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坤帶着朱亞文母女回到家裡,朱良文已經在等候多時。
“怎麼樣?”
看到他們三個一臉凝重的走進來,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董坤一言不發地坐下來,抽出一根菸點上。
“到底怎麼樣?”朱良文語氣更是焦急了幾分從沙發上站起來。
“那個孩子回雲家了。”朱亞文抹了一下臉轉頭對着哥哥道。
“什麼孩子?”朱良文對於妹妹沒頭沒腦的話有些不解。
跟在朱亞文身側的朱曉婷嘴脣動了動:“舅舅,雲錦溪還有一個姐姐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聞言,朱良文表情瞬間變得震驚無比,他看了一眼外甥女,再看一眼臉色僵硬無比的妹妹,最後目光定在董坤身上:“亞文說的是真的?”
董坤點頭。
朱良文伸手抹了一下臉,重新走回沙發坐下來,抽出一根菸點上後才又開口:“她手上應該不會也持有公司的股權吧?明天就是雲家兄妹公開向獨立股東發現收購要約的日子,阿坤,這件事你今天沒跟他們談嗎?就算你不是雲家人,但這是你爲公司鞠躬盡瘁幾十年應得的,他們沒有權利要回去。當年也是雲柔依主動給你的,你沒偷沒搶的,怕什麼?這些年,從公司上市到有如今的規模,你爲公司賺了多少?他們憑什麼說拿回去就拿回去?”
“舅舅……你不懂……”朱曉婷忽然尖叫出聲:“他們要告我,要告我啊。還逼爸爸將股權還回去。還威脅我們,要是不還就讓我們好看。”
“婷婷,你冷靜一點。法院那邊還有一個星期才上庭嗎?舅舅跟你爸爸一定會被最好的律師給你辯護,現在讓我們先解決公司的事情,好嗎?”
朱良文安撫外甥女。
“舅舅,我不想坐牢啊,雲家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又沒真的對她造成什麼傷害,爲什麼她要這麼耿耿於懷一定要告我?”
朱曉婷一邊走來走去,一邊不停地念叨着。
“那個女人回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董坤,在葬禮上那幾天,你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嗎?”
相對於女兒的官司,朱亞文似乎更關心鍾楚楚出現的目的。
“你們先回房間。”董坤按掉煙起來,將兩個女人推走。
“可是……”朱亞文還想再說些什麼,被董坤吼住了:“讓你們回去就回去,不要再惹事了。”
朱亞文咬着牙,最終還是帶着一直念個不停的女兒回房了。
等到客廳恢復安靜之後,他才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來,無力道:“龍家要介入了。”
之前,他們也有過擔心,但是鄭家那邊的動作那麼大,龍家都沒有人站出來,他們以爲龍家會袖手旁觀,沒想到龍羿會在這個時候現身支持雲家,而且是以那樣的身份,他們恐怕很難堅持下去。
“龍家再想幫雲家,也不可能正面與鄭家爲敵吧?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
“龍羿若成了雲家的外孫女婿,有了身份與立場那就不一樣。”
而他這個曾經的雲家女婿有可能會被踢出公司,在知天命之年變得一無所有。
曾經的夢想與抱負都將是鏡中月,水中花。
“龍家要與雲家聯姻?”
許久,朱良文才終於從震驚中回神。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可能真的會有麻煩。
—
雲家書房。
“那我不是要親自去一趟蘇黎世?可是媽咪她……”
雲錦溪想不到這把保險櫃鑰匙竟是瑞士某私人銀行的,媽咪到底把什麼東西鎖在裡面呢?
但是媽咪不在這麼多年了,指紋肯定沒有辦法用了。
“從法律上來說,是我們兩個都要同時在場才能打開這個保險櫃,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可我不方便出國。”雲飛揚捏着那把小巧的鑰匙沉思了一下。
“我陪她去。”
龍羿接着道。
去一趟瑞士而已,有多難?
雲飛揚瞥他一眼,他當然得陪她去,要不然嫁給他有什麼用?
他擔心的是如果他們兩個都不在公司會有什麼大的變動來不及處理。
誰讓他,在這方面確實不在行。
“你還有什麼問題?”龍羿朝不說話的雲飛揚開口。
難道是不放心他嗎?
“喂,你對付鄭家有幾成的把握?”
“你擔心我不在國內姓鄭的搞小動作?”龍羿撇撇嘴,“放心吧。他玩不了花樣。明天的計劃照常,收網的事情等我從瑞士回來再說。”
他不在,但是事情不會停止。
雲飛揚給了他一個暫時相信你一次的眼神,搞得龍少爺心裡有些不大爽的。
他做事,還輪到他來質疑嗎?
要不是看在他是他老婆哥哥的份上!
