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無限擴張的野心終於在某一天爆發,整個世界在無盡的戰火中被毀於一旦。曾經眩目的高科技也已不復存在。人們開始討厭那些能發出巨大火光和爆炸的武器,認爲造成世界毀滅的起因就是這些武器,於是幾乎所有的槍械都被丟進熔爐熔成鐵汁,以爲這樣和平就能來到。
冷兵器已然迴歸,但暴力依然充斥着這時代……
破舊的城市,陰霾地天空和廢棄的建築…..
阿輝趿拉着一雙拖鞋慢悠悠在幾近無人的街道上晃盪,他微微卷曲的頭髮頹廢地扒拉着。中午的陽光暴烈地潑灑下來,肆意地烘烤着大地。
他摸了摸已經在發出抗議的肚子,走向了老屋。
老屋是棟破破爛爛的房子,也是一個人的名字,他也並不老,四十開外的樣子,見人總是一臉的笑。但這笑就跟老狼請吃雞那樣讓人覺得沒底。
老屋看着走了進來的阿輝,順手遞給他一個麪包,臉上堆出了笑。
“餓了吧。”
阿輝三口兩口就啃完了,細長的雙眼擡都沒擡,嘴巴吧嗒了幾下沒出聲。
“五百塊的活接不接。”老屋似乎已經習慣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沉默,在案前的紙堆裡翻了翻,順手趕開了幾隻在耳朵邊哼哼的蒼蠅。
阿輝把腰間緊了緊,眼睛一亮,抓過了那張A4大小的紙片,轉身就走了出去。
“真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啊…”老屋看着阿輝的背影,低低的嘆息了一聲,本來有些佝僂的身子忽然挺得筆直。
殺手是這個世界最古老的職業之一,所以,很多年輕人都走上了這條路。大戰後重建的世界滿目倉痍,貧瘠的土地上已經生產不出多餘的食物。活着,幾乎是每個人的目標。
阿輝就是個殺手。他當殺手的動機很簡單,只是想吃飽而已。象他這樣的年輕人在大亞國有很多,他們很單純地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爲了一口飯掙扎着,過着沒有明天的日子。
五百塊這樣的單子在老屋這裡算是個大單了,至少阿輝以前沒接過。
當阿輝的刀鋒輕快地劃過那人的脖子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唯一的一件衣裳也被那人臨死的一劍劃破了,血從那裡流了出來。
“真是把不錯的劍啊..”老屋眯縫着眼睛盯着阿輝手裡的戰利品。“我出兩百塊,你把這劍留下吧。”老屋說完,從兜裡掏出一沓錢,數了七張。
“一千!”阿輝沒去接錢,他看出了老屋眼中的那絲狡黠。
老屋呆了一下,但隨即笑了笑,丟出了十張鈔票。
“學會討價還價了呀,你知道你殺的是誰不,這把劍除了我誰敢收啊。”老屋邊說着邊抽出了劍,劍身反射出的寒光讓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不錯,不錯。”老屋拿他短粗的手指在劍脊上彈了一下,寶劍發出“錚”地一聲輕鳴。
阿輝拿起錢就走,在他快出門的那一刻,老屋喊住了他說:“阿輝,別忙着走嘛。”
老屋從書桌後面走了出來,伸手摟住了阿輝的肩膀一臉的鬼笑:“怎麼樣,發了比小財,老哥給你找個姑娘樂樂吧,嘿嘿…”
“怎麼?你連這個也幹….”阿輝唏噓地看着老屋,他自出道就認識老屋,雖然平時沒什麼交談,但倆人自是相當熟悉的。
“爲了生活嘛…”老屋倒是面不改色,“老哥我可是全面發展的經紀人,只有你沒想到的,沒有我老屋弄不到的東西。”
“我沒那興趣。”阿輝的臉淡淡地紅了一下,額前捲曲的一縷頭髮輕輕地揚了起來。
“假,太假了!”老屋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是不是老叫驢那傢伙不準啊…”
“我師父他….”阿輝無語了,老屋口中的老叫驢就是從小把他養大的師父。在這個破爛的小城市裡,也就只有老屋敢這麼喊他師父。
“那傢伙年輕的時候風騷着呢,不然怎麼叫老叫驢呢,哈哈….”老屋放開阿輝的肩膀得意地笑着。
“甭理他,我給你保密就是…..”老屋嘿嘿樂着,從兜裡摸出個本本翻着。“給你介紹哪個呢,阿輝哥還是處男吧….”
