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物都是謎團,而解開 一個謎的鑰匙…是另一個謎。
——愛默生
二十米…十米…
樑小夏咬緊牙關,雙手伸直向前撲出——
騰在空中直飛向前的樑小夏不能變向,更不能躲箭,對面弓箭手這時候若鬆開弓上的箭,會百分百命中她的額頭,這時候比得就是誰更快。
弓箭手拉弓的中指和無名指就要鬆開,在黑暗中逐漸清晰的景象中看到樑小夏的樣子,對上她純粹鮮豔的血瞳左眼,驚詫時身形瞬間頓了一下。
只一下,就給樑小夏爭到了轉機。弓箭手鬆弦時胳膊輕輕震了一下,箭矢僥倖地沒有爆頭,樑小夏用力扭頭,那根純黑色的箭就穿過樑小夏右側耳朵之間,轉瞬飛遠。樑小夏“咚”一聲重重撞在弓箭手身上,握着的遺棄銘文順勢刺入了弓箭手鎖骨下方,兩個人遠遠滾了出去。
“呼——好險….”
樑小夏嘆了一口氣,從已經死亡的弓箭手身上爬起來,甩了甩遺棄銘文上的血,在劫後餘生時依然心有餘悸,若沒有這一小截還能召喚出的神之銘文,現在死在這裡的就是她。
死掉的弓箭手是個男人,長相粗獷,看起來年紀不太大,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略深的棕黃色臉上滿是陳舊的疤痕,臨死前手裡還握着弓,旁邊的箭筒散在地上,自制粗糙的白色骨箭撒了一地,中間混着幾支黑箭,正是扎中樑小夏大腿面的那種偷襲箭。
奇怪的是。明明是個男人,那人類弓箭手卻穿着件做工精良的暗綠色女式長裙。長裙在男人魁梧的身體上不顯緊繃,明顯是照着他的身材做的,很好地勾勒出男人塊塊結實的胸肌與腹肌。
只不過長裙下襬和兩袖都被男人撕掉了,露出肌肉強健的四肢,估計是便於戰鬥和運動?
一個穿着手撕超短裙的健美先生…
長相與裝扮均讓她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血腥城堡陰森恐怖就罷了。爲何還要產極品?
樑小夏正疑惑着,眼前的死人卻開始發生奇異變化,全身騰出一股嗆人的煙霧,撐起衣服的塊頭從腹部開始癟下去。肉體迅速腐爛流膿,在短短几分鐘內消失不見,只剩二十來個紅得異常的小石頭。被蓋在潮溼的衣物下。
這石頭是什麼?
樑小夏小心撿起這些小石頭,一共二十六枚,和珍珠差不多大,墊着衣物捧在手上,只有一小把。
這座城堡處處透着詭異。接下來必須更小心。
樑小夏忍痛拔出腿上的箭,幸好傷口不深沒有戳到骨頭,運轉體內的綠色霧氣,她的創面很快就止血癒合。
估計再有三天,腿麪皮膚上連疤痕和息肉都不會留下。只是塗抹在箭頭的毒藥還是生效了。樑小夏感覺受傷的腿裡面冷冰刺骨,像插在冰水裡一樣疼得發麻。活動都不太方便。
能讓身體素質強悍的她都感覺到不好受,樑小夏猜測這種毒藥用在普通人類身上,估計會將受害者全身都凍成冰塊。
稍微停留十幾分鍾休息,樑小夏重新返回走廊,撿起所有還能用的骨箭,拿起弓箭手的弓和箭袋裝在自己身上,略有些彆扭地繼續前進。
用別人用過的弓和箭,給她感覺就像穿別人穿過的衣服一樣難受。可只靠着一根銘文小棍防身,樑小夏覺得更不靠譜。
“嘶——”
推開第二道門的瞬間,樑小夏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頭好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滴金色血液滲入門把手內,整面華麗得浮誇地大門閃過幾道紫色亮光,緩緩打開。
樑小夏進入了一個小偏廳。
偏廳中央放着一張不大的四人餐桌,桌上點着溫暖燭光,銀色橢圓大餐盤中的餐點堆得高高:淋着藍莓醬的水果布丁、一塊塊香噴噴的小圓麪包、表皮附着着晶瑩肉凍的燉鵪鶉、烹燴的一條條銀魚、大塊炙烤的肉排、整隻的塞蘋果烤雞…還有兩瓶裝在水晶玻璃瓶中,顏色剔透純粹的葡萄酒。
這麼一大桌子菜,香氣四溢,即使是最挑剔的主婦也說不出任何毛病,連樑小夏看着都很眼饞, 差點被香味勾得忘記了自己是個吃素的精靈。
吃飯的事情可以延後,這個神秘的城堡又給樑小夏出了一個新難題:她的衣服不見了。
