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幾人逃亡的路上,秦皇后薨於難產,母子雙亡,芸容華誕下位公主的事已是傳得沸沸揚揚。
此時大月後宮沒有懷孕的妃嬪,大月皇室又一直有立長子爲太子的習俗。李青慕去了和親公主的身份,她腹中懷的若是位皇子,那可不就是大月的太子。
當看到李青慕柳眉微挑,巫奉天手中的摺扇停了下來後,謝如玉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道,“夫人是大順公主,便是誕下皇子,也不會是太子。”
咬着舌頭,謝如玉訕訕一笑,道了句‘我回去練字了’,轉身跑掉了。
“如玉心直口快,沒不是有意的。”巫奉天將摺扇放到一側,拿起小丫鬟端上來的茶壺茶盞,給李青慕倒了杯茶。
“如玉的性格直爽,很是天真。”李青慕輕笑道,“我不會往心裡去。再說……”李青慕略頓了下,又道,“這是我的孩子,與他無關,我沒想過要回大月。”
巫奉天看着李青慕輕輕點頭,看着眼前景色怡人的莊園,對李青慕笑道,“此處甚好,是久居佳處。”
李青慕剛想回話,便聽花園深處傳來一陣騷亂。
巫奉天側身看了過去。李青慕則對一側守着的小丫鬟道,“過去看看,發出何事了。”
未等領命的小丫鬟走下涼亭時,謝如玉已是從遠處跑了回來,一雙白皙的小手捂在了自己的嬌面上。
巫奉天站起身,在涼亭上對謝如玉柔聲問道,“如玉,發生何事了?”
謝如玉將手從臉上拿下來,一張臉已經紅透了,她看着涼亭上的巫奉天和李青慕,咬咬脣後,回道,“沒,沒發生什麼事。”
巫奉天揚眉,對謝如玉的話一個字也不信。
“我,看到蟲子了。”謝如玉看了眼身後,如有人在追她一般,向涼亭後急步走去,含糊道,“我,我回去了……”
李青慕輕轉眼眸,見謝如玉的裙襬後面沾了一塊水漬。須臾前謝如玉離開,衣裳還是乾淨的。
對跟在謝如玉身後要離去的石蕊擺擺手,李青慕問道,“石蕊,發生何事了?”
石蕊甚是平淡的道,“遇到王爺了。”
王爺,指的自然是李凌毅。
石蕊的話音剛落,李凌毅已是向花園走來。
見李凌毅眼睛四處亂看,似在找東西一般,李青慕揚聲叫了一句,“毅兒。”
李凌毅目光在李青慕身上一寧,臉上露出甚是爽朗的笑容。他大步走上涼亭,坐下後對李青慕道,“五姐,你能不叫我‘毅兒’嗎?和娘一樣,就好像我還沒長大一樣。”
“好,不叫。”李青慕拿起帕子給李凌毅擦額角上的細汗,見李凌毅深藍色袍子的兩隻袖擺是溼透的,便問道,“毅兒,衣服怎麼弄溼了?”
巫奉天忍俊不禁,端起茶盞輕飲。
李凌毅一聲長嘆,拿起茶壺倒茶,對李青慕叫他‘毅兒’無奈了,“玉佩掉到花園的陶缸裡去了,伸手拿了出來……”
李青慕沒問玉佩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到半人高的陶缸裡,只是抿起嘴角笑了。
建寧四年九月初十,建寧帝下朝時已有人在清心殿中等候。
不是別人,正是一直跟在建寧帝身側,如今已做到御林軍首領的展德。
將殿內的宮人都遣退後,建寧帝對展德道,“說說吧,如何了。”
展德低下頭,對建寧帝道,“回皇上的話,經過三個月的尋找,卑職可以確定,昭月夫人是同巫大人,謝家小姐已經過了大順的邊境……”
將幾張畫像從懷裡拿出放到書案上後,展德繼續道,“在小鎮伊始時,有人看到他們一行人在那裡留了十日有餘,然後跟着販賣布匹的商隊過了邊境。那隻商隊卑職也已找到了,商隊的管事說,三個月前的確有一對年輕夫婦……”
建寧帝臉色不善的輕咳了一聲。
展德心中一驚,馬上改口,道,“卑職該死,商隊人說,幾月前的確有這樣一行人混在他們的商隊裡去了大順,那位少夫人還帶着身孕。”
建寧帝嗯了聲,示意展德繼續往下說。
展德卻道,“皇上,卑職所帶的人中,沒有精通大順語言的。所以……”
“所以線索斷了?”建寧帝寒聲問道。
展德單膝跪下,臉上露出了惶恐。
建寧帝臉色沉陰的坐了良久,長嘆一聲後對展德道,“你下去吧。”
展德退下後,建寧帝站起身,將書案一側的畫卷展開。
畫卷上,李青慕柳眉微揚,水眸圓瞪,嘴角挑起,似嬌似嗔。
半年之前,秦皇后同玉夫人先後薨歿的同時,京城裡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不大,是因爲它還沒有大過國喪。