阿輝臉燥得通紅,恨不得就地尋條縫鑽進去,想跑卻邁不開步子。真被老屋說準了,阿輝長這麼大真沒接觸過女人。不是他的雄性荷爾蒙分泌不夠,而是生活所迫。哪有這個閒錢呀,能吃飽肚子就是不錯的生活了。他每次從老屋這裡掙得的那倆錢都要交給他師父的。若換做平時,阿輝早跑了,可今天有點特別,那把劍賣了個好價錢,戰利品的所得他可以自己留着。用他師父老叫驢的話說,那是給他攢點老婆本。
“哈,有了,從這裡過去三條街有個不錯的姑娘,水靈着呢。”老屋看着阿輝的表情就象個老鴰,很職業。
“算了,我還是回去吧。”阿輝假意地要往門外走,訕訕地笑着。
“其實那姑娘你該見過的…”老屋忽然嘆了口氣,語氣也變了變。
“過去三條街…”阿輝的臉色白了白,“總是喜歡穿白色裙子的那個嗎?”
老屋無言的點了點頭。
“她….”阿輝有些不相信這個事實,那飄啊飄的白裙子一度是他認做這世上最美的風景了。
“生活所迫,有什麼奇怪。”老屋把臉色正了正,這樣的事在他這裡已經見怪不怪了,在他那小本本里,有很多這樣的女子。
“有點貴啊,她和你一樣第一次做這個,”老屋偏頭想了想,“就三百吧,很公道了。”
阿輝的臉忽然全紅了,他把眼睛瞪了瞪:“難怪我師父說你是個牲口!”說完推開了老屋,跑出了房子。
老屋給弄得一愣一愣的,沒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他這裡還沒想明白,阿輝又蹬蹬地跑了回來,往他手裡塞了五百塊錢悶聲道:“這些….給她,讓她別出來做…”
然後又跑沒影了。
老屋愣了一下隨即想明白了,即而輕嘆了口氣:“少不更事啊,那東西能當飯吃嗎。”
阿輝走後沒多久,冷清的街道上忽兒嘈雜起來,有人聲由遠而近直朝這邊來了。
老屋臉色變了變,連忙回身拿起桌子上的那把劍,然後消失在後門。
等老屋再度出現的時候,他面前已經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人。老屋一見這人,立即在臉上堆出了謙卑的笑容,腰更彎了。
“今兒是刮的什麼風啊,您老光臨,呵…..常爺這是….”老屋話沒說完,被老屋喚做常爺的這人很不耐煩地把老屋還準備說的話瞪了回去。
“把那兩個人的資料交給我!”常烈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兇光,花白的長髮無風自動,臉上的肌肉抽搐着。
“什麼…資料?”老屋一臉的無辜,象個傻子似的。
“錚”地一聲劍鳴,寒光已經貼在了老屋的脖頸上,劍鋒上冒出的絲絲寒氣讓老屋的皮膚起了些許疙瘩。老屋後面剛收了把和這一樣的劍,確實是好劍。
“昨天晚上我兒子被人殺了,你別說你不知道這事!”
“聽說了…”
“僅僅是聽說嗎!”常烈的手抖了一下,老屋的脖子上立即有了血跡。“給我搜!”常烈怒叫了一聲,從門口就衝進來七八個兇悍的劍手,老屋那本來就舊舊的書案立刻被拆成了零件。
“什麼都沒發現。”常烈的手下報告着。
“說了我這沒有,況且你兒子的仇人那麼多…”
“滾你孃的蛋,再不說我就宰了你!”常烈一巴掌把老屋給扇出好遠,倒沒殺他。
老屋也不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在這破舊的小城市裡可有不少人靠他吃飯的。
“常爺,你殺了我可有幾百號人來找你要飯吃的!”老屋擦了擦嘴邊的血,態度有些強硬起來。作爲一個信譽良好的經紀人,保密是最基本的素質,若沒有這個那就只有餓死。而老屋也不怕有什麼把柄給常烈抓住,所有完成的單子全部都銷燬了,資料是有,但全在老屋的腦子裡。
“來人,把他吊起來!你不說是吧,我打到你說!”常烈兩眼發出通紅的獸光。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何等的悲痛,況且失去的是他唯一的兒子。
“你就算殺了我也是枉然,我這沒你要的東西!”老屋面對已經半瘋的常烈,態度忽兒變得很冷靜,彷彿同往日有些不同。
“在這個城市裡,沒人敢這麼和我說話!”常烈眼中兇光閃動。“先卸了你一隻胳膊,再慢慢折磨你!”
常烈的手慢慢落到腰間的劍鍔上,無形的壓力頓時將老屋籠罩。
老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神色間似乎有些猶豫。而這時候,常烈的劍已經出鞘。
風,灰暗的房子裡忽然起了一陣輕風,來得好突兀。老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緊緊閉上了眼睛。
同一時間,一道強光在房間裡猛然爆了開來。常烈身形急退,他已顧不得傷害老屋了。輕風從他身邊一刮而過,連常烈的衣角都沒掀起。
沒多久,幾乎整個小城都可以聽到常烈驚怒的吼叫:“就算是你跑到天邊,我常家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