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君笑了笑,將手中的那兩沓大鈔扔到了趴在地上的那炮灰的面前。
“這錢是誰給你的,你不說我也不想問。他給你這筆錢的目的是什麼,你不說我也很明白。那個人跟你之間的交易,我朱小君管不着,但是,你要是敢招惹我,那我朱小君對你絕不會心慈手軟。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但你記住了,這是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明白嗎?”
那炮灰趴在地上仍不敢動彈。
老晁笑了:“行了,我就說了,呂老闆看中的人,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偏不聽!現在知道怕了吧?起來吧,把這錢拿上,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待那炮灰拿着那兩沓大鈔連滾帶爬地消失了之後,老晁轉過身來對着大傢伙揮了揮手:“還站着幹啥?該幹嘛幹嘛去,怎麼?還想等着朱老闆請你們吃夜宵啊!”
看得出,老晁在工友們中的威信極高,這句話一出,工友們便笑開了,三三兩兩地開始散開。
老晁又跟着喊了一嗓子:“明個一早,咱該幹啥幹啥啊!可別讓朱老闆抓了咱們的小辮子扣了咱們的工錢了啊!”
待衆人散去後,老晁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小君一遍:“我老晁算不算是幫了你朱老闆了呢?”
朱小君吃不準這老晁的來歷,也無法判斷清楚這老晁的心思,所以,他只能憑着直覺來應對老晁:“嗯,算是吧!不過,你最多也只能算是將功補過。”
老晁翻了翻眼皮,冷哼了一聲,道:“小夥子,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呂保奇也不會拿這種話來對付我。”
朱小君嘿嘿一笑,回敬道:“晁老爺們,那你覺得要是呂保奇還站在這兒,你會不會這樣對他呢?”
老晁眨巴眨巴了眼,呵呵笑了:“算你說的有道理,嗯,就算老晁只是將功補過,那小爺們是不是也該請老爺們喝個小酒呢?”
朱小君笑道:“那是當然!說實話,我剛纔吃晚飯的時候,就因爲沒人陪我喝酒,到現在還鬱悶着呢!”
不管這個老晁是敵是友,單從老晁的氣度上講,朱小君便覺得這個人值得他尊重。如果將來要跟老晁翻了臉對着幹一場,那今晚的這場小酒不就更有意思了嗎?
“你打算請我到哪兒去喝酒?”老晁眯縫着一對小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小君。
“咱們爺倆就向着工地方向走,路上遇到的第一家能喝酒的店,怎麼樣?”
老晁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這倒是蠻有趣,好,就依你了。”
夏季彭州的老百姓,最流行的夜生活節目只有一個,那就是吃燒烤喝啤酒,所以,彭州地面上,燒烤攤子是多如牛毛。
朱小君和老晁這爺倆才走了不到一里路,就看見了一家燒烤攤。
“就它了?不知道朱老闆會不會嫌棄?”
朱小君呵呵一笑道:“只要是個彭州人,就沒有不喜歡在地攤上吃烤串的。”
老晁對那家燒烤地攤顯得很熟悉,一坐下來,便吩咐地攤老闆:“老樣子,兩斤羊肉,十串羊腰子,一件冰啤酒。”
朱小君正尋思着這菜或許是夠了,但這酒就一件能不能夠喝的,就聽到地攤老闆向自己問道:“這位小哥,你要點啥?”
朱小君愣了,看了眼老晁。
老晁翻了下眼皮:“我點的是我自個吃的,你愛吃啥你自個去點。”
朱小君在心裡讚了句:老傢伙,你特麼也太有個性了!
指了指老晁,朱小君向地攤老闆吩咐道:“老爺們怎麼吃,我就怎麼吃!”
地攤的客人並不多,不多會,老晁和朱小君點的菜便上齊了。
老晁冷笑了一聲:“小爺們,跟老晁一塊吃東西喝酒,可不許浪費剩下的哦!”
朱小君回敬了一聲冷笑:“不就是二斤羊肉一件啤酒麼?”
接下來,這老少兩個便比拼了起來。
一頓吃個兩斤羊肉算不上多大事,但是吃了兩斤羊肉還要喝上一件啤酒,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了。
老晁平日裡到這家地攤來吃喝,二斤羊肉十串羊腰子再加一件啤酒是剛剛好,但是今天卻不一樣,因爲老晁在來的時候已經吃過晚飯了。
而朱小君的晚飯就跟沒吃過一樣,張石在的時候,他只顧着怎麼來說服張石,等張石走了,朱小君又因爲沒人陪他喝酒而鬱悶,基本上沒動筷子,再加上剛纔一緊張,這會肚子還真有些飢餓。
這一進一出,剛好拉平了二人的食量。
老晁悶頭只顧着吃喝,朱小君也索性閉上了嘴巴。老晁吃了串羊腰子,朱小君也跟着幹掉一串羊腰子,老晁對着瓶吹了半瓶,朱小君跟着對瓶吹而且絕不會少於老晁。
拼了四十多分鐘,喝下了六瓶啤酒,老晁終於憋不住了。畢竟年齡放在那,雖然體表面積要比朱小君大一些,但循環系統的功能要比朱小君差許多,所以,尿意來的要更早一些。
老晁去撒尿,朱小君也不逞能,跟着一塊去了。
回來之後,老晁終於打破了沉默。
“你很不錯,怪不得老驢子這麼看重你!”
