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失去氣息的這一家五口人,最小的孩子還沒有陳懷敏大,另外四人年紀長些,粗粗看來像是兩對夫妻,一對年老夫妻,一對年輕夫妻,這個死去的孩子瞧着像是這對年輕夫妻的。
中年大夫尖銳的笑了一聲,“你憑什麼不讓我走?官差大爺在這裡,我爲何要聽你的?”
對於這樣的人,陳悠最是反感,你越是想謙讓,他便會當你越是好欺負。
“就憑你給這一家五口看過診!死者死因不明!”陳悠言辭犀利,凌厲視線直逼中年大夫。
中年大夫被他看的眼神一閃,氣急敗壞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誣陷這些人是我殺的?誰都有眼睛,這一家人明明是在這百味館中中的毒!我好心來救人,你卻要誣陷我!”說着中年大夫走到門前,“街坊們,你們都給評評理!”
陳悠冷笑了一聲,“這位大夫,我有親口說這些人的死與你有關嗎?你何必這麼快想要撇清?莫非你是做賊心虛!”
陳悠說到後來聲音突然變大,將中年大夫嚇的一個腿軟。
那大夫偷偷瞥了眼立在旁邊正一臉若有所思的官差頭領,官差頭領瞪了他一眼,向前走了一步,“請問姑娘是誰,這裡恐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陳悠這時從中也看出了些蹊蹺,恐怕這官差也是事先被交代好的。
“百味館便是我家開的。若是說起來,我也是這百味館的東家。”
官差首領冷哼了一聲:“那既然是這樣,一併帶走!到了公堂上。有你說的時候!”
他話音一落,身邊兩名官差就要上來將陳悠帶走,阿魚與唐仲急忙攔在陳悠面前。
“這位官差大爺,在未弄清這家人死因前,就要隨意將人抓走,不大合適吧!”
官差首領被陳悠的話噎住,氣的臉色通紅。“我抓人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姑娘來教訓我!都愣着做什麼,帶走!”
被他一吼。那些官差連忙都聚集到陳悠身邊,真要將陳悠抓捕起來。
阿魚攔在她身前,正當一羣官差要抓人時,百味館的大門口忽進來了一羣人。
以秦徵爲首。身後跟着白起等人。
秦徵進了大堂,冷眼瞧了那官差一眼,白起快步走到官差頭領面前,將一面令牌在他的眼前一晃,本囂張不已的官差頭領頓時就蔫了。害怕地嚥了口口水,低着的頭擡都不敢擡一下。
“這位爺,您有何吩咐?”
白起嘲諷地笑了一聲,“這裡咱們主子接管了,你派人尋你們知府來!”
官差首領爲難的看了眼。可卻並不敢拒絕,“那這就交給您了,小的這就去尋知府。這就去!”
見到秦徵。唐仲鬆了口氣。
秦徵朝着他們這邊走過來,“阿悠,你們沒事吧?”
陳悠朝着他笑了笑,“秦大哥,我沒事。”
秦徵點點頭,視線環視了堂屋一圈。最後落到了那中年大夫身上,寒潭一般的目光像是冰刀。把那大夫嚇的一下跪倒在地。
“這位大人,這些真不關小的事,請大人明察!”
秦徵這樣的排場,中年大夫當然知道他是有身份的人,見那頭領官差竟也這麼小心翼翼,就更加害怕了。
秦徵小聲交代了幾句,白起立即派人將門口圍觀的百姓都立即疏散了。
百味館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前堂大門也被關上。
此時,前堂還保持着原樣,秦徵坐在一邊,夥計給上了茶水。
慶陽的郭知府定不久就要帶人過來,陳悠經過秦徵的允許,親自上前查看這死去的一家人的屍體。
這一家人臉色都發青發黑,死時表情痛苦,其中那對年輕的夫婦,嘴中還塞滿了食物沒有嚥下去。
陳悠突然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這家人雖是輕裝簡行,身旁也帶了行李,身上穿的衣裳雖然不是綾羅綢緞,但是絕對是乾淨耐穿的棉布衣衫。既然能來百味館吃飯,這一家人的生活絕對不會太拮据。
正是因爲這樣,陳悠才覺得奇怪,這家人,不管老少,露在衣裳外的手指都烏黑布滿繭子。就連那幾歲的孩子也不例外。
陳悠將那女子袖口的衣衫撩起,衣衫裡的肌膚不乾淨也就罷了竟然還生了凍瘡!
