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嗚嗚嗚……”
正準備攻城的亂兵和城樓守軍齊齊向號角鳴響方向望去……
只見遠處漢陵方向,無數黑點慢慢閃現在遠州城內外守軍和亂兵眼中。
“敵襲!”亂兵營中姚少晃大吼一聲,立馬有近萬人混亂的向漢陵方向集結而去,城下亂兵也紛紛放棄攻打遠州城向陣中匯合。
姜若顏此時額頭上一滴冷汗順着臉龐緩緩滑落到地面上,說實話她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當然害怕眼前亂軍密密麻麻的景象,但爲了安定軍心士氣,硬是強撐着讓自己戰勝恐懼,此時見城下大軍退去,不由心中呼了一口氣,微微攤開緊握的玉手,玉手掌心處竟溼了一片。回過神來的她,也和周圍士兵一道向號角傳來方向望去,只見遠處斑斑點點,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人……
“這些就是遠東的官兵麼?”精衛營中,此次跟隨劉策出戰的楚子俊策與馬上正在用窺鏡望向遠處那大片混亂的亂兵大營,不由發出一聲鄙夷的話語。
邊上陳慶放下窺鏡不住地搖頭道:“我現在算是明白遠東局勢爲什麼會糜爛到這種境地了,觀那些亂兵身上戴的甲冑兵械,還不如之前山匪精良,再看那些人神態,各個面帶菜色,想是油水不足所致,上面如此虐待這些士兵,豈會有不反之理?”
“然可惜……”就在陳慶話音剛落之時,劉策的聲音也在他們身後響起,“無論何種理由,何種委屈,那些被他們禍害的百姓有什麼錯?爲什麼要把怒火牽扯到他們頭上?”
只見劉策放下窺鏡,然後冷冷地對陳慶和楚子俊接着說道:“他們有怨氣就應該去找他們自己的上司,而不是對養活他們的百姓揮動屠刀!將好好的莊園堡壘變成人間地獄,這般行徑跟山匪流賊何異?”
楚子俊一聽,不由直點頭:“將軍所言甚是,軍士因爲斷餉心生怨恨卻將怒氣撒向無辜百姓,的確與匪無異。”
陳慶接過楚子軍的話說道:“好在我精衛營紀律嚴明,賞罰清晰,斷不會做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來,這一切全賴將軍教導有方……”
劉策罷手止住了陳慶繼續說下去:“這種奉承之話省下吧,現在大戰在即,你們說說如何破敵,畢竟我軍此次出征平亂只帶了不足五千兵力,而亂兵多達五萬有餘,從人數上來看我等處於絕對劣勢,如何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迅速擊潰眼前亂軍,解開遠州之圍?”
陳慶和楚子俊聞言,又拿起手中窺鏡向敵營方向望去。自從得到這窺鏡後,他倆也和劉策一樣是愛不釋手,驚呼爲神器,但由於技術問題,目前只生產了不到十把,勉強只能普及到各營使以及蘇文燦手中,至於剩下的,需要慢慢等着了……
楚子俊望過一陣後,放下窺鏡說道:“亂兵雖重,但這武備卻和我精衛營不在一個層面,而且粗略觀之,其神態萎靡,斷非和我精衛營一個層面……”
陳慶接過又道:“而且這些亂兵是臨時四處拼湊,操練不足,相互間配合混亂,一旦前陣受挫,無法快速傳遞軍情給後陣,人數上優勢反而會成爲一種累贅……”
楚子俊道:“而我精衛營結陣相互配合而戰,行令禁止的軍風早已滲透到每位軍士腦海中,加之平日操演刻苦,將士一心求戰立功,雖然兵力上不佔優勢,但所能展現的戰力,絕非那些亂兵可以比肩的,再加之武備間重大差距,子軒敢斷言,雖還未開戰,但勝負已經十分明瞭了。”
劉策點點頭,暗道看來陳慶和楚子俊已經成爲一名合格的指揮將領了,如此短時間內就分析出了敵我雙方優劣,這種成長令劉策很是高興。
陳慶又對劉策說道:“將軍,請允許末將讓我慶字營中八百騎兵從左側側翼進攻,先破其側翼陣型……”
楚子俊忙道:“即是如此,請將軍允許末將的破軍營六百騎軍從右翼進攻,和陳營形成兩面夾擊之態……”
自從繳匪獲得近兩千戰馬後,如今楚子俊手中的原長矛手也全部轉變爲騎兵,和慶字營一樣,成爲精衛營第二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部隊。
“很好。”劉策欣慰的說道,“我也正有此意,你等先下去準備吧……對了,順道把楊又懷叫來。”
“遵命!”楚子俊和陳慶領命離去,不一會兒楊又懷就來到了劉策身邊。
劉策見楊又懷到來,將楚子俊和陳慶的作戰方案告知一便,然後溫聲說道:“又懷,這次就由你和我一道從亂兵正面進攻,好和陳慶、楚子俊形成三面夾擊之勢,在最短時間內將這羣亂兵陣形鑿穿砸爛。”
楊又懷拿出窺鏡望了對面密密麻麻人羣一眼,說道:“請將軍放心,無需將軍親自出馬,我懷字營定能一鼓作氣攻潰敵軍陣型……”
劉策搖搖頭打斷他:“不行,你懷字營以步兵爲主,結陣而行那行軍速度必定趕不上陳楚兩位,更何況正面亂兵足足上萬有餘,且陣形集結也較兩翼頗爲完整,又有弓箭手輔助,冒然直上,會造成不小損傷……”
劉策說的這些,楊又懷又豈會不知道正面衝陣的風險,只是他實在不願意讓劉策親自涉險,畢竟精衛營和自己有今天全是劉策一手帶起來的,他要有個閃失那精衛營和他治下百姓包括自己就全完了。
想到這兒,楊又懷道:“將軍!那我讓麾下將士騎馬去衝!反正現在營中人人都會騎馬,未必會輸於懷字營和破軍營……”
“放肆!”劉策聞言對楊又懷怒聲喝道:“楊又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想讓我精衛營將士因爲你這句話白白送命麼?我平日裡怎麼教導你們的?忘啦?這營旗你還想不想幹了!”
