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清工作的模樣,和他在柳未若面前的樣子很不一樣。他表情嚴肅,認真,姿態優雅,處理事務乾脆利落,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在柳未若面前那種軟弱無能,百依百順的樣子。
衛哲在他的書桌前站了一會兒,柳子清才擡起頭來看了看他,立刻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從椅子上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都沒有看到你進來。請坐吧。”
說着又叫管家去泡茶。
衛哲看他的樣子,根本不像遭人軟禁的樣子,在這棟別墅裡他柳子清還是大爺,不管他說什麼,上到管家下到保鏢,都唯命是從。
柳子清拉開了茶几旁邊的椅子,衛哲也絲毫沒有客氣,直接坐下了。管家端上來兩杯紅茶,柳子清還很抱歉的說最近家裡只有這個了。
衛哲還沒問爲什麼只有這個,柳子清就自顧自的回答說:“你看,其實柳伯伯和若若,也是很不會過日子的人。若若的母親早喪,她從小跟着父親長大,性格上面會有一些缺陷的,希望你多多包涵。”
衛哲聽得挺不習慣,柳子清這種以柳未若親人自居的態度和語氣,讓他覺得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大概是覺察到衛哲的表情不太好,柳子清笑了笑,自己停下來,說:“不知道你今天來找我,是爲了什麼呢?”
衛哲神色一滯:“不是你叫我來找你的嗎?”
“哦?”柳子清倒是有些驚訝,“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衛哲說:“是你告訴你弟弟帶話給我,說什麼柳家的仇人,又說什麼要我救你……”
柳子清聽了他這話,低頭琢磨了一下,確認似的問:“我弟弟?你是說子揚?你誤會了,我和他很久沒有見面了,何來找他帶話給你之說?”
衛哲一臉疑惑。
柳子清想了想,喃喃道:“是我弟弟叫你來找我的?”
衛哲點點頭。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柳子清低頭沉思,一會兒,又問:“他說了柳家的仇人?還說讓你來救我?”
衛哲依舊點點頭。
“這就奇怪了,衛少爺,如你所見,我雖然只是被禁足在這棟房子裡,可是我依舊可以自由的和外界聯繫,公司每天的事務,該我處理的也都會及時的送到我手裡來,和在公司坐班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大約是老爺子覺得現在是處在風口浪尖上,有些事情需要我回避的,所以讓我暫時不要出門,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
衛哲心裡有點不爽,心想,你是什麼人,要你給我交代,你睡過她嗎?沒有啊!那你交代個屁。
心裡糾結,表面上還是端着,淡淡的說:“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柳子清有些不好意思,帶着抱歉的語氣說:“外頭流傳的有一些謠言,很不好聽的,都是無中生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都說了是謠言,我又有什麼必要放在心上。你放心,這樁婚事不會出問題,我們兩家的合作也會很愉快的。”
“是,男人還是應該以事業爲重的。”柳子清順從的說。
就是他這種順從的態度偏偏讓衛哲最爲反感。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壓住心裡的火氣,衛哲冷靜的說:“既然我都來了,你也不能叫我就這麼回去,對吧?”
“那衛少爺的意思是?”
“不如索性跟我講講那個柳家的仇人……害死伯母,又傷害了若若的人。”
柳子清嘆了一口氣,思忖良久,才用一種久遠的語氣說:
“伯母死的時候,是二十年前了,那個時候若若才三歲多,我也還不怎麼記事兒,我只知道,是柳伯父當年道上的一個兄弟,和他因爲分贓不均起了衝突,挾持了伯母做人質,要求伯父還他地盤。伯父不肯還地盤,又不肯放棄伯母,就派人去救,結果和那幫人起了衝突,死傷很多,還驚動了上面,生意也丟了不少。對方的老大被伯父一槍打死,而伯母爲了掩護伯父,就把罪名攬在自己身上,說是那人要非禮自己,自己反抗的時候失手打死了他,想讓法院判個正當防衛,沒想到官司輸了,伯母還是進去呆了幾年,最後死在獄中。”
他說完那些話,悠長的嘆了一口氣,彷彿再講一個流傳甚久的傳奇故事,而這個故事卻偏偏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那種感覺叫人唏噓。
衛哲還是聽得背心一陣冷汗,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把柳伯母想象成柳未若的樣子,腦海裡浮現她被人綁走,最後關頭還爲夫頂罪的模樣,心裡莫名的心疼又莫名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