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是那個小女孩的靴子聲音,她迅捷地彈跳起來,但是高文稍微將手擡高,她的手就落了個空,接着高文走着,那小女孩就在後面一跳一跳地夠着,那場面是相當之滑稽,但是也把閹人與使女們給看得膽戰心驚。
“可惡的蠻子,膽敢這樣!”那女孩一邊跳着,一邊還不忘進行口舌上的攻擊。
高文走到閹人的面前,將裝着聖母面紗的匣子擺在他的手中,而後那小女孩一聲嬌呼——她又被高文輕鬆舉起託着,直走到了修道院正殿的出口處,才被放下來,“去,找你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去玩。”
“我......”紫袍的小姑娘剛準備轉過身理論,卻又被高文按住腦袋和髮辮,給滴溜溜轉了過去。如是好幾次,那女孩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這又讓高文感到心軟,直到他看到姑娘脖子上掛着的琺琅鑲金的聖瑪麗聖像吊墜,手猛然一哆嗦,才覺得事態的不對:這可是拜占庭皇帝所在的布拉赫納宮,裡面使女和閹人簇擁着這個小姑娘,跑過來堂而皇之地抓取修道院的聖物(在此值班的修士,全都去旁聽河之廳堂裡,大牧首馬斯達斯與聖約翰教堂牧首伊朵魯斯的辯論去了),況且這姑娘身上披着的小紫袍,他可是聽守捉官剛纔親口說過——是皇族或者皇帝親自下賜的人,纔有資格穿的。
難不成,被他摁住了腦袋的小姑娘,居然是......
這下子玩脫了,高文鬆開了那姑娘,慢慢朝後面退着,他尋思着可以從剛纔修道院靠着山崖的那處院牆豁口跳下去,說不定能找到地方從皇宮裡脫逃出去,但是這樣又能怎麼樣?他在這個國家和皇都裡是沒有身份的。
那個小姑娘急忙揉揉自己的髮辮,很端莊地將衣服袍子重新攏好,隨後她看着正在朝着後院走的高文,臉上還帶着紅暈和氣惱,“你給我站住。”
“其實,我只是個隱修士使節的侍從,不過我確實攜帶着聖彼得教宗的密信的,殺掉我也是會引起兩個世界外交上的摩擦的,也會妨礙皇帝陛下與教皇閣下在收復失地方面的合作的。”高文不指望這個小姑娘能懂得這些道理,他其實是說給她身旁的那些使女和閹人聽得,希冀能把他給放走。
這會兒,他看到了,守捉官狄奧格尼斯急匆匆地跑到了修道院的門前,結果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嚇得在原地打轉,而後他對高文,隔着修道院的正殿只顧作着手勢,意思是叫高文扮演得逼真點。
“我說是誰,居然會說高貴的希臘語,原來是侍奉修士朝聖的,說起來比那些突厥棒子(許多朝聖者會僱傭突厥人擔當保鏢來對抗其他突厥人,稱爲‘棒子’,得義於突厥保鏢的武器)要靠譜一些。但是,你剛纔的粗魯舉止是絕不可以被原諒的,你玷污了神聖的紫色,法蘭克人?諾曼人?哼,也罷,反正你們是不會給父親的帝國帶來好處的,若是聽由你們肆意妄爲,蠻子那粗鄙醜陋的城堡假以時日後,就會林立在安納托利亞美麗的高原之上,那是會比突厥人的羊羣更加可惡的景象。”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是伶牙俐齒的,說起來修辭和氣勢一套一套的,“來人啊!”
但是她身邊的閹人和使女看到面相兇惡的高文,卻往後退得更加厲害了,說時遲那時快,狄奧格尼斯頓時舉着鐵連枷,勇猛地衝進來。高文心想來得正好,也哇哇怪叫起來,拔出了磷火之劍,“就把這戲碼演得逼真些。”
伴隨着那羣宮人的驚叫聲,鐵連枷的頂端飛舞着砸在了高文的眉骨上,發生了很大的聲響,高文被強大的力道瞬間掃到了牆角,碎石和灰塵撲騰撲騰而下,落得他頭髮上都是,鑽心的頭疼,“混賬狄奧格尼斯——你居然玩真的!”他爬起來,用手一摸,頭髮上溼漉漉的,血都流下來了。
“膽敢對貴人無禮。”那邊,狄奧格尼斯又舉着鐵連枷,走了過來,大有當場將這位狂徒格殺的氣勢。
高文急忙本能將手臂護在了面前,隨後將磷火之劍的刃對上,心想你這混蛋玩真的,我也來個魚死網破。
“好了,住手吧!”那小姑娘看到高文縮在那裡,頭臉冒血的這副悽慘的模樣,又想起剛纔畢竟是他在天井那兒救了自己,心中一軟,便喝住了守捉官,狄奧格尼斯頓時收起了架勢,速度令人咋舌,而後恭敬地站在一旁,將連枷架在胳膊當中,雙膝跪下,雙手揚起,小姑娘遵循着禮儀書裡的規定,也將小手擱在了狄奧格尼斯的手掌心上,自我介紹說,“我是主上的長公主,生於帝王之家的安娜.科穆寧。”
“啊——啊——啊——”狄奧格尼斯的下巴都要墜下來了,連枷咯噔咯噔地在懷裡擺動着。
安娜.科穆寧,皇帝最寵愛的大女兒,將來她的婚事足以左右整個帝國命運的,在紫色寢宮裡長大的最最純正的公主,是這個世界裡最高貴的女人。
“哼哼,你是守捉官對不對?我閱讀過許多關於你們的冒險故事。”安娜淺笑着,對狄奧格尼斯說。
守捉官靈魂都要激動得飛起來,“是的公主陛下,我是皇帝冊封的邊境守捉官,狄奧格尼斯.阿特里拉斯!”幾乎是帶着嘶吼的語調。
這時候安娜很迅捷地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暗地了擦了擦,看着還在捂着腦袋,蹲在那邊哼哼唧唧的高文,“哼,看來法蘭克人和諾曼人也不過如此,看看他的模樣,在我們優秀的羅馬武士的手下,也是必然會失敗的,還是說他們在馬背上戰鬥起來是粗野無敵的?唔,還需要更爲仔細的觀察和記錄。”
第二秒她就哇哇驚叫起來——高文像頭豹子般,不不不,她一會兒找不到合適的辭典裡的形容詞,他的血液在空中飛舞着,身軀撲過來,反着奪過了狄奧格尼斯的連枷,橫着勒住了守捉官的脖子,死命往後拖,“你這個丟掉人犯的守捉官,得意什麼!”接着兩人就像野獸般,重新廝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