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確實是報應
尉遲文幫嘎嘎脫掉靴子,兩人就湊到炕上,取了筷子從鐵鍋裡面撈豆腐吃。ranw?enw?w?w?.?
鐵心源一連吃了七八塊,纔看着鍋裡剩餘的豆腐遺憾的道:“胃口不好啊,上次我可是一人幹掉了一鍋。”
嘎嘎放下筷子道:“等我去砍死那些胡說八道的傢伙之後,咱們再來兩鍋。”
鐵心源詫異的瞅瞅尉遲文,嘎嘎的腦子一向不夠使喚,尉遲文應該不至於。
“他要是殺掉王大用。”
“因爲他胖?”
“因爲他說是大王殺俘不祥才讓全軍遭難。”
嘎嘎不滿的看一眼尉遲文道:“剛纔你說不知道是誰傳閒話來着?”
尉遲文笑道:“萬一你把王大用殺了,我也會跟着倒黴,自然要瞞着你。”
鐵心源用手帕擦擦嘴舒坦的躺在炕上笑道:“王大用沒說錯,確實是報應!”
嘎嘎猛地停下手裡的筷子難以置信的道:“您也信?”
尉遲文也停止進食,他覺得說這句話的人不是自己的大王。
鐵心源拍着肚皮苦笑道:“怎麼就不是報應了?
如果我們出兵的時候多考慮一些,就會多攜帶一些取暖之物,如果我們不是因爲覺得毛料難看,我們早就把將士們身上的衣衫換成更加保暖的毛料衣衫。
如果我們早點知道野蠻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就不會帶那麼多的將士一起去天山北麓。
所以說,我們犯了這麼多的錯,我們不遭報應誰遭報應?
王大用說的一點都沒錯,是我這個大王疏忽了,將士們纔會有如此慘重的傷亡。
這都是一個臣子該說的錚錚忠言,哪裡有錯?你們憑什麼去殺掉人家?”
被凍傷的地方只要遇熱就癢得厲害,嘎嘎扒拉一下奇癢難當的耳朵疑惑的道:“他是這樣說的?不是說大王殺俘不祥一類的?”
尉遲文低頭撈豆腐吃一句話都不說,大王張冠李戴的本事很強大,一句假話就給這件事定了性質,不但免除了王大用因爲胡說八道給他帶來的危險,還輕易地把一場謠言變成了君王自責的高明橋段。
伺候這樣的大王,腦子轉動的慢一點都不行。
“明天哈密城有暖車過來接傷兵,你去安排一下,既然都活着從地獄裡出來了,就不要再折損了。
天山城這裡不適合傷兵修養,總要回到清香城纔好。”
尉遲文點點頭,嘎嘎擡頭道:“所有傷兵?”
尉遲文道:“自然是所有傷兵,清香城裡的溫泉最適合傷兵療養,在那裡恢復的快些。”
“溫泉館?”嘎嘎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不覺得溫泉館能裝下好幾萬人。
“重傷的纔去溫泉館。”
嘎嘎的眼睛都亮了,匆匆把鐵鍋裡的豆腐和肉塊全部撈光,艱難的穿上鞋子就出去了。
“他去給他的部下顯擺去了,去了纔會知道鐵棒她們纔不會伺候他們這羣傻瓜。”尉遲文小心的對眯着眼睛假寐的鐵心源解釋。
“陣亡將士的屍骸都帶回來了嗎?”
尉遲文低聲道:“沒有,馱馬和挽馬死傷慘重,帶不回來,都燒了,混在一起燒的分不清,只是按照名冊裝在空火藥罈子裡,貼上名字安置在火炮轟擊出來的凹坑。開春之後纔會取回來。”
“報應啊!”
鐵心源閉着眼睛重重的一拳砸在炕上……哈密國這一次真的傷筋動骨了。
國家小,抵抗災難的能力也就弱,契丹人的損失更加慘重,可是,死傷十萬人,對契丹這個龐然大物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這些年,契丹死起人來,那一次不是十萬十萬的死?
