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軍訓(下)

轉天訓練時,由於沒有休息好,我精神狀態很差,一直感覺昏昏沉沉的。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下午,正當進行軍姿訓練的時候,小腹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我忍不住搖晃了一下,差點跌倒。我意識到是生理期要來了。

當然,這一動作沒能逃過教官毒辣的眼睛。他走到我身旁,厲聲問:“剛纔動了嗎?”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着頭沒敢吭聲。

“我再問你一遍,動了嗎?!” 他用手指着我,衝我咆哮。

我只好承認,嚅囁道,“動了……”

他大喝道,“出列!做20個俯臥撐!”

我緩慢地挪出列,小腹越來越劇烈的疼痛甚至讓我有點站不穩,20個俯臥撐是想要我的命吧……

果不其然,剛做了幾個就實在不行了,我體力不支地癱倒在地上。

“起來!”教官嚴厲地命令道。

“對不起,教官,我太難受了,”我感覺自己渾身直冒冷汗,“能不能下次等我好了再罰,加倍都可以……”

哪知教官根本不理會我的乞求,咆哮道,“不舒服爲什麼不提前請假?!你給我起來!別想偷懶!”

我試圖以來重新做,卻又趴倒在地上,只好再次請求道,“我沒有偷懶,我是真的難受……小腹疼得特別厲害……”我的聲音裡已經帶着哭腔。

“教官!她確實是不舒服,您體諒一下吧,或者我幫她做也可以……”可晗也在幫我求情,她的語氣很焦急。

教官沒有理會我倆,抄起了地上的一根又粗又長的樹枝,重重地抽打在我屁股上。

“讓你偷懶!整天不好好訓練,違反紀律……”他一邊抽我,一邊兇狠地咆哮,“你他媽的就是欠揍,我今天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的手勁一點都不亞於我的繼父,都有種想要往死裡打我的感覺。只是,這次捱打讓我感覺格外羞恥,畢竟全班三十多個女生都在看着……

打完了五十下,他停手了,“滾回隊列裡站着!”

我嘗試站起來,卻感覺一陣眩暈……

“快點起來!不然再打你五十下!”

就在教官抄起樹枝準備繼續打我的時候,可晗跑到了我身邊,試圖把我抱起來,“我送你去醫務室……”

我緩緩拉住了她的手,突然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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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牀上趴了三天,輔導員老師幫我請了病假。

爲了讓我的傷口趕快消腫,可晗一直在幫我塗藥,這是我在家時從未享受過的待遇。同班女生們看起來也很關心我,一直給我吃各種零食和水果。只是,我被教官當衆懲罰的事情,成爲了很多人無聊時的談資。

某天在盥洗室裡洗漱的時候,聽到一羣女生在遠處竊竊私語:

“她就是蘇曉桀?被教官當衆懲罰的那個?”

“據說她是文學院的院花……”

“看上去挺清純的,原來男生們真的會偏好這種女生……”

“她就是裝得很乖很純,聽說天天違反紀律……”

“那怪不得捱打,教官也不會無緣無故打女生……”

“你不知道她是因爲偷懶裝病才捱打的嗎……”

“本來還覺得挺可憐的,被你這麼一說……”

“可憐嗎?我覺得是她自己作的……”

……

流言總是傳播得很快,這件事也沒能逃過各院男生們的耳朵。

他們幾乎是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不會在乎我的傷有沒有好,只在意我如何“偷懶裝病”、“頂撞教官”……只有顧一平,主動對我表示了關心,並送給我一瓶雲南白藥的噴霧。後來我才知道,是溫津囑託他給我的。

在那些男生們眼中,我除了長得漂亮一點之外,一無是處。他們根本不會去喜歡我這種女生。

不過,也不怪他們,畢竟連我都不會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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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恢復了一點之後,我又恢復了訓練。

上午訓練時,那位嚴厲的教官有事沒有來,換了另一位教官來代替,所以沒出什麼岔子。

中午吃飯的時候,輪到我和可晗留下來刷班裡同學的餐具。溫津也被留下來了,但我們只是打了招呼,沒有交談什麼。

我和可晗配合得還算默契,沒過多久就刷完了。

就在我倆準備收工的時候,教官突然回來了。他看了一眼刷好的盤子,先是找了個理由把可晗支開了,然後惡狠狠地瞪着我,厲聲說:“盤子沒刷乾淨,重新刷!”

聽了這句話,我徹底崩潰了,這不是明擺着找茬折磨我嗎???我明白,不管盤子刷幾遍,只要是我刷的,他一定會覺得不乾淨……

沒辦法,我只能低聲下氣地迴應他,“我們已經刷了兩遍……”

“你刷不刷?!”他又一次朝我咆哮,憤怒的雙眼中佈滿可怕的紅血絲。他的脾氣真的像極了我繼父。

我竟然有勇氣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隨即,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地落到了我的臉頰上。我習慣性地摸了一下發燙的臉頰,在嘴角邊擦出了一抹血跡。

恍惚間,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憑什麼打人?!”

是溫津的聲音,但我不敢擡頭去看他。

“這是你該管的事兒嗎?!”教官朝他怒吼道,“滾!”

“我偏要管!”溫津也不甘示弱,吼了回去。

“我重刷。”爲了不想讓溫津被牽連進來,我只好主動妥協。

溫津一把拉住了我,“你憑什麼重刷?錯的又不是你!”隨即,他憤怒地瞪着教官,吼道,“跟她道歉!”

“讓你滾你不滾,就別怪我不客氣!”說罷,教官朝溫津臉上重重揮了一拳。

溫津也不甘示弱,回了那位教官一拳。隨後,兩人開始廝打起來,場面一發不可收拾……我只好趁機跑出去求助。

溫津因爲跟教官動手被記了一次大過,教官也受到了處分。不出所料,這件事也傳得沸沸揚揚,搞得全校新生基本都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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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在訓練休息的間隙,我主動去找了溫津。

黃昏的陽光,斜斜地透過樹枝上的葉子射在地面上,沒有午後時分的那樣刺眼。

還沒等我開口,他先是很關心地問我,“你還好吧?”

“還好。”我低下頭,完全不敢與他對視,“對不起,讓你因爲我被記過……”

“跟你沒有關係。”溫津平淡的語氣裡帶着一絲隱藏的溫柔,就像此刻給人以柔和感的陽光,“就算是別人,遇到這種事兒,我也會挺身而出。”

“可是……”已經到嘴邊的話,被我嚥了回去。想對他說,我不值得你這樣去做。

“如果你實在覺得過意不去,”他笑了笑,“等軍訓回去請我吃飯吧。”

“好。”我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他。

“還有,別在意他們說的那些話。”說罷,他朝我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我望着他在黃昏下的背影,視線突然模糊了起來,我觸摸了一下眼眶,竟不自覺地溼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