲出的動作,被石塊撞中鼻樑,鮮血橫飛,小牛犢般的身軀在空中翻騰了一圈,重重撲倒在地上,野狼一旦發起攻擊速度驚人,有兩頭野狼從正面同時撲向張揚,張揚雙手揮出,在兩頭野狼的嘴吻距離自己還有一尺處拍打在它們的頭顱之上,兩隻野狼的頭顱重重撞在一起,張揚拍擊的力量奇大無比,竟然讓兩頭野狼撞得骨骼盡碎,腦漿迸出。
還有兩頭野狼從後方襲擊陳雪,張揚一把抓住陳雪的手臂,將她拉到身後,擡腳將一頭野狼踢得橫飛出去,那頭爲首的青狼淒厲嚎叫一聲,騰空飛躍而起,一雙利爪向張揚的臉部抓去,張揚正準備出拳之際,忽然聽到一聲沉悶的槍響。
青狼的頭部被擊中,重重摔落在地上,鮮血迸了張揚一頭一臉,陳雪躲在他的身後方纔倖免被血雨襲擊。
張揚舉目望去,看到右側山岩之上站着一個模糊的身影。
陳雪激動道:“爺爺!”
那身影果然是陳崇山,他沒有說話,默默走下山岩,來到張揚和陳雪的面前,又向地上仍然沒死的野狼頭上補了一槍,冷峻的面龐不見任何笑容:“這麼晚了,你們到閒雲谷來幹什麼?”
張揚笑道:“陳大爺,聽說你生病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陳崇山嗯了一聲,他從腰間抽出一個鐵筒,很利索的撬下幾顆狼牙,這些狼牙可是珍貴的紀念品。
陳雪小聲道:“青雲峰怎麼會有這麼多野狼出沒?”
陳崇山眯起雙目望向西方道:“黑荊山竄過來的,我盯了有些日子了,現在清檯山搞旅遊,遊人不少,我擔心這些畜生影響遊客的安全。”
“可是你也不該一個人出來啊!”陳雪不無埋怨道。
陳崇山的臉上重算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向張揚道:“幫我把這頭狼拖到前面的山洞裡,夜深了,咱們今晚不回去了!”
張揚現在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一頭一臉迸得全都是狼血,其實陳崇山的那一槍有些多餘,張大官人赤手空拳一樣可以將惡狼拿下。
血頭血臉的張揚扛着一隻野狼,跟在陳崇山爺孫兩人身後向谷內走去,夜霧太大,他雖然目力強勁,也看不清前方道路,好在有陳崇山這個識途老馬引領,走了十五分鐘就來到一處藤蔓遮擋的山洞,進入其中,陳崇山打開了手電筒,山洞的入口狹窄,可是越走裡面越是寬敞,前行二十多米後眼前豁然開朗,正中堆着乾柴,陳崇山,點燃篝火,讓張揚將野狼扔在篝火旁,望着張揚的樣子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去洗洗吧!”山洞西北有一條小溪,小雪,你帶他過去。
陳雪點了點頭,帶着張揚出了山洞,來到西北清澈的小溪旁,如果不是陳雪引領,張揚在這夜霧瀰漫的山谷中肯定要迷路,他俯身掬起溪水,好好的洗了洗臉,假如陳雪不在身旁,這廝肯定要脫光衣服跳進去好好洗個澡。
陳雪在小溪邊採摘了一些野生的草莓,拿到溪水中洗淨,此時隨着夜風隱約飄來一股誘人的烤肉香氣,想來是陳崇山將那頭野狼扒皮炙烤呢。
張揚笑道:“現在不用你帶路,我也可以找回去了。”
陳雪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淡淡的迷霧之中,她的俏臉美得讓人窒息,微笑時那一抹風情讓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眼色,張揚看得呆在那裡。
陳雪淡然道:“你既然能夠找回去,我先走了!”說完,她轉身向山洞走去。
張揚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忽然感到一陣心神不寧,他乾脆脫了衣服,跳入小溪之中,讓清亮的溪水洗濯着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他忽然發現自己對陳雪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這種感覺宛如夜霧般朦朧,但卻是真實存在,張大官人將頭沒入清冷的溪水之中,自己惹下的情債的確太多了,陳雪這種冷若冰霜的女孩子,自己還是少惹爲妙。
張揚洗完澡回到山洞內,陳崇山已經烤好了狼肉,用匕首削下一條狼腿遞給張揚:“狼肉不好吃,將就着填飽肚子!”
張揚咬了一口,只覺着入口香噴噴的,味道很好,大概是今晚走了這麼多路,餓了的緣故,陳崇山又將軍用水壺遞給他,裡面是李信義自釀的白酒,張揚灌了兩口,感嘆道:“真舒服!”