唐仲叫人取來銀針,分別驗了桌上的藥膳,最後在一碗菊花魚羹中驗出了毒。
這一家五口確實都動過了這碗魚羹。
唐仲在燈火下仔細瞧着銀針,而後又將銀針泡於熱水中,最後才奇怪道,“魚羹裡的毒只是普通山慈菇,雖然吃了會讓人的身體不適,腹痛頭暈,嚴重一些也不過是雙腿麻痹,但並不是致使人喪命的毒。”
秦徵聽後眉頭一皺,陳悠這邊接着道:“他們不止中了山慈菇的毒,還有鴉膽子!”將其中年輕男子的嘴掰開,他的舌苔呈現詭異黑紅色,且牙齦出血。單純的山慈菇不會致死,但是若是與鴉膽子混合在一起,就是致命的毒.藥!
這些人分明是被人害死的!
是有人故意要栽贓陷害給百味館!
陳悠的目光落到了旁邊中年大夫的身上,精明的目光似乎要將他看透。
等他們檢查了屍體後,郭知府也趕到了。
郭知府進來後,急忙朝着秦徵施禮,“秦世子,您怎麼親自來了慶陽,也不與下官說一聲。”
秦徵淡淡道:“只是暫時待一段日子而已,來辦些私事,所以也就未想到要去勞煩郭大人。今日路過這,恰巧遇到了這件事,也就來插一手。”
郭知府心中一苦,雖心中將眼前這煞星罵了千百遍,但是嘴上卻還要奉承着。
今日這件事是早有人安排好,要給百味館下馬威的,上頭早有密信交代下來要嚴辦,最好將這陳姓一家往死裡整,他卻沒想到秦徵會攙和到這件事裡。
秦世子雖然到現在還沒有正經重要官職在身,只在大理寺掛着一個閒職,但是朝堂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是皇上最利的一把劍,就連最得寵的十三王爺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何況他這一個慶陽府的知府呢!
若是秦徵一個不高興,隨便在皇上耳邊說了句什麼,那麼他這官這輩子都別想做了。
郭知府心中苦不堪言,上面不能得罪,秦世子更加不能得罪,那這案子到底該如何辦?
“這種小事怎麼能勞煩秦世子呢!還是都全權交給下官吧!”郭知府討好道。
“這次來,我便是來探望好友,如今好友家中出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呢?郭知府,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秦世子說的對!”郭知府額頭冒了一層汗。
都這樣了,他又怎麼趕頂撞秦徵。
郭知府瞥了一圈百味館前堂,“那依世子看,今日這案子該……如何呢?”
秦徵瞥了他一眼,郭知府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個子不高,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有些滑稽。
“郭大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難道還不清楚衙門的章程?自是尊着章程走,我雖擔心友人,但在下也尊重咱們大魏的律法,郭大人可要秉公處理哦!”
秦徵一席話直說的郭大人心肝直顫,“秦世子說的是!說的是!”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把屍體擡回義莊,這相關人等都帶去府衙!”
陳悠自也被帶了去,因爲有秦徵在旁坐陣,郭知府並不敢對他們如何。
到了府衙後,便當即提堂開審,這個時候秦長瑞與陶氏也趕了過來。
先被抓了送去官府的陳奇也被帶了出來,只不過陳奇在牢獄中已經捱了一頓板子,被帶出來時,渾身狼狽。
陳悠瞧着陳奇的模樣,眉頭緊蹙,果然,他們是被人算計了,不然,陳奇只是剛剛被抓來,哪裡會這麼快被用刑逼供。
“大堂哥,你怎麼樣?”
陳奇因爲股後捱了板子,只能趴在榻上,他朝着陳悠搖搖頭,“阿悠,我沒事,他們雖然逼我,但我什麼也沒承認。”
陳悠用力點頭,“大堂哥,我們都會沒事的,放心吧!”
因爲這一家五口人都已喪命,根本沒有訴冤之人,所以就由府衙中的訟師擔任。
這位訟師姓盛,已過半百,蓄的長鬚已然花白。
訟師先前去瞧過現場,並且詢問過那中年大夫,還見了驗屍的仵作。
隨着驚堂木一聲響,盛訟師便立在了公堂之上,他回身,用一雙猶如正在捕獵般的雙眼瞧向陳悠這邊。
“請問,陳大姑娘、百味館的大掌櫃陳奇,你們有何證據證明這一家喪命的五人並非是因爲你們百味館才死亡的?”
陳悠仔細將這幾人中的毒說了一遍。
慶陽府藥界聖地,陳悠說的這些並非生僻,只要是精明一些的大夫都會知曉,很快就被秦徵找人來證實。
“那好,就算陳大姑娘這一切說的屬實,但又如何證明這山慈菇和鴉膽子不是你們的人動的手腳。你們可是比旁人更懂得藥理,那也就是有更大的可能!”
陳悠覺得盛訟師說的當真可笑。
她毫不退讓的反駁道:“盛訟師,敢問我們爲何要在自己家的館子殺人,這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難道我們瘋了不成?你這問題問的忒也奇怪,我們根本就沒有殺人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