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卿沒反應過來，直接一笤帚掃到常修然的小腿上：“有什麼一腿，你要我卸你一條腿？”
常修然一跳，卻還是沒來得及躲過這一掃帚，他哎呀哎呀地叫喚着，伸手撣了撣自己被弄髒的褲子：“我的新衣裳！嘖，我的小白白，你怎麼這麼不開竅！不是打小便神氣活現地學啥啥靈通麼？怎麼到了這會兒，卻腦子靈通不起來了？還是說，你裝着呢？”
賀白卿終於煩了面前不停叨叨的人，他皺着眉直起身子，將掃帚往地上一拄，挑眉問面前的人：“你究竟什麼意思，有什麼話直說，別搞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非要我直說？好好好，那我直接問了——你和咱們小師妹，是不是早就互相看對眼了，我們幾個師兄，何時能喝上你們的喜酒！”
賀白卿有點兒傻，他足足呆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和小師妹？爲什麼？”
爲什麼你要這麼說？
常修然一聲怪笑：“噫……還裝！剛纔你看小師妹的眼神，跟當年師父看師孃的眼神一模一樣！若不是心裡早就惦記着了，怎會用那般如看珍寶一般的目光注視着她！”
賀白卿腦子裡忽然轟隆一聲炸了道雷，好半天的空白之後，他猛地回神：“你是說……我喜歡小師妹？”
常修然此時瞧着賀白卿的表情，也覺出有點兒不對來了。他睨着賀白卿：“你自己沒發現？”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常修然頓時爆笑起來，他弓下腰，捂着肚子差點兒笑岔了氣：“這事兒足夠我笑你一年！”
賀白卿此時已經沒了心思去理會常修然的調笑，他雙手抓住掃帚，低頭開始沉思。
難道，自己真的對小師妹有那種心思？
仔細回憶一下，自己疼愛小師妹，自己願意替小師妹受所有的苦，自己覺着小師妹哪哪兒都好，這世上所有的男子沒一個能配得上她的，就連顧淵……在他第一開始知曉顧淵喜歡小師妹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暴跳如雷。
好像，確實有一點。
“原來是這樣。”賀白卿終於想通了點兒什麼，他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常修然的肩膀：“我知曉了，多謝提醒。”
這下，輪到常修然傻了。他看着賀白卿猶如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低頭開始掃地，乾脆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急得疊聲問道：“不是……我說……你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反應？”
“我還要什麼反應？”
“你不是知道自己喜歡小師妹了麼！”
“那又如何？”賀白卿奇怪地看了常修然一眼：“喜歡就喜歡唄，還要幹嘛？我知道了不就成了。”
常修然有點兒懵，賀白卿看他的眼神太過坦蕩，這讓他不禁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哪裡有問題。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喜歡小師妹，那小師妹呢？你沒想過跟小師妹再有點兒什麼？我跟你說，你這個孩子雖然性格怪異了點兒，不過我們幾個師兄都是自小看你到大，你是個好孩子，這毋庸置疑。而咱們小師妹，這兩****瞧着，也是個好姑娘，你們倆若是真成了眷屬，那咱們幾個師兄都是樂見其成的。師門裡成了一對兒，你倆興趣相同，年齡相當，又同屬一門，過幾年生個娃娃，也算是給咱們師門留了個純種的後……”
賀白卿眨了眨眼，默默伸手摸了摸常修然的額頭，然後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燙啊，怎得胡言亂語呢？”
常修然又啞住了。
賀白卿抓着掃帚，繞過常修然，繼續打掃着別處。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對常修然說了句：“哦對了，忘了與你們說。咱們小師妹快要定親了，一個月後，顧家的那個顧淵，就會遣媒人過來了。”
說罷，他拎着掃帚，溜溜達達地走了。
常修然被丟在原地，整個人目瞪口呆。
玄薇默默將吃空了的碗放在了桌上，擡頭無語地看向一旁坐着盯着她看的顧瀾。顧瀾目光灼灼，彷彿下一秒鐘，就要撲上來奪走玄薇的飯連碗一塊嚼了一般。她口水嘩啦啦往下流，好似一條盯着肉骨頭的拉布拉多。
其實這也不怪顧瀾，畢竟她嘴巴里的麻藥藥效還未完全散盡，嘴巴麻木起來，這口水分泌就格外地多。再加上她剛拔了牙，嘴巴里有些未流盡的血，所以口水也不太敢往肚子裡吞，也就只能任由這些口水沒個形象的隨便往外頭流。
不過，此刻這院子裡也沒別人，玄薇的幾個師兄，不是在收拾戰場，就是湊堆兒研究玄薇配的麻藥去了，她現在拿出帕子放在下巴上接口水，也沒人看見。
“……你要是真餓，可以喝一點粥。不過記得喝完了仔細漱口。”玄薇開口說道。
顧瀾一把抹掉嘴邊的口水，搖了搖頭：“等你吃完飯，我跟你說會話就走。”
玄薇點了點頭，拿起碗筷站起身來：“那我吃完了，幫我收拾碗筷。”
兩人收拾着碗筷，顧瀾在她身邊小聲嘀咕：“我跟你說，我乾孃對你很滿意，覺着你是個好姑娘，又可憐你的身世。她讓我私下跟你來透個底，到時候她會私底下給你補貼些嫁妝，寫進嫁妝單子裡，這樣好看。”
玄薇洗碗的手一頓，顧瀾見了，趕緊解釋：“你別誤會，她就是好心。你也知道，這京裡的大戶人家嫁娶，誰不是攀比聘禮嫁妝什麼的。我哥本就是個可憐的了，她心疼我哥，也心疼你，自然怕京中那些長舌婦再在背後多唸叨你們什麼。沒什麼別的意思，更不是嫌棄你，你別多想。”
玄薇也明白顧瀾的意思，她清楚，這中間肯定是顧瀾在安期王妃身邊說了她不少的好話，纔會讓安期王妃如此喜愛她。不然，單憑僅僅見過那麼一面，就算疼愛，又能疼愛到哪裡去？更不要說，她本就是個布衣，就算顧淵家世複雜娶不上什麼世家貴女，也絕不可能自降身份去娶她這麼一個小門小戶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