龍少爺輕哼一聲。
—
幾個人從書房出來,雲錦溪領着龍羿去了佛堂,親自點了香給龍羿。
龍羿接了過來,恭恭敬敬地朝雲柔依及照彥的牌位拜了三拜。
上了香後,雲飛揚拍拍他的肩膀,“跪下來,磕頭。”
龍羿看他一眼,最終還是聽話地跪下磕頭。
雲老還在的時候,他確實是做過一些讓他老人家生氣的過份事情。
他去的時候,他沒能趕回來上柱香送他最後一程,現在他娶了他的寶貝外孫女,不管他地下有知的話是否會同意,是否會原諒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但這三個響頭都是他應該的。
在他跪下的那一瞬間,雲錦溪也陪他一起跪了下來,眼眶微紅。
外公,媽咪,我結婚了。
我一定會好好地守住我們雲家。
磕完頭,龍羿握住身側的她的手,一手沾去她眼睫毛上的淚珠:“別哭,以後沒人能欺負你。”
雖然剛纔沒有說出來,但他已經在心裡已經向雲老,還有她媽咪發誓,會好好地照顧她,絕不允許任何讓她哭。
雲錦溪點頭,眼淚水卻忍不住冒了出來。
鍾楚楚向前摟住她肩膀:“別哭了,要不然外公還在媽媽又該擔心你呢!”
雲飛揚輕哼一聲:“就怕欺負小溪的人是你。”
龍羿擡頭看他,喉嚨微動:“我絕不會。”
雲飛揚:“最好啦,要不然我老公跟我媽肯定從地上爬出來找你算帳。”
—
從佛堂出來後,龍羿便馬上吩咐人去安排去瑞士的事項。
他的人辦事很速度,很快就安排專機,確定航班,今天晚上十一點出發。
之後雲錦溪又打電話到公司,讓秘書將一些緊急重要的文件送到家裡來給她。
雖然公司動盪不安,可是依然還有事情要處理的。
才掛電話,管家便進來報,說司徒瑤、紀初夏及姜恬過來了,她這纔想到是週末。
她好久沒有去上課了,都忘記週末是什麼了。
這個學期的科目不知道會不會全都掛了?
雖然有課件及白霜他們的筆記,可她哪有時間,哪有心思看呢?
一切等公司及家裡的事情平息下來之後再說吧。
雲錦溪等人從佛堂那邊回到主屋,三個年輕女孩正走進客廳,她們身後還跟着秦正陽。
龍羿在看到秦正陽的第一眼,那雙原本就環在雲錦溪肩膀上的手滑了下來,直接緊緊地纏住她的腰,讓她緊緊地貼着他的身側。
那份親呢讓人看着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光明正大的宣誓主權啊!
“恭喜二位修成正果。什麼時候給我們發喜貼?”司徒瑤朝他們俏皮地眨眨眼。
“阿羿,老爺子知道你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嗎?”紀初夏睨着雲錦溪腰上那隻充滿佔有慾的大手,不禁有些同情身後的這位前任未婚夫秦正陽少爺。
唉!誰讓他搶不過他們家阿羿呢!
被紀小姐稱爲“前任未婚夫”的秦正陽臉色一片複雜,心情沉重。
昨天他打電話給雲飛揚,雲飛揚說要讓他們兩個結婚以取得龍氏集團無底限的金錢支緩時,他就明白,他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卻仍是想要過來看一看。
現在,他看到了……
並不是像以前龍羿故意在他面前彰顯他與小溪的親密關係那樣的難堪,只是心裡受到的傷害卻是一樣的。
“就你們兩個話最多。”雲錦溪啐她們,如果正陽哥不在也就算了,當着他的面這樣講,不是多抹尷尬嘛。
“正陽,過來坐。”雲飛揚走過來,將他叫了過去。
廚房裡正在準備午餐,幾個小女生還有大女生鍾楚楚到起居室去了,三個男人坐在客廳裡氣氛不是非常和諧。
雲飛揚與秦正陽閒聊的時候,龍羿像在自家一樣舒服地靠在沙發裡刷手機,好像他纔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喂,你沒事做嗎?”雲飛揚不滿地瞪他一眼。
龍羿眼都不擡一下,懶洋洋地應了聲:“有啊。”
“有就走啊。”
“我老婆就在這裡,我走去哪?”
感情他的事就是陪老婆了?
雲飛揚:“……”
之前他與龍羿交手的次數很少,在一些場合上見過幾次,他都是一副冷靜沉穩又冷清的模樣。
但現在再來看看,之前他所見到的那個龍羿與眼前這個無賴有什麼相同之處嗎?
或許只有那一張臉皮一模一樣吧?
想到這裡,雲飛揚好奇地問道:“你跟龍翼玩了這麼多年遊戲,有沒有人認出你們的身份?”
此話一出,龍羿與秦正陽同時一怔,然後看向對方。
龍羿是防備,秦正陽是疑惑。
什麼意思?