樑小夏能感覺到,法藍還穿在她身上,套在手上的臂環也未丟,都安好地沒有丟失…她只是看不見那些東西了。只有撿來的弓箭還能看見,沒隨着一起消失。
樑小夏低頭,看着自己胸前兩團彈性很好的軟綿綿完全不理會主人的尷尬,翹立在空氣中隨呼吸起伏,再擡頭…
她全身赤.裸的樣子分毫不差地被餐桌旁不遠的玻璃照出來,從胸口、腰肢到小腹和長腿,全是光着的。
玻璃牆中的女子“啊”地一聲捂住胸口,四處張望,白皙面龐上淺淺泛出一層粉紅,左右尋找可以遮蔽的地方。
樑小夏迫不及待地打開靠在牆邊的個大衣櫃,滿滿當當的衣櫃裡從內衣內褲到襯裙和外裙,應有盡有…不過全是暗綠色系,邊角繡着小蛇家徽,內衣和內褲不僅有棉軟的,還有絲綢的。樑小夏抽了一套連衣裙出來,急忙換下原來衣服套在身上。
她將連衣裙穿好後發現,這件連衣裙和被她殺死的弓箭手身上那件一模一樣。暗綠色,繡着細細的銀邊,質地光滑還有些冰涼。
配套連衣裙的還有一雙略帶跟的高筒軟皮靴,一雙暗銀色鏤空長手套,一條寬寶石束腰皮帶。小首飾盒中放着十幾對寶石耳環,幾串別緻精巧的細銀項鍊,七八條絲綢髮帶和銀髮卡,還有幾枚未婚姑娘們常戴的尾戒。
寶石皮帶還是件空間裝備,裡面有大約三十立方米的空間,樑小夏小心試探了一下空間裝備能否使用,將法藍和臂環都裝進去,仍然揹着隱形的弓箭。
很合身,就像是爲她定做的一樣。
可穿上這身衣服站在玻璃牆前打量自己,樑小夏覺得十分古怪。
她好像是在扮演另外一個人——一個青春貌美,姿色中上,卻略有些憂鬱的未婚貴族女子,說不定還是個蛇人。
謹慎地沒有吃桌上的任何食物,通通打包帶走後,樑小夏握緊衣櫃裡找來的一根細銀髮簪,將已經隱形的弓和箭背在背後,極小心地穿過偏廳,進入城堡中廳。
嘩啦啦——
推開偏廳門的樑小夏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本來富麗堂皇,燈火通明的大廳里人聲鼎沸,熱鬧得像個集市,到處是湊合支着的餐桌長椅,沒鋪餐布,卻雜七雜八堆滿了東西。
“快來瞧一瞧,看一看,上好毒蛇牙粉,只要三十塊血石…”
“鋥光發亮的蠻牛皮,能製成絕佳防具護盾,一百五十血石起價,欲購從速啊!”
“他媽的管好你的手,再伸我口袋裡跺了你!”
“你賣的充能法杖能便宜點嗎,我全身上下加起來只有三百塊血石了。”
“沒錢就走開!窮鬼!”
買的,賣的,什麼樣的怪人都有,上千人在整個廣闊的中廳裡大嗓門高喊着,熙熙攘攘移動不息,討價還價,連很多小鎮上熱鬧的街市都比不上這裡的繁華景象。
這些人中,大多還是暗精靈,其餘虎人蛇人也不少。有女人穿着男子服裝,腰間佩着裝飾劍,腳下踩着皮靴的,有男人穿着女傭長裙的,腰上繫着一塊髒圍裙的,還有穿着法師最愛長袍,袍子邊緣在地上拖了半米的白矮人,背後不倫不類地揹着兩柄大鐵錘。
一個混搭錯位的世界。
樑小夏握緊了手上的弓箭,完全戒備向前走去,交易中忙碌的人們沒一個理會她的,她只得走到最近的小攤位,打斷了叫賣的蛇人。
“藥水,嘶嘶——解毒藥水,能解大部分毒藥,一塊血石一瓶,物美價廉,買五贈一,買十贈三,這位小姐要來一瓶嗎——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白精靈!”
蛇人喊得撕心裂肺,像受到了極大驚嚇,具有穿透力的聲音一下子壓過了滿場叫嚷,震住了所有聲音。
“白精靈!在哪兒?”
“白精靈!我艹!怎麼還是個耀精靈,不是絕種了嗎?”
“真是耀精靈!”
一千多號人擠擠挨挨向前推,都想看一眼樑小夏。離樑小夏最近的幾個暗精靈眼神極端不善,放下叫賣的攤位站起來走向她,有種隱隱要動手的趨勢。
樑小夏也感覺壓力頗大,被圍在中間用不善眼光注視,樑小夏又開始想自己能有幾分勝算——幾十只骨箭,還有至少五百人,全副武裝的暗精靈。
漸漸的,連大驚小怪的叫嚷聲都沒了,暗精靈們盯着樑小夏,樑小夏也靜靜地看着她們…整個城堡最大的中廳裡只剩衣料摩擦和走步的聲音,除此外毫無響動,氣氛冷得滲人,暗精靈們無論男女,都舉起手中的武器,其餘人則默默後退,給他們讓出了地方。
樑小夏身邊,形成了一大片被暗精靈隔離開的真空帶,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