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的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齊雲,不只是愣怔,他那臉幾乎是僵硬了一般。
他也沒去看門口方向,只瞟了凌墨軒一眼。
而凌墨軒,則在這個時候,衝他勾了勾脣。
那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笑。齊雲認爲。因爲,這笑太坦然,太直白,太……無所畏懼。
難道……他心裡瞬間冒出一個想法。
但是現在,時間由不得他繼續深想下去。因爲,李書記已經進門了。
一進門,李書記便衝凌墨軒熱絡的喊道:“墨軒……”
一聲喊過他纔將目光轉向衆人,“你這裡很熱鬧啊。這不是國安局的孫局嗎?你也在?”
李書記道。孫局長立即收了剛剛嚴肅的表情,一臉對笑道:“李書記,您怎麼來了?”
“我啊……”李書記笑笑,“我來看看墨軒。我聽說他這二天好像遇到了點什麼麻煩。不太放心,過來看看。”
“您,跟他是……”孫局猜度着李書記和凌墨軒的關係,神色複雜。有同樣心思的還有譚躍和齊雲。他們也搞不清楚這李書記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一時間也只能對看一眼,都噤了聲,靜觀其變。
李書記走到凌墨軒跟前,臉上輕笑不改,同時毫不避諱的道:“我跟墨軒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他這個年輕人很了不起。不管從哪個層面上看,我都很喜歡他。”
李書記這話包含了二個內容。第一,私交上,他跟凌墨軒關係很好。他喜歡這個年輕人。
第二,‘帝爵’集團是s市首屈一指的企業,貢獻稅收,解決人員就業,這些貢獻自然不在話下。所以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他作爲本市的領導,自然也是十分喜歡這個集團的負責人的。
而他端着笑眯眯的表情說出的這二句話,同時還有了警示提醒的味道。提醒孫局要慎重,因爲眼前這個人在本市舉足輕重。
孫局也是官場上混久了的人精,這樣的話當然一聽就聽出了它各個層面的意思。
所以他也犯難了。昨天晚上凌墨軒通過關係找他可是除了讓他關照蘇末,注意他的安全之外,半字都沒提自己跟李書記關係很好的事。
當時他一來是生氣譚躍自作主張,沒把他放在眼裡。二來也是考慮到凌墨軒這個人身份特殊,這才滿口答應了凌墨軒的請求,保證了在事情查清之前保證蘇末的安全。
因此昨晚後來他連夜去了局裡,把譚躍罵了一頓,又警告他務必保證蘇末的安全。一直到今天早上,譚躍又說他有新的證據證明凌墨軒有問題。他又不得已來了這裡。
從私心裡來說,孫局長其實並不希望這件事跟凌墨軒扯上什麼關係。別說是凌墨軒本人涉案,就是他的家人涉案,他也不想。
因爲如果真是凌墨軒涉案,那這個案子就會麻煩很多。他要面臨的壓力和問題也會很多。
這就好像走在冰面上,一不小心踩塌掉一塊就會掉到冰冷刺骨的河水裡面去,淹死!
他已經快到年紀要退休了,可不希望晚節不保。
想到這裡,孫局長那眉毛就皺的更深了。心裡對譚躍的厭惡也更多了一層。
譚躍暗中正看着孫局長的反應,見他這樣立即就猜到了他已經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這樣一來,譚躍也急了。他不自覺的看向了齊雲,卻接收到了齊雲陰冷狠絕的目光。
齊雲沒說話,可那目光譚躍也明白了。那是讓他頂住一切壓力今天必須把凌墨軒帶走的目光。
那目光還告訴他,如果不按照齊雲的意思來,等待他的也將是萬劫不復。
二下一考慮,譚躍將目光轉向了李書記,硬着頭皮開口道:“李書記,事情是這樣的。凌墨軒他涉嫌偷到了國安局一塊絕密的芯片。所以我們要帶他回去調查。”
“芯片?”李書記微微蹙眉,沒仔細問,卻看向凌墨軒。
“墨軒,真有這種事?”
凌墨軒無奈的笑笑:“當然沒有。我也很頭疼這位齊雲先生爲什麼非要跟我過不去,栽贓給我這些。”
李書記點點頭,又道:“我聽說你太太已經被國安局的人抓走了,有這回事嗎?”
他神色嚴肅,讓孫局和譚躍都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聽李書記提到蘇末,凌墨軒臉上的那淡淡的笑意瞬間褪的乾淨,“是的。昨天晚上。他們在我太太百般否認的情況下依然是強硬的帶走了她。”
“胡鬧。”李書記瞬間沉了臉,目光轉過來頗爲責備的看着孫局長。
“這是你的意思?”
