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苑地方雖小,設施卻是齊全。
出了花廳,順着迴廊左拐再右拐,便有一間房間是用來給醉酒的妃嬪休息的地方。
如玉將酒散在李青慕身上是爲大罪,爲了將功折罪,便奉始元帝的命令負責帶着李青慕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來到一間不大卻部置精雅的房間,如玉侍候着李青慕將散了酒水的小襖和淺紫色羅裙脫下。
因喜鵲苑已荒廢多年,房間裡並未燒炭。脫了身上髒了的衣服後,李青慕只着了貼身的淡藍色褻衣。
李青慕怕冷,凍得上牙打下牙,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如玉如沒看到李青慕白透了的雙頰一般,將那小襖和羅裙抱在懷中,對李青慕道了個萬福後,道,“梅姬,奴婢粗手笨腳還請您不要介意。奴婢這就去給你拿一身乾淨的衣裳過來,還請梅姬稍等。”
李青慕點頭,只想着如玉快去快回。
房間裡因空置許久陰冷至極,穿着衣服尚且凍得打顫,更何況她現在只着了一身薄薄的褻衣。如玉出去後,李青慕便蜷縮着坐到了內寢的牀榻上,伸手將一牀半舊的錦被圍在了身上。
錦被將寒冷擋在外面,李青慕慢慢暖和了過來。
此時李青慕才仔細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
房間不大,隔爲兩間,外間是個小廳,桌几齊全。內室裡,在門口的地方隻立了一架繪了仙鶴展翅膀的高腳玉面屏風,屏風的這邊,便是牀榻。在牀榻的左側,放着一架做工精美,足有一人大小,帶了三面銅鏡的梳妝檯。
看了幾眼,覺得沒有什麼新意,李青慕也便不再去看了。只坐在牀上,心中忐忑的等如玉將衣服拿回來。
這皇宮,李青慕一刻也不想待了。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外面的門發出‘吱喲’一聲。李青慕以爲是如玉回來了,連忙從牀榻上下來去看。
還未等李青慕走到屏風處,已有小宮女端了一個燃得通紅的炭盆走了進來。
那宮女將炭盆放到內室的炭架上,拿起火鉗子捅了兩下後,對李青慕福了下身子後道,“梅姬,如玉姑娘說喜鵲苑中並無衣物,要到別宮的娘娘那裡尋一身。怕您凍着,讓奴婢先送個炭盆進來。”
李青慕輕輕點頭,那小宮女轉身下去了。
小宮女離去後,李青慕又坐回到牀榻上,看着眼前燃得通紅的炭盆發呆。
不知坐了多久,外廳的門又發出一聲‘吱喲’聲。
轉眼間,四個小宮女走了進來,在李青慕的面前放下一張卷頭案。又在卷頭案上放下了兩盤水果,兩盤糕點,一壺清菜。
一個小宮女對李青慕福了福身子,笑道,“梅姬,您是貴客。如玉姑娘說定要將禮數備齊了……”
李青慕從牀榻上站起來,走到桌案前用手沾着水在桌案上寫下兩個字,“衣物。”
那個小宮女在看了那兩個字後,歉意的對李青慕搖頭一笑,“梅姬,奴婢不識字。”
說罷,帶着別的宮女離去。
李青慕雙手緊握,又坐回到了牀榻上。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小廳的門再次被打開,小宮女們拿着物件兒陸續進入。在本空無一物的內寢中擺下了插着迎春花的琉璃花樽,燃着茉莉花香料的香爐,吐出火焰的紅燭,靈芝樣式的香檀木玉如意……
每送進一樣,李青慕的心便緊上一分,臉色也隨之越加的蒼白。
當看到兩名宮女抱着兩牀嶄新的棗紅色被褥進來將牀榻上那牀半舊的換下時,李青慕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了。
目露驚恐的看着那兩名宮女從自己眼前離開,又滿心膽怯的迎來另兩名捧着粉紅色褻衣的宮女。
待到送來褻衣的宮女離開,李青慕再也坐不下去。當她驚恐的跑到外廳時,外廳的門又適時的打開。
這次,門外站着的是如玉和一個年老的嬤嬤。
如玉的手中捧着一身淡綠色的華麗衣裳,而那年老的嬤嬤手上,則捧着一套鑲嵌了華麗珠寶的髮飾。
如玉見李青慕站在外廳之中,笑意盈盈的道,“讓梅姬久等了,是奴婢是不是。這喜鵲苑一到了冬日裡便沒有人來,所以也未備下什麼衣物。奴婢去了畫涼宮,找三公主尋了一身……”
說罷,如玉又看了那位年老的嬤嬤一眼,對李青慕笑道,“這位嬤嬤是侍候在三公主身側的梳頭嬤嬤,呂嬤嬤。奴婢做主將她帶來了,給梅姬重新挽了髮髻……”
