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嗒……”一個輕微的響聲在顧瀾嘴裡響起,玄薇攥着鉗子,猛地向後兩步,差點兒摔在地上摔個屁墩兒。瞬間,一股血滋了出來,濺到了玄薇的衣裳上,以及她那白嫩嫩的小脖子上。
“呼……可算是拔出來了。”玄薇舉着鉗子,看了眼那顆血淋淋的牙齒,然後鬆了口氣。
不僅是她,周圍瞪圓了眼睛屏住呼息瞧着的幾位師兄,也紛紛鬆了口氣。顧瀾眼淚水兒都要落下來了,她呼哧呼哧地用鼻子喘着氣,鼻孔都撐圓了。
“你先別動,我再看看。”玄薇瞧着顧瀾用眼神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她便搖了搖頭。
她一手拿着小鏟子,一手用筷子夾着塊棉花,一邊用棉花吸着顧瀾嘴裡的血,一邊仔細看着那個顧瀾嘴裡的血洞洞裡,還有沒有碎牙。她瞧清楚了幾片碎牙齒,便拿起小鉗子一點一點將這些碎牙齒給拔乾淨,這纔拿了一團乾淨的棉花,塞在了那個血洞洞上面,對顧瀾點了點頭:“起來吧,咬着這棉花,一刻鐘便吐掉。”
顧瀾將張大的嘴巴合起來,覺着整個嘴巴酸得不行,下巴都快掉了。她咬着那片棉花,覺着原本腫着的地方鬆快了不少,彷彿紮在那邊的一根大刺被拔了出來。
想着之後就能好好吃飯了,顧瀾覺着這遭罪沒有白受。
幾位師兄看着顧瀾,又扭頭看了看正收拾着工具的玄薇,心裡有點兒哆嗦。
剛纔那個大刀闊斧給人拔牙的女修羅,真的是之前嬌滴滴說話輕聲輕氣的小師妹?
這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副面孔呢?!
“唔!唔唔唔!”顧瀾本想起身,卻發現賀白卿正呆呆望着玄薇,竟是還壓着自己的雙手不曾放開。她說不出話來,只好吱唔兩聲,提醒賀白卿回神。賀白卿鬆開了手,喘了一大口氣,走到了玄薇身邊:“真是費勁,早知道這麼麻煩,小師妹你該讓我來的。”
玄薇放下了手術刀,又變回溫溫柔柔的小模樣,她擡頭朝賀白卿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麻煩的,只是我還未吃飯,想來是因着這個力氣便小了些。最麻煩的是配那些麻藥,如今看來,該是效果不錯。”
賀白卿低頭看着玄薇,忽然伸出了手,拇指觸在玄薇的臉頰上。玄薇微微一頓,擡頭看向賀白卿,見他朝她笑得溫和又得意:“臉上濺了點兒血,你別動。”
這一幕,被周圍三個師兄瞧見,三師兄倒還沒什麼,他只顧着捏着手裡剛纔從旁邊撿來的藥渣瞧着,時不時放到鼻子底下聞聞,心裡琢磨着方子呢,對這一幕也沒有太過在意。
而二師兄和五師兄,卻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心裡忽然明白了點兒什麼。五師兄挑眉,朝着賀白卿微微揚了揚下巴,二師兄與五師兄目光交錯,而後微微笑了笑。
玄薇收拾好工具,將這些精巧的器具放在水裡,將血洗乾淨,然後又用乾淨的棉布擦乾淨,才放回到顧瀾之前將這些工具帶過來的那個小匣子裡。一刻鐘過後,顧瀾將嘴裡浸滿血水的棉花吐掉,此刻她的嘴裡麻藥效果也過去了不少,便動了動下巴,說道:“艾瑪,太嚇人了,我今晚得多吃點兒壓壓驚。”
玄薇將顧瀾的那顆智齒捏着,放在顧瀾眼前晃了晃:“瞧瞧,長了兩個牙根,怪不得這麼結實呢。”
顧瀾接過那顆智齒,眨了眨眼道:“這麼點兒?我還以爲智齒都好大一個的。”
“你這智齒還未長出來,當然小了。小點兒也好,大了說不準更難拔呢。”玄薇說着,將小匣子遞給顧瀾。
“好了好了,這牙也拔了,小師妹還沒吃飯,你趕緊去吃飯吧。這兒我來收拾便是。”賀白卿摸了摸玄薇的頭,對她說道。
被這麼一提醒,玄薇才覺着餓。她原本就少吃了頓飯,將才又花了不少力氣,這會子自然肚子餓得不行。她看了眼顧瀾,對她說道:“你來看着我吃點兒飯,一會兒我給你配點止血消炎的藥。既然你不愛喝進肚子裡,那我就配些不用喝進肚子裡的,湯藥煎好,就如同剛纔那樣,你放在嘴巴里漱漱口就是。”
顧瀾朝玄薇感激地點了點頭,跟着玄薇走了兩步,又覺着哪裡不對,開口問道:“……我看着你吃飯?敢情我來你這,你連頓飯都不管?”
玄薇覺着好笑,扭頭去看這個驚天大吃貨:“你剛拔了牙誒!若是食物渣子掉進那個洞洞裡,怎麼辦?要是你嘴巴一直在動,傷口總也止不了血,怎麼辦?你起碼得到明天才能吃點兒不用牙的東西,今天就別想了!”
顧瀾一臉悲傷,垂頭喪氣地嘆了口氣。
“……給你拔個牙,比殺個人還累。”玄薇一邊走着,一邊自言自語道。
不想,這話竟被顧瀾聽見了。她擡眼皮瞅了玄薇一眼:“說得跟你殺過人似的。”
玄薇一頓,片刻之後恢復了正常,她朝顧瀾笑了笑,沒再說話。
玄薇坐下吃飯,賀白卿幫着收拾着東西。他正掃着地,常修然卻湊了上來。
“幹嘛,讓開些別擋路。”賀白卿頭也不擡,沒好氣地說道。
常修然笑眯眯地望着賀白卿,然後扭頭看了眼不遠處吃着飯的玄薇,將身子背過去,湊到賀白卿身旁,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怎得不與師兄說道說道?”
賀白卿一塊血棉花沒掃到,卻被常修然踩在了腳下。他嘖了一聲,用掃帚抽了抽常修然的腿,一邊讓他讓開些,一邊不經意地問道:“什麼什麼時候的事,你說的啥。”
“嘖……這還瞞着師兄!不厚道啊不厚道!”常修然挑眉,下意識想從懷裡掏出扇子來裝十三,卻一摸一個空,這纔想到,他的扇子自從被玄薇笑話了一回之後,便沒有帶在身上。
“你到底要說什麼,沒什麼說的就閃開,不想閃開就幫忙!”賀白卿擡頭白了常修然一眼,繼續忙活着。
“別裝啦,我們都瞧出來了。”常修然訕訕放下摸空了手,轉而摸了摸鼻子:“你跟咱小師妹,是不是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