“我……”楊又懷第一次見劉策發這麼大火,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見劉策搖搖頭又道:“本以爲你懷字營成軍以來戰力可觀,你年紀雖輕卻又一向穩重,此次當委以重任,現在看來真是令人失望透頂,算了,你且下去待命吧,去把孫承叫來……”
“將軍!”楊又懷聽劉策這般說,立馬不顧一切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末將知錯了,還望將軍務必讓末將隨你一道出戰!”說完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真知錯了?”劉策冷聲問道。
楊又懷跪在地上不敢擡頭,輕聲道:“末將真的知道錯了,還望將軍責罰……”
劉策這才神色稍緩,對楊又懷說道:“起來說話,跪着成何體統,讓將士們看見了還以爲我劉策虐待你等……”
楊又懷聽聞劉策這般說,心裡才鬆了一口氣,緩緩起身聽從劉策安排佈置,但聽聞劉策居然要帶頭破陣時,不由面色一驚,硬生生將到嘴邊的話給塞了回去。
……
亂兵大營,胡廣纔等人望着漢陵方向隱隱出現的數千官軍時,不由臉色驟變,只聞那沉重的馬蹄鐵敲擊地面帶起一陣陣碎土黃沙,與將士身上甲葉晃動的聲響交織在一起譜奏成一曲鋼鐵樂章,正逐漸向自己逼近……
“列陣!列陣!”最前陣的羅青山大聲對正面亂成一團的士兵下令,這些雖是亂兵,但也畢竟在行伍沉浸多時,聽聞羅青山下令,很快就開始結陣迎戰。
只見一萬多名長槍手列陣與前,剩餘兩千刀盾手和一千弓箭手也各自排列陣中,死死盯住出現在前方地平線上的一條條愈發變粗的黑線……
“都別慌,我們有好幾萬人,看對面這些頂多也就數千人,沒什麼好怕的。”羅青山和身邊緊張的亂兵打氣道,衆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心中也稍稍放寬,暗道沒錯啊,不過數千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遠州城牆之上,姜潯望着漢陵方向逐漸出現的官軍不由深深呼了一口氣,暗道:“這劉策倒來的及時……”
姜若顏怔怔地立在姜潯身側,一道看着遠處漸漸浮現的官軍,心道:那……就是精衛營麼?
……
“轟轟轟……”
精衛營的鐵甲大軍已經浮現在亂兵陣前一里之外的平原上,整齊的腳步聲踩踏在乾硬的地面上,如同雷鳴一般擊打在那些亂兵的內心深處。
“這是……這是……”
當精衛營的鐵甲陣營整齊的浮現在那些亂兵眼中時,衆人不由額頭冷汗直冒,後背也溼了一整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要慌……穩住……”羅青山不住給陣中亂兵打氣,希望能穩住軍心士氣,然而面對那密林般的鐵甲長矛陣,包括羅青山自己在內,心裡都沒底……
“怎麼樣?各部消息都已經傳達到位了麼?”精衛營中,劉策此時身着一套異常沉重的鐵甲,跨下戰馬也是全身披甲,正是劉策心心念念很久的人馬具裝,在劉策身後邊,二百三十名督軍衛將士中有五十六人身着和劉策一樣的……甲騎具裝。
孫承看了劉策一眼,不由喉嚨不住上下浮動,萬萬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他所構思的“重裝鐵騎”。這種人馬具甲的龐然大物讓人如何下手?雖然只有區區幾十騎,但孫承知道,這不足六十的重裝騎兵一旦衝入敵陣,將會爆發出恐怖的殺傷力……
“回稟將軍,一切都按事先計劃進行,陳、楚二位營使已經隨時待命,就等將軍您一聲令下!”孫承如實的向劉策回稟道。
“唏律律……”
騎軍胯下的戰馬不斷傳來沉悶的吐息聲,迴盪在即將爆發的戰場上空。
劉策伸出帶了皮手套的手掌,輕撫胯下戰馬身上的鐵甲,緩緩說道:“孫承,這第一陣就拜託你了,那調來的四百弓弩手你也一併帶上,記住結陣以守待攻。”
“遵命!”孫承領命前去,很快八百長矛陣就緩緩向亂兵正面緩緩而去,身後四百弓弩手緊緊跟隨在方陣兩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