耶律洪基的父親爲了給妹子報仇強攻西夏,一場大戰下來,西夏人沒什麼損失,契丹人卻死了十幾萬。
耶律洪基攻擊高麗,雖然戰勝了,一樣有十幾萬人戰死在遼東。
黃河發大水,大宋這邊掘開堤壩,弄了一片三百里的沼澤地,結果洪水去了北面,契丹南京就淹死了好多人,契丹人說只有一千多戶,事實上,兩萬戶都下不來。
現在,耶律洪基和耶律重元鬧得很僵,皇帝不好把叔叔全家砍頭,就開始剪除叔叔的羽翼,這一年多下來,僅僅是契丹勳貴就砍頭抄家的就不下七十人,間接死在這場還未結束的權力鬥爭的人就上萬。
等砍他叔叔腦袋的時候,估計還要死好幾萬。
契丹皮室軍這些年很少參與大戰,死在他們刀下的亡魂全是契丹人。
這一次與哈密國交戰,再次戰損十餘萬人,就不知道遼皇心疼不心疼。
算起來契丹人遠征哈密,其實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因爲距離和地勢的原因,他們根本就做不到突然襲擊。
突然襲擊不成,就成了光明正大的國戰,一旦戰事變成國戰,能撈到的好處就非常的有限。
打不過契丹的國家就會帶着百姓逃跑,但凡是敢和契丹正面作戰的,都是硬骨頭,不論是高麗還是哈密,都是如此,再來幾次這樣的戰爭,即便是契丹地大物博也承受不起。
打跑了契丹人這就是哈密國目前最高能力的體現,至於乘勝追擊這種事,即便是西夏國最強盛時期,李元昊也沒有過這種想法,每次都是打跑契丹人了事。
哈密國自然也不會勞師遠征契丹,也哈密毗鄰的契丹國土,不是荒原就是隔壁,連好點的草原都沒有,奪下來對哈密國半點好處都沒有,留着一大片無人區充當兩國的緩衝區鐵心源覺得很好。
富弼寫來的文書就像是在放屁。
聯合哈密國大軍一起夾擊西夏……
鐵心源看到這裡就把信丟進火盆燒掉了,還是當着楊懷玉的面燒掉的。
“你沒有被富弼砍頭,實在是難得啊。”
楊懷玉端着茶碗笑的如同一隻貓頭鷹:“哈哈,他怎麼敢殺我?把老子逼急了往哈密國一跑,他能奈我何?過些年等世子登基,我們又同朝爲臣,且看他如何自處。”
“他幹不掉你,難道還幹不掉你家?”
楊懷玉聽這話笑的大牙都露出來了:“我家老封君還活着,楊家就死不了,最多被剝奪了爵位。
剝奪了爵位其實更好,你以爲楊家爲累世將門是假的?你把我楊家從大宋接過來,立刻就有一大羣可以幫你打仗的人,哈密國的軍隊立刻就上了一個檔次,世子登基的時間就會大大提前。
我楊家又成了從龍世家,比以前更加的風光,你知道東京城現在有多少世家在羨慕我楊家,左右逢源這種好事不是人人都有的。”
鐵心源皺眉道:“世家和皇權天生就是對立的。”
楊懷玉半點不打嗑的笑道:“那就分家啊,我楊家分家總可以了吧?
一個大家子分成十幾個小家,總不能再算是世家了吧?
對了,老封君要我問問你,楊家準備派些分支子弟隨太后來哈密,你要不要?”
“酒囊飯袋不要。”
“你放心,大世家出來的人是酒囊飯袋的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初的日子過的有多悽慘。
就算是老曹那些被人認爲是紈絝的傢伙,這些年哪一個不是混的風生水起的?
倒是當年那些參與武舉的寒門子弟,現在依舊什麼都不是,混的悽慘的還在給人家當槍棒教頭。
寒門中最出名的鐵獅子,武藝高的可以打我兩個,現在知道是什麼下場不?
發配滄州牢營!
如果不是我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幫了他一把,家眷早就給人家當契約僕婢了。
你再看看曹八,高老二他們,最次都是禁軍都指揮使,就連林焦川都補了廂軍團練使。”
鐵心源笑道:“你還有臉說寒門不如世家這種話,你信不信,如果我把這話告訴孟元直和阿大他們,他們能唾你一臉。
聽出來了,將門再通過你給我遞話呢。
你告訴他們,家裡如果有敢打敢殺準備用命來掙前程的旁支子弟可以送來哈密,我全接着,至於能不能出頭,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楊懷玉皺眉道:“這麼說,哈密與契丹這一戰損失慘重?”
鐵心源搖頭道:“損失慘重倒不至於,多少還是傷筋動骨了。
西域軍中還是缺少合格的軍官,火器是一個細緻的活計,更是一個規矩奇多的行當,不識字的軍官就沒法子把這東西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偏偏哈密軍中能夠識文斷字的人一百個裡面連一個都達不到。
識文斷字的人太少,這是哈密國的軟肋。”
楊懷玉能想象的到,哈密國與契丹國一場大戰之後即便是勝利者,損失慘重是一定的,更何況還有西夏國那一記偷襲。
從他認識鐵心源起,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更不是耳根子軟的人,現在,這麼好說話,什麼事情都一口答應,只能說,哈密國非常需要外來的幫助。
一把火燒掉了富弼要求哈密國夾擊西夏的信函,說明鐵心源心中是充滿了憤怒的,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哈密國現在已經沒有力量和大宋一起攻伐西夏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