不小,是因爲它發生在謝大將軍的府上。
謝家的嫡小姐謝如玉,失蹤了。
謝遠行遠在邊關平亂,謝遠行的長子謝冬華方寸大亂。這個女兒,或許不是他最喜歡的,卻是謝遠行最喜歡的。
過了國喪之後還是沒尋到謝如玉消息的謝冬華,上摺子向建寧帝求助,讓其調動各州府衙門,以便尋到謝如玉。
謝遠行遠在戰場爲國賣命,此等要求建寧帝自是不會不同意。
於是在細查之下,建寧帝發現了已經消失了三月有餘的巫奉天的身影,與此同時,還有李青慕的……
第二次,這是李青慕第二次在他的眼前消失,以假死的方式。
第一次,他不相信,所以派了巫奉天在外面尋了三年之久。
而這一次,李青慕留給了他一具焦屍,讓他徹底死心。
欣喜之餘帶着震怒,建寧帝已經看不清李青慕同巫家到底是何關係。李青慕到底是怎麼從皇宮之中跑出去的,巫奉天又爲何會幫着李青慕逃離京城,遠去大順。
巫陽自三月未進到皇宮爲他治蠱毒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似乎巫家所有人,都和李青慕扯上了關係,那個他一心一意,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拱手給她的女人。
將畫卷合上,建寧帝深吸一口氣後坐下,將呂識叫進來,沉聲道,“告訴展德,不計代價,追!”
呂識下去後,建寧帝平靜下煩躁的心情,拿起摺子翻看。
日前,劉溫明,已是上摺子提議廢除子貴母亡這條祖制。
奏摺上劉溫明大義凜然,稱國不可一日無後,更不可一日無儲君。爲了大月的千秋萬代,爲了完顏皇室的血脈,子貴母死這條祖制必須廢除。
今日的奏摺,更是統一了口徑。安家,溫家,秦家,紛紛表示贊同。
只有謝家,呂家還未表態。
建寧四年九月二十,謝遠行從邊關遞迴摺子,附議。
建寧四年九月二十二,呂薄雲上摺子,附議。
建寧四年十月初二,建寧帝正式下旨廢除子貴母死這條祖制。所立太子,將抱到皇后宮中撫養。
此道旨意一下,後宮中幾位位份高的妃嬪皆是將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中宮無後,她們離後位,只差誕下太子這一步之搖。
彈指間,日子邁入十月未,李青慕的身孕已近九個月,隨時都有臨盆的可能。
靈犀早在兩個月前便命人在卞洲城裡找了經驗豐富的接生婆,隨時在葉府之中候着聽命。
永寧四年十一月初五,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由幾十名身着緊裝的侍衛護着,停在了葉府的府門外。
小伍子眼前一亮,命人大開府門,興高采烈的高唱了一聲,“恭迎王爺王妃回府!”
石橋的另一邊,靈犀早已在那裡守候,只等着那個一年不見了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遠遠的,奼紫嫣紅緩緩而來,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行在前面,先是跑了過來。
唐若溪和唐若漪先後來到靈犀面前,先後笑嘻嘻的請安道,
“若溪給夫人請安。”
“若漪給夫人請安。”
“王妃一路上很是安穩,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兒。”
“跳湖算不算出格……”
“小心王妃罰你。”
“那就不算出格。”唐若漪對靈犀展顏一笑,道,“夫人,王妃除了行到半路嫌熱跳湖外,沒幹別的出格的事。”
靈犀聽得心驚肉跳,看着眼前一對雙胞胎姐妹睜大了雙眸,“你家王妃不是帶着身子,怎麼往湖裡跳?”
“王妃喜歡,王爺攔不住。”唐若漪聳了聳肩。
“王妃還拉着王爺一起跳……”唐若溪挑挑眉,言語間頗有告狀的意味。
靈犀將目光落到石橋上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身影上,立起杏目,高聲喝道,“傾城!你太胡鬧了!”二更奉上~~~馬上去校正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