陳崇山低聲道:“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同。”
張揚道:“我對幸福的定義是隨着環境的不同而不斷轉換的,現在來說,有肉吃,有酒喝就是最大的幸福。”他把軍用水壺遞給陳崇山,陳崇山也喝了一口,咬了口狼肉道:“能夠感到幸福,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張揚和陳雪默默咀嚼着他的話,陳雪吃了點草莓,她是個素食主義者,對狼肉並沒有任何的興趣,打了個哈欠道:“我累了先去睡了!”
她去山洞的一角,裹上毛毯背身睡去。
張揚看到陳崇山目光中的憂鬱,低聲道:“陳大爺,聽說你去了靜安?”
陳崇山並沒有否認,靜靜點了點頭。
張揚道:“我在你石屋內看到了那幅字!”
“什麼?”
“十年生死兩茫茫!”
陳崇山的目光變得虛無而飄渺,他淡然道:“信手塗鴉罷了,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張揚道:“可這幅字好像是蘇東坡悼念亡妻所寫!”他說這句話等於將事情已經半挑明瞭,您老別跟我繞了,我知道怎麼回事兒。
陳崇山目光一凜,他抿了抿嘴脣,忽然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張揚微微一怔,也跟着他的腳步走出山洞。
陳崇山看到張揚也跟了出來,不禁皺了皺眉頭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張揚道:“我也不瞞您老,是耿主任打電話給我,讓我過來看看你,聽說你從靜安回來後就病了,她擔心你出事!”
陳崇山冷哼一聲:“多事!”既是在說耿秀菊,也是在說張揚。
張揚道:“陳大爺,過去我以爲你一個人放棄功名利祿,躲在這青雲峰上生活,看淡世事,心胸超人一等,可現在看來,其實您纔是最看不開的一個。”
陳崇山一雙濃眉擰在一起,他知道張揚在用激將法,可這番話聽起來的確很不入耳。
“說句不好聽的話,您一直都在逃避現實,以爲躲在這裡,沒有人能夠找到你,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可以當成完全沒有發生過,可您這只是自欺欺人!”
陳崇山有些憤怒地轉向張揚:“你懂什麼?”
張揚道:“我並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可是我卻知道,這世上痛苦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說起不幸,我想起我的一位好朋友,十一年前他的未婚妻因爲一場意外而成爲植物人,爲了這份感情,他一直守護到如今,可當他未婚妻甦醒後,他本以爲自己終於等到了曙光,卻發現她的心中已經再也沒有他了,十年的等待換來這樣的失望,如果是你,你會不會瘋掉?你也許不會,但是你會跑到山溝溝裡一個人躲起來,你不敢面對現實!”
陳崇山默然無語。
張揚又道:“而我那位朋友沒有,他仍然在等待,他希望能夠等到曙光出現的那一天,所以說,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有很多,比你勇敢面對現實的人也有很多!”張揚說完轉身離去。
陳崇山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哪位朋友叫什麼?”
張揚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方纔道:“杜天野!”
杜天野的名字宛如重錘一般擊中了陳崇山的內心,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窘迫而艱難。杜天野!沒錯,那是他的兒子啊!張揚絕不是偶然在自己面前提起這件事,他應該覺察到了什麼,陳崇山有些無力的走了兩步,在一塊山岩上坐下,閉上雙眼,彷彿聽到妻子臨盆時的絕望而痛苦的呻吟,他粗糙的大手捧起面龐,在心底默默呼喊道:“邱敏……告訴我……我該怎樣做……”
張揚之所以將杜天野的不幸透露給陳崇山知道,因爲他明白,想要讓陳崇山從萎靡中振奮起來的唯一方法就是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一個真正的男人絕不會在責任的面前選擇逃避,從杜天野出生直到現在,陳崇山並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張揚相信父子連心,陳崇山會因此而重新振作起來。
張揚醒來的時候,陳崇山爺孫兩個已經洗漱完畢等着他上路。
走出山洞,外面陽光明媚,閒雲谷內百鳥鳴唱,到處都是一片盎然生機,偶爾可以看到樹叢中有小松鼠在歡快的跳來跳去。
陳崇山揹着獵槍大步走在前頭,張揚追了上去,笑道:“陳大爺!那些狼怎麼處理?”
陳崇山淡然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順其自然,讓它們自生自滅。”他遞給張揚兩顆狼牙:“送給你!這東西找工匠磨好,用紅繩穿上可以辟邪!”
“多謝陳大爺!”
“本來就是你的獵物,謝我幹什麼……”陳崇山停頓了一下,終於道:“另外一顆送給你的朋友,其實人活在世上,不僅僅要爲女人活着!”他說完馬上加快了腳步,將張揚遠遠甩在身後。
張揚望着陳崇山的背影,不覺露出會心的笑容。
陳雪來到他的身邊,望着他手中白森森的兩顆狼牙,輕聲道:“昨晚你跟我爺爺說什麼了?”