“不,不是……是他擅自行動並沒有知會我。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孫局長有些緊張,手心都出了汗。
雖說這國安局直接隸屬於國家,地方上並沒有權利直接干預。但是他畢竟只是個局長,而對面這位是本市的書記。
最要命的是,在這件事上他本身就有着管理下屬不嚴的責任。不管着譚躍做的是對是錯,他事前都不知道。這對一個局長來說,算的上是瀆職。如果真計較起來,這位李書記只要一個電話打到上頭去,他這個局長也就當到頭了。
這些都讓孫局在面對李書記的時候如坐鍼氈的難受,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把譚躍給推了出去。
局長都怕,何況是副局?
譚躍那臉瞬間也變了色,想解釋,卻發現李書記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
“孫局長。”李書記冷聲喊了一聲,之後才道:“據我所知,你在局長這個位置上也幹了不少幾年了。怎麼臨到頭了,做事情還這麼毛糙?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就這麼縱容你的屬下到墨軒家裡帶走了他的太太。這件事要傳出去,你想過別人會怎麼看你們國安局,又會怎麼看我們政府?”
孫局長被說的腦袋都木了似的根本沒法進行正常的思考。一時間,他也只能不吭聲,微低着頭,接受着李書記的訓斥。
李書記皺眉看了他一會,又問道:“那你現在帶人來這裡幹什麼?”
沒等孫局長回答,凌墨軒自己便道:“他們是來抓我的。因爲這位齊先生過來指證我。當然,我是否認的。只可惜譚副局不信我。”
他沒有與這位孫局長爲難的意思,所以不提他反倒提了譚躍。
孫局長聽了他這話,擡眼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一絲絲的感激。
而譚躍則是扭頭瞪了他一眼,直接就道:“不是我不信。實在是人證物證都在。我也是根據規定辦事。昨晚從你家搜出玉佛,又從玉佛裡找到芯片是很多人都看見的。你們說着玉佛是一位容小姐送的,今天我又把容小姐的家人找來了……”
說完,他又看向李書記:“李書記,不信你可以問這位容楚先生。他可以證明這玉佛跟他妹妹容小姐沒關係,跟容家任何人都沒關係。那東西就是凌墨軒自己的。他是爲了脫罪才故意那麼說的。”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容楚現在見所有的目光都都盯上了他,他的心就突然停擺了似的,跳都跳不起來了。
他不敢再去碰觸凌墨軒對他那種犀利中又帶着濃濃失望的目光,所以他只好看着李書記,猶豫了很長時間才點點頭,只說了二個字:“是的。”
沒人應聲,沉默了幾秒,就聽凌墨軒問道:“是什麼?”
凌墨軒緊盯着容楚,眸色中寫滿了的就是隻有他們自己才能懂的痛苦。
友情,背叛的雙方都是痛苦的。
容楚依舊沒看他。齊雲掃了凌墨軒一眼,便對容楚道:“沒關係。你把你知道的都說給李書記聽聽。事到如今,你就是想替他遮掩,也是遮掩不了什麼的。”
暗中,他狠狠的剜了容楚一樣。容楚心尖顫了一下,又是一陣糾結的猶豫之後,他才道:“譚副局說的沒錯。他昨晚帶人來我家求證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了。那個玉佛跟我妹妹跟我們家都沒有關係。而我妹妹,也因爲昨晚那麼一嚇,都嚇出了病來,住院了。今天譚副局請我來,我本來不想來。但是我又怕我不說清楚會讓這件事更復雜。所以只能來了。”
話到這裡,他突然將目光盯上了凌墨軒的臉,“對不起,墨軒。”
這一句很突兀。表達的意思卻是二個完全不同的意思。
凌墨軒和容楚自己心裡清楚。這一聲是歉意的,是容楚對於背叛的道歉。
而在其他人聽來,這句對不起是大義滅親的意思。是表明他容楚在國家利益和友情面前,最終選擇了前者的決心。
很長時間裡,都沒人說話。凌墨軒臉上繼那陣失望過後,取而代之的又是冷峻淡然。
他盯着容楚,三分鐘之後才突然笑了笑:“容楚,你這麼說其實沒必要。我們已是路人,誰也用不着跟誰說對不起。”
路人……容楚知道這是凌墨軒客氣的說法。在他的心裡,他想說的其實是,我們已經是敵人。
敵人之間還用得着說什麼對不起嘛?
顯然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