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思想如今的順治,跟當初的自己,處境何其相似!
都是需要爭取時間,需要搞出殺傷力強大的火器。
所不同的是,當初清廷是拼了命地進攻廣州,妄圖將大明的火器研究扼殺在搖籃裡。而朱由榔卻沒有那麼急功近利,想把步子邁得穩一些,想先把經濟和內政搞好,等到將來統一全國不至於“小馬拉大車”。
二者的區別在於,當時的清廷極沒有底氣,而現在的朱由榔卻是信心百倍。
……
朱由榔回到乾清宮,傳口諭將陳子壯、洪承疇、陳際泰宣來。
洪承疇歸順以來,朱由榔並沒有揪住他的小辮子不放。
有個御史還想抓住他的黑歷史進行道德攻擊,被朱由榔一頓訓斥,以“治病救人,懲前毖後”的爲由,警告臣子們不要過分追究別人往昔所犯的罪過。
洪承疇對此極是感恩,同時他也深刻認識到了降清那段歷史是自己人生一大污點,只有在餘生盡心盡力忠於王事,同時修身養性,才能慢慢淡化乃至滌清。
與此同時,他的重新歸來,讓他的家人極是欣慰,妻女及弟弟都原諒了他,家庭重新和睦,讓他的心又感到了溫暖。
因此,對於政務他兢兢業業,完全將自己的才能發揮了出來,很好地充當了陳子壯的助手角色。
而朱由榔把他的變化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給予了他很大的信任,每有戰事,必徵求他的意見。
朱由榔將他宣來,也想看看,洪承疇的戰略眼光究竟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非常厲害。
“集生、亨九,你們對於多鐸的戰略意圖有何判斷?”朱由榔問道。
“回陛下,臣以爲多鐸屯兵開州不思進取,意圖應是放棄河南之地,以黃河爲天墊死守。”陳子壯道。
“回陛下,臣對多鐸甚爲了解,此人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揀手段。此次屯兵於開州,每日尋歡作樂,不像他平時作派。再慮及清廷剛要製作火器一事,臣雖不明其意圖究是爲何,但想來這是他驕兵之計應不會錯。”洪承疇答道。
“亨九,你瞭解多鐸,若你是他,面臨我軍的攻勢,你會怎麼做?”朱由榔進一步誘導洪承疇道。
“回陛下,若臣是多鐸,臣會利用黃河,會利用黃河汛期。甚至會誘敵於開封城下,掘黃河水淹敵軍。噝……,陛下,臣明白了,多鐸肯定打得是這個主意!”洪承疇說着說着,靈光一閃,猛然驚醒!
“陛下,試想一下,開封城低於黃河大堤數丈,若我軍蝟集於此城之下,而大水遽然驟至,何以克當?!縱有火器也莫奈其何呀。”
陳子壯、陳際泰聞言面面相覷,陳子壯想了想,問道:“亨九,此言是否過於危言聳聽了?多鐸若行此舉,縱然可以大敗我軍,可開封城十數萬百姓呢?豈不是也會遭殃?殘害百姓,手段殘忍堪比‘揚州十日’,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他不怕天譴嗎?”
“大人,卑職剛纔說了,多鐸心狠手辣,行事只求達成目的,從不計後果,他只要達到大敗我軍之目的,不會顧及百姓性命。更何況,若是此計得逞,他一定會製造假像,將罪名栽贓於我大明君臣。”洪承疇道。
“亨九說的太對了。多鐸和順治叔侄現在顧的是他們的江山,江山都快沒了,他還會給百姓講仁政?更何況,在他們眼裡,漢人百姓,本來就跟肥羊差不多。”陳際泰極是贊同洪承疇的說法。
“是啊,亨九的判斷跟朕一致。福臨非常清楚,他們只憑現在這些軍隊,很難跟我大明軍隊抗衡。困獸猶鬥嘛,他總要掙扎掙扎。因此,他必須弄出火器來,才能跟我軍過上幾招。呵呵,在福臨看來,火器就是他們所謂大清朝的保命仙丹。因此,他要拖,要拖到哈提斯給他造出仙丹來。所以,他現在已經顧不得收拾民心了,一定幻想着利用黃河作文章。”朱由榔笑道。
“孰不知江山之固在德而不在險,民心一失,更會加速他的滅亡。”陳子壯這時也明白過來,接着朱由榔的話頭說道。
“是啊,他欲掘堤以害民,朕卻要反其道而行之,固堤救民。孰優孰劣,一目瞭然,經此一事,江北百姓自會歸心,大明中興只會更加快速到來,而多鐸和福臨,這是在給他們的大清朝開挖墳墓了。”朱由榔道。
“陛下,既已洞察多鐸詭計,兵力佈置方面是否做一下調整?”陳子壯問道。
“不必了。只須把這個判斷告知寧宇,寧宇一定會多方求證,也一定會做周全佈置。定生,擬旨,告訴寧宇,可以根據敵情臨機決斷,不心事前請旨。但有三件事必須做到,一是務必不能讓多鐸的陰謀得逞,力保黃河不決堤;二是要揭露多鐸陰謀,讓其惡毒用心大白天下;三是一定要保證百姓生命安全,不能餓死一人。”
“是,臣遵旨。”陳貞慧躬身答道。
“陛下,臣以爲應當提醒安西侯,多鐸一定會與吳三桂配合。若臣所料不差,多鐸在開封掘堤,吳三桂一定會趁勢東進,一來與多鐸東西夾擊安西侯,二來也可誘使定北伯隨後跟進。待黃水氾濫,將定北伯引入數百里泥濘之地設伏,如此一來,定北伯危矣。”洪承疇補充道。
“對,亨九所言極是,一箭雙鵰,多鐸真是好算計啊。”
朱由榔深以爲然,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能慮及吳三桂,洪承疇的大局觀的確很強。”
“定生,旨意里加上這一條。另外,忠勇侯,軍情部門的情報,要及時通報與左路軍。唉,傳遞訊息真是太慢了,你可命手下就近傳遞於左路軍,不必拘泥於先報來南京。”
朱由榔想到今世的情報傳遞系統,不由得懷念起前世發達的通訊系統。
要是有手機,一個微信過去,瞬間就會知曉,哪用得着這麼麻煩?又是信鴿又是驛馬的。
“是,臣遵旨。”陳際泰躬身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