李青慕被入門的寒氣吹得打了個寒顫,看了一眼門外後對如玉和呂嬤嬤一笑,轉身回了內室。
門外,站了不下十個宮女。她便是想在這個時候跑,也是無力。再說,如玉已是將衣物拿來,可能是她心中多想了。
如玉跟在李青慕的身後,將手中的衣物放下後,給李青慕解褻衣的帶子。
李青慕伸手將如玉的手握住,不讓如玉再去動作。
如玉一笑,對李青慕道,“梅姬,這喜鵲苑雖然每日都有人打掃,可那些宮人卻是疏忽的緊。是奴婢的不是,未曾考慮周全。您怕冷動了那久置不動的錦被,衣服已是髒了。”
說着引着李青慕去褻衣的下襬。
李青慕一看,自己淺藍色的褻衣上果真沾上了不少的薄灰。
李青慕擡眸看了如玉一眼,背過身子將放在一側的粉色褻衣換上。
如玉見狀忙去幫李青慕繫腰間的鍛帶,又將千辛萬苦拿來的衣物給李青慕穿上。
如玉拿來的是皇宮裡的宮裝,裡外三層,很是複雜。呂嬤嬤見狀將手中的髮飾放下,同如玉一起給李青慕更衣。
如玉的手還算輕柔,而呂嬤嬤的手卻下了力道,不着痕跡的將李青慕的頸骨,背骨,腿骨,臂骨摸盡……
李青慕心中不滿,屢次皺起眉頭。在呂嬤嬤將粗糙的大手摸向她的胸骨時,李青慕擡頭將呂嬤嬤的手打開了。
因李青慕怒了,更衣告一段落。
待到將最後一層薄紗外衣穿上後,如玉哎呀怪叫了一聲,,然後又是滿臉歉意的對李青慕道,“梅姬,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只將這衣裳拿了過來,卻是忘了拿錦帶。”
大月宮裝繁瑣,若無腰間錦帶,衣物的前擺全是敞開的。
呂嬤嬤掃了眼李青慕大敞的衣襟,對如玉道,“如玉姑娘,你速速去拿錦帶。我先爲梅姬梳髻。待我將髮髻梳妥,你的錦帶也拿回來了,並不耽擱時間……”
如玉聞言對李青慕福了一福,轉身跑了出去。
呂嬤嬤則指着一側的梳妝檯對李青慕道,“梅姬,還請您這邊坐,讓老奴爲您挽髻。”
李青慕搖頭,她髮髻未散,不想梳髻。
呂嬤嬤如看不懂李青慕的意思一般,一伸手,便將李青慕頭上固定頭髮的髮簪拔了下來。
李青慕躲避不及,只能看着蔣嬤嬤辛苦了一個早上的成果付儲東流。
呂嬤嬤指着梳妝檯,滿面慈笑的又道,“梅姬,您頭髮散了,還請坐在那裡,讓老奴爲您挽髻。”
見李青慕還是不動,呂嬤嬤又對李青慕道,“梅姬,這是宮中,妝容不整,是大不敬之罪。”
李青慕擡眸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呂嬤嬤一眼,提裙坐到了梳妝檯前的小几上。
呂嬤嬤笑了,上前抓起李青慕如黑的長髮,拿起犀牛角的篦子一下一下的輕梳。邊梳邊道,“梅姬的頭髮真是好,這樣的烏黑,真是難得。”
李青慕雙手緊握,略長的指甲蓋狠狠刺進掌心。
“這宮中的主子娘娘們,算起來,也就恬然夫人的頭髮能與梅姬一比。”呂嬤嬤放下篦子,雙手輕柔的在李青慕的頭上輕摸。
越摸,呂嬤嬤眼中的驚喜越濃。見銅鏡裡的李青慕一臉惱怒的看着自己,呂嬤嬤臉上笑意不減,不慌不忙的給李青慕挽了一個高高宮髻。
看到頭上的髮髻,李青慕的心抖得更厲害了。
這種高高的宮髻只有宮中的妃嬪能挽,呂嬤嬤是宮中的老嬤嬤,怎麼會如此不懂規矩。
將髮髻挽好,呂嬤嬤伸手去撫李青慕的留海,笑道,“梅姬真是好相貌,老奴在宮中侍候了近三十年,這樣的鳳顏……”
呂嬤嬤手下一頓,閃着精光的雙眸在李青慕眉心的傷疤上一掃而過。
放下李青慕的留海,呂嬤嬤眼中的笑容沒了。也未在李青慕的髮髻上簪髮飾,冷着面容走出了內室。
呂嬤嬤走了,門外的十幾名宮女卻沒有走。在李青慕伸手將外廳的門推開後,兩名宮女攔在了李青慕的面前。
理由是李青慕妝容不整,出去面聖是對始元帝的大不敬。
李青慕不敢魯莽硬闖,只能回到內室中坐等。
又坐了半盞茶的功夫,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隨既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再後,徹底安靜了。
李青慕心中無由來的一顫,嚇得從牀榻上跳了起來。
幾個呼吸間,始元帝已是從外面走到了內室中來。臉上無喜無怒,一雙因醉而微紅的雙眼緊緊鎖在了李青慕的身上。
二更二更,抱歉,懶懶再也不用小黑屋了,鎖裡出不來。稍後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