張揚不無得意地仰了仰頭:“大人的事跟你這小丫頭無關!”
陳雪哼了一聲,美眸斜睨了他一眼,卻又意識到這樣的表現太不符合自己一貫冷漠的態度,俏臉不覺有些熱了,也匆匆向前方追去。
返回陳崇山所在的石屋,發現海蘭和天空衛視的攝製組也到達了這裡,正在紫霞觀那兒拍攝呢,張揚向陳崇山告辭後來到了紫霞觀。
海蘭看到張揚身上的血跡不禁有些擔心,確信張揚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攝製組拍攝進行的十分順利,當日在青雲峰拍攝了多個具有代表性的景點,直到傍晚時分方纔返回山下上清河村所建的山莊休息。
因爲山莊已經被牛文強接手,他又花重金重新整修了一遍,這裡的客房檔又有提升,香港客人對住宿條件都表示滿意。
當天張揚聯繫了老支書劉傳魁,劉傳魁又專門把他兒子劉大柱從縣城給招來,在山莊爲攝製組準備了清台山最爲地道的全羊宴。
晚上的時候,黑山子鄉黨委書記祝慶民,黑山子鄉鄉長於秋玲都專程過來歡迎攝製組。
張揚也算是黑山子鄉的老人了,他和這幫鄉里幹部都是極熟悉,不過當初他在黑山子鄉的時候,連個正式科員都算不上,現在已經是副處級幹部了,單論級別已經超過了祝慶民和於秋玲。
於秋玲出現在這裡跟她丈夫徐兆斌的目的相同,都是爲了和張揚套近乎。鄉黨委書記祝慶民已經是快到點的人了,對官場已經不甚熱衷,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武學上,可自從在江城見識到張揚和師父樑百川的一戰之後,祝慶民方纔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張揚這個年輕人絕非尋常人物,他不僅僅在官場上潛力無窮,更在武功上深不可測。
晚飯後,祝慶民和張揚來到院中的魚池前,祝慶民道:“張主任,有件事我想求你幫忙!”
張揚和祝慶民雖然認識很久,可是彼此間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他微笑道:“祝書記請說!”
祝慶民也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他低聲道:“西樓鄉龍興酒廠的刁德志你還記得嗎?”
張揚點點頭,他當然記得,他對刁德志沒什麼好印象,這次皇宮假日事件,正是因爲他想要對付景區綜合管理辦的胡光海,方纔跟蹤刁德志和胡光海,無意中揭發出來的一樁大案。
祝慶民道:“龍興酒廠是西樓鄉重點企業,也是春陽縣的重點鄉鎮企業,刁德志在皇宮假日出事,已經影響到廠子的許多合同,現在很多經銷商都來退貨,廠子的形勢很嚴峻。”
張揚笑了起來:“祝書記,這事兒好像不歸我管!”
祝慶民道:“張主任,您是江城企改辦主任,國企還是私營他們都是企業,企業出了事,您都會幫忙不是?”
“話雖然這麼說,我要是每件事都管,企改辦也就成了多管辦,祝書記,不是不想幫你,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爲力!”張揚毫不客氣的拒絕了祝慶民,讓他伸手去幫刁德志?他可沒那閒工夫。
這邊剛剛擺脫了祝慶民,那邊於秋玲又走了過來,她很親切的叫着:“張揚,我這次來是找你算賬的!”這女人很會來事兒,她直呼張揚的名字並非是不敬,而是爲了拉近和張揚之間的距離。
張揚笑道:“於鄉長,我哪兒得罪你了?”
“前天晚上你把你徐哥灌成什麼樣子了?他吐了一夜,把我們家木地板都燒白了!”
張揚想起徐兆斌那晚的慘狀,於秋玲應該沒有誇張,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於秋玲不無嗔怪道:“還笑,知道我們家老徐老實,你們還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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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暗道:“徐兆斌要是老實,恐怕這春陽縣領導層就沒老實人了。”
於秋玲把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盒遞給張揚道:“給你的紀念品!”
張揚正想打開看看是什麼,於秋玲卻道:“別打開,咱們黑山子鄉的特產,也別拒絕!”她笑着走了。
張揚正在考慮要不要把這東西退給她的時候,海蘭走了過來:“你好忙啊!”
張揚笑道:“還不是這個小官給鬧的!”他看得很透,官場上,你得勢的時候,總會有人想盡一切辦法接近你,一旦你失勢,人家睬都不會睬你。
海蘭莞爾笑道:“想當初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只是黑山子鄉計生辦代主任,我以爲你的性情不適合當官,就算勉強下去,在官場的道路上也不會走得長久,卻想不到你居然能順風順水的走下去,而且走到了企改辦主任的位置上。”
張揚笑道:“副主任,還記得當初咱倆討論我仕途的事情嗎?”
