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選的疑問,讓馬寶一時之間無從作答。
二人都蹙起眉頭,陷入了思索之中。
不消說,多鐸的出山,讓剛纔還信心滿滿的二人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二人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兵部和大帥都沒有其它說法,也沒有其它敵情可以參考,光憑咱倆在這裡苦想也是無用。我看,咱們只能多派斥候,小心戒備了。江北雖是敵戰區,但錦衣衛和軍情局都有探子,估計會有更詳細的情報報來,到時候自然會看出他的詭計來。”白文選說道。
“對。咱們沒有辦法往江北派探子,但有一條我是拿得準了。別管多鐸有什麼詭計,反正最後也得刀對刀來槍對槍,躲在背後唸咒念不死人。別說他來三萬人,就算再多,咱有火器在手,怕他個錘子?!”馬寶道。
“有理有理。你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反正最後得戰場上見,再陰險的人,在絕對實力面前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臘。先不管他,咱還是按計劃進軍爲上。”
“嘿嘿,皇上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就是這個道理。管他是誰,只要敢來,先他孃的一頓手榴彈、地雷伺候,炸蒙了再說。”
馬寶說到這裡,豪氣頓生:“走,宿營後先吼兩嗓子去!”
……
多鐸自兵臨開州之後一動不動,不但馬寶、白文選弄不清他的意圖,就連朱由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從得知多鐸出山之後,朱由榔就加了百倍小心,令陳際泰、馬吉翔把所有眼線都撒出去,不但北京、開州兩地,包括山東、河南其它與開封相鄰府縣的情報也都源源不斷地報到南京來。
北京的情報看不出什麼來,清廷已經決定在寶坻秘密建立火器營,順治下旨令各地徵召工匠、煉丹術士;順治大婚定在八月初八;順治與太后的關係看似平靜,其實母子已經生隙,尤其順治,整日鬱鬱寡歡,日常召董小宛入宮侍寢,太后發作過幾次,見他不改,也就作罷。
開州的情況也看不出什麼來。
多鐸到開州之後,每日尋歡作樂,放浪形骸,不事正務,所有軍務皆交由謙襄郡王瓦克達、貝勒常阿岱襄理。
北京的事倒是沒啥,多鐸的行爲卻是讓人費解。
“他擺出這副樣子是什麼意思?是告訴大家,他仍有怨氣,不想出力?既如此那他又何必帶兵出京?多鐸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他若不願意伺候順治和孝莊娘母子,就算順治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決不會屈服。從他的性格分析,既然答應帶兵了,那他肯定放下了個人恩怨,爲愛新覺羅家族的盛衰着想了。那他擺出這副樣子來,不是給孝莊和順治看的,一定是給我看的。”
“對,一定是給我看的!”朱由榔想到這裡,感覺豁然開朗:“啊,這傢伙難道用的是驕兵之計?那他究竟想幹什麼?想賺我什麼呢?”
朱由榔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好多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越是冥思苦想,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想不出轍來。可你如果暫時放下,出去走一走,轉一轉,乾點與之無關的事,換一換思路,有可能被其它事物觸發靈感,輕而易舉找到解決的辦法。
這就叫頓悟。
爲了尋找頓悟,朱由榔帶着李洪出了乾清宮,往御花園走去。
御花園在原來的宮殿羣中並沒有這樣一個建築,在遷都之前對皇宮重新進行修繕時,朱由榔說啥也要那這麼一座花園。
他覺得身處皇宮大內,滿目皆是紅磚碧瓦、雕樑畫棟這些死板的建築,看不到花草蟲魚這些生機勃勃的東西,久而久之不但少了享受生活的樂趣,也會讓人煩躁,讓人陷於俗務而不能滌清心靈。
對於皇上這點要求,陳邦彥非常大方,沒有提任何反對意見。
在他看來,這不算勞民傷財,也不算奢靡,勞累之餘觀花賞魚,吟詩答對,乃是雅事。
所以,在建設這座御花園的時候,一向扣扣索索的陳邦彥難得大方了一回,很是費了不少功夫,建了這座充滿江南園林風格的花園。
朱由榔對御花園疊石理水、花木衆多,素雅而富於野趣的意境非常喜歡,每每批閱奏章累了,他一定會來這裡疏散筯骨,賞玩風景。
來到御花園觀魚亭,朱由榔俯身於欄杆上,觀賞亭下清澈池塘裡數十條五彩斑斕的錦鯉追逐嬉戲。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朱由榔看到高興之處,隨口吟道。
“皇上,今日應該是天晴的緣故,魚兒看上去很歡!”李洪見朱由榔看得津津有味,還吟了詩,他不懂詩文,只得搭訕了一句。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朱由榔隨口懟了一句。
李洪不懂這句話的出處,但意思卻能聽明白。
“皇上,奴婢不是魚,但陰雨天時魚兒常常潛於池底,不動不歡,而天晴的時候,它們就跟撒歡一樣四處遊動。所以,奴婢以爲,它們一定是非常歡樂吧。”李洪笑着答道。
“呵呵,你個奴才,把自己當魚了?你說的很有道理,這番話算是站在魚的角度想問題,用一個詞說就叫換位思考。”朱由榔沒想到李洪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笑着點評道。
“嗯,換位思考,換位思考……,對呀,我什麼不能換位思考呢?假如我是福臨,那麼現在我會想什麼呢?我最需要什麼呢?”朱由榔說起“換位思考”這個詞,腦中靈光一閃,再去想多鐸的奇怪所爲,感覺思路一下子打開了,很快他就大概摸到了一些脈絡。
“我若是順治,現在我最需要的不是與強大的敵人決戰,因爲武器方面的差距太大,打仗就等於自殺。我一定要把戰局拉長,先拖住敵人,爲火器營造出火器爭取時間。”
“對,一定是這樣。”
“那麼,我要拖住敵人,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黃河天墊了。”
“黃河,黃河!對,多鐸的文章一定是作在黃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