老晁再說話的時候,兩隻眼睛不在眯着了,朱小君看了,現老晁的那雙眼不眯着的時候並不像印象中的那麼小。
“呂叔的綽號叫老驢子?”
老晁頗爲得意地笑着,舉起了酒瓶,跟朱小君碰了下:“也就我老晁敢這麼叫他,換個人早就被大卸八塊了。”
朱小君暗自長出了口氣。老晁這麼說話,就說明他跟呂保奇的關係絕非一般,要麼是小好友,要麼就是生死兄弟。
可是,老晁接下來說的話卻差點嚇掉了朱小君手中的羊肉串。
“老驢子是我老晁這輩子遇到的最值得尊敬的敵人,我跟他對着幹了三十年,被他幹成了這副模樣反倒一點也不記恨他,你說這事怪不怪?”老晁抓起了啤酒,猛灌了一氣:“他一走,我怎麼就覺得着心裡面空落落的,好不舒服。”
朱小君立馬想起了洪七公和歐陽鋒這倆小說中的英雄人物來。
“我還以爲你們兩個要麼是小要麼是生死兄弟,沒想到,你們倆居然是個死對頭。”
老晁上了勁頭了,將手中的半瓶啤酒丟在了一邊,衝着地攤老闆喝道:“給老子拿瓶老白乾來!”
地攤老闆屁顛屁顛地拿來一瓶衡水老白乾,朱小君喝過這酒,曉得它的度數高達六十七度。若是在冬天,喝上一點倒也無妨,可是現在卻是大夏天哦!
“怎麼?一塊整點?”
朱小君一咬牙,將自己的茶杯中的茶水倒在了地上:“整點就整點!”
“我跟老驢子也不能算是死對頭,我倆應該說是不打不成交。”老晁往朱小君的茶杯中倒上了酒,自己也懶得再拿杯子,乾脆對着瓶嘴喝了起來:“玩明的我玩不過老驢子,玩陰的,我老晁更不是他老驢子的對手,但我老晁就是不尿他!”
朱小君最怕的就是摻酒,往日裡喝完了白酒再喝啤酒,對別人來說,啤酒算是簌簌口,但對朱小君來說,啤酒卻是催化劑。而今天,卻是先喝了啤酒再喝白酒,朱小君對自己的未來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沒把握也不能輸了面子!
朱小君依照剛纔的辦法,老晁喝多少,他就喝多少。
“你們倆當年的江湖龍虎鬥一定很精彩吧?”朱小君喝了一大口後,憋了一會,等酒精的衝勁過去了,纔開口問道。
老晁啞然失笑:“啥****龍虎鬥啊?那時候我就是天天被老驢子追着打,最慘的一次,一天被這老驢子打了三頓。”
這話聽上去顯得很磕磣,天天被人家追着打還好意思說出口?但是細想一下,朱小君不由得對老晁充滿了敬意。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呂保奇在彭州這片江湖上可謂是如日中天,能被他追着打但是怎麼也打不死打不軟的人,無疑也是一條英雄好漢。
就像七八十年前的抗日戰爭,數百萬****被小日本追着打,鮮有勝績不說往往是被小日本打的遍體鱗傷,但是****將士就是打不死打不殘打不怕,硬生生地挺了八年之久,這纔是真正的可歌可泣的英雄形象。
“老驢子在彭州沒有擺不平的人,除了我老晁!”老晁喝了白酒之後,滿臉榮光散出來:“要不是他老驢子對我****招,哼哼!”
朱小君敬了老晁一下:“爺們,那我呂叔都對你下了什麼陰招啊?”
老晁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說道:“他拉我打麻將……結果我輸給了他,這不,到現在我都沒還清欠下他的賭債呢!”
朱小君大約弄明白了。應該是呂保奇三番五次地跟老晁開戰,可就是收攏不了老晁,無奈之下,設了個局,把老晁給套進來了。
“可惜啊,老驢子英雄一世,到老了,竟然是這番下場!”老晁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咕咚咚灌了好幾口白酒。
這天晚上,朱小君的狀態出奇的好,一瓶老白乾喝完,老晁有些高了,朱小君買了單,要攙扶老晁回去。
老晁一把推開了朱小君:“小爺們,我喜歡你的性格,有******當年老驢子的風采。行了,你就別送了。公司的事情,你好自爲之吧,注意點殷卓婷和文定山,這倆貨,沒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