海蘭點了點頭:“我記得你當時說了李宗吾厚黑學中的一段話,最初民風淳樸,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衆人必爲所制,而獨佔優勢。衆人看之,爭相仿效,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制我,我不能制你。獨有一人,不厚不黑,則此人必爲街人所信仰,而獨佔優勢。譬如商場,最初商人,盡是貨真價實,忽有一賣假貨者,參雜期間,此人必大賺其錢。大家爭仿效,全市都是假貨,獨有一家貨真價實(認清目標),則購者雲集,始終不衰、不敗……”
張揚笑眯眯點了點頭。
海蘭不無感嘆道:“我今日方纔發現,你纔是又厚又黑,而且厚的比別人厲害,黑的比別人厲害,所以你纔會不衰,不敗!”
張揚哈哈大笑,海蘭將他手中的木盒拿了過去,打開一看,裡面卻是一塊溫潤的玉佛,夜色之中散發着淡淡的光暈,張揚和海蘭雖然對玉石不懂,可一看質地雕工,就知道這玉佛絕非凡品,於秋玲夫婦送給張揚這玉佛,可謂是下足了血本,雖然他們夫婦還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可張揚已經明白,一定是徐兆斌盯上了縣長的位置,他想要向上提升一步。
海蘭輕聲道:“退給她吧,收下這東西等於收下了一個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
海蘭柔聲道:“你想在仕途上走得更遠,就不能在意這些財物,在你日後的道路上,更爲誘惑的東西會接踵而至,沒有足夠的定力,肯定要犯錯誤。”
張揚笑道:“這玉佛雖好,怎比美人?你纔是我心中最珍貴的美玉!”
海蘭輕啐了一聲,螓首卻羞答答低下,妙目之中盪漾着綿綿的情意:“明天攝製組就走了!”
張揚點了點頭。
“不過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只要你不嫌我煩!”
張揚輕聲道:“你要是不來看我,我會殺到香港去把你搶回來!”
“好霸道!”
祝慶民找張揚的時候,張揚並沒有想太多,可當他回到江城之後,方纔逐漸意識到這件事有些不對,祝慶民不會無緣無故找到自己的頭上,週一上班的時候,在辦公大樓遇到副市長袁成錫的時候,發現他看自己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張揚就越發奇怪了,等上午他電話向李長宇彙報景區採訪團接待工作,李長宇也表現的相當敷衍,張揚的感覺一向敏銳,他覺察到這件事不對了,可一時間又說不出究竟哪兒不對。
中午的時候,方文南過來找他,方文南是在知道兒子涉嫌販毒之後匆匆從澳大利亞飛回來的,他來到江城第一件事就是來企管辦找張揚,讓他陪同自己去探望田慶龍。
張揚讓朱曉雲給方文南泡了杯茶,讓他歇歇再說。向來穩重的方文南此時也失去了鎮定:“不行,我們現在就得去,這事兒很麻煩!”
張揚頗爲無奈,憑他和方文南的交情,這個要求是不好拒絕的,其實方文南和田慶龍的私交向來不錯,不過現在他的兒子方海濤不但涉嫌販毒,而且公安局內部有種說法,說田慶龍這次被刺,十有八九和他兒子方海濤有關,這就讓方文南現在和田慶龍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而尷尬,他所以纔會想到張揚,如果沒有張揚的引領,他也很難見到田慶龍,現在田慶龍已經成爲重點保護對象,尋常人很難靠近病房。
上了方文南的林肯車,蘇小紅穿着藍色長裙正坐在裡面打着電話,她也在尋找方方面面的關係,爲方海濤打點。放下電話,向張揚笑了笑,汽車啓動之後,蘇小紅道:“張揚,現在你可成了咱們江城的大名人!”
張揚笑道:“什麼名人,不過是個企改辦副主任,有啥值得宣傳的!”
蘇小紅揚了揚那雙柳眉,輕聲道:“真看不出,你藏得夠深的,皇宮假日的事情原來是你做出來的!”
張揚愣了,當初代市長左援朝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現在他覺着有些不妙了,皇宮假日被打的事情的確是他一手挑起,可那是誤打誤撞,這件事除了姜亮、田慶龍少數人以外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左援朝問他的時候,他都矢口否認,他不想惹麻煩,畢竟皇宮假日的事情牽涉到三位江城市常委,可現在這件事從蘇小紅的嘴裡問出來,就證明事情終究還是傳了出去,張揚裝出十分錯愕的樣子:“我說紅姐,這事兒跟我沒關係,你從哪裡聽來的謠言?”
蘇小紅道:“謠言?可是現在外面傳得滿城風雨,都說皇宮假日的事情,是你報的警,出警的姜亮是你的鐵哥們,張揚,這件事可有點不太妙啊,皇宮假日是個馬蜂窩,你捅了他,還想置身事外,恐怕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