雲飛揚一看這兩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正陽,你不知道這貨有個雙胞胎弟弟?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外人……”雲飛揚裂開嘴笑道。
“喂,雲飛揚,這是我們的私事,請不要當着外人的面談論。”龍羿坐直身子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開什麼玩笑,龍家雙胞胎的事情欺騙了外界這麼多年,最不想的就是讓秦家人知道了。
但是該死的雲飛揚卻故意透露給秦正陽!
真是,他媽的!好想揍人!
“我聽說你們關係匪淺,還有秘密不能說啊?”雲飛揚看龍羿惱火的表情心裡就樂,故意看着他與秦正陽道。
秦正陽還沒從他們結婚的事情回過神來,雲飛揚又給他一個更大的炸彈,讓他措手不及地只能愣在那裡。
“見鬼的關係匪淺。雲飛揚,你夠了哦,要不是看在我老婆份上……”
“怎樣?”
“你覺得我不能對你怎麼樣?”
“你能對我怎麼樣?”
龍羿:“……”
他還真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叫聲哥哥來聽聽。”雲飛揚逗上癮了。
龍羿:“……”
叫他哥哥!?做夢來得更快一點。
兩人逗嘴的時候,秦正陽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終於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去接電話。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又返了回來,看了一眼龍羿,然後對雲飛揚道_“公司那邊還有事,我先走了。”
“一起用午餐再走吧。”雲飛揚站起來留他。
“不了。事情比較急。”
“好。”雖然雲飛揚再打探一下這兩人的關係,但也不好勉強。
秦正陽前腳離開,龍羿也站了起來,說有事出去一下。
他是找秦正陽有話講吧?雲飛揚摸了摸下巴。
—
秦正陽是走出大門的時候被龍羿叫住了。
“有事?”
他站住了,卻沒有回頭,身子站得直直的。
龍羿看他連頭也沒回頭的模樣,同樣傲嬌地撇撇嘴:“算了。”
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既然都已經被雲飛揚故意泄露出來了,再掩飾也沒意思。
就算秦家人知道了,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說不定有人還會抑鬱到內傷呢,誰知道呢?
這麼想着,他轉身往屋裡走。
秦正陽回頭,“我爸還不知道你有個弟弟的事情吧。”
龍羿頓了下來,沒回頭,“你現在就可以告訴他。”
秦正陽低下眼,喉結動了動,沒開口。
龍羿也不理會他,擡步繼續走,在他離開他的視線之前,秦正陽的聲音再度飄來——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與小溪結婚……”
“放心,我不會給你寄喜帖,也不用準備紅包與禮物,我們不會收。”
秦正陽:“……”
—
龍羿才踏進玄關,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轉身走出庭院,大門外,秦正陽剛上車,降下一半的車窗裡,秦正陽望了過來,兩人視線再度對上。
龍羿接起電話的時候,車子離去,車窗緩緩地關上了。
“秦董,有事?”
“聽說你跟小溪要結婚?”秦程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過來。
“秦董消息來得真是快。不過很遺憾,我們的宴客名單上沒有秦董你。”
“龍羿,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秦程的聲音沒了剛纔的冷靜,多了一抹怒意。
“我答應過你什麼?”龍羿笑了,語氣很是無賴。
“你要撒賴,可以。龍羿,雲家的事情我一直沒有插手,你知道原因。不要逼我也加入。”
“隨便你,反正我老婆也娶到手了,你真要加入的話無所謂,大不了我再費點勁陪你慢慢玩.”
敢威脅他?
也不看看他自己手上有什麼籌碼!
他還有事求自己呢!有本事他去闖龍家啊!
他敢嗎?
“龍羿,你……”秦程氣絕。
“我怎樣?秦董,若是沒事的話我掛了。”
說着,龍羿便真的掛上了電話。
管他呢!
他是答應過他一件事,但他可沒答應他,那件事他不會反悔的啊。
對他這種人,根本不必講什麼信用。
—
午餐過後,龍羿離開雲家去公司,雲錦溪也在書房處理秘書送過來的文件,姜恬跟在一邊幫忙。
司徒瑤與紀初夏這兩隻無所事事的米蟲在起居室喝茶聊天。
“我還是不敢相信,小溪竟然成了我嫂子,前任未婚夫好可惜啊!”
紀初夏忍不住又想到秦正陽,這麼優質的好男人!雖然這麼說確實有點吃裡爬外的意思,好吧,他們家阿羿也很棒就對了。
“要不你犧牲一下自我去安慰安慰他?”司徒瑤睨着她建議道。
“我纔不要做備胎。”紀初夏撇撇嘴,“而且,我喜歡的男人也不是他那種類型的!”
“喂,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最近你跟樑俊揚經常眉來眼去的,你們兩個不會是背地裡勾搭上了吧?”
最近這兩個傢伙一下課就跑得不見人影,而且半夜三更纔回宿舍,若說他們沒有問題她都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他勾搭?”紀初夏有些不開心地否認。
“那你最近放學後都不見人去幹嘛啦?以往週末都要回家一趟的,現在也不回了,紀初夏,你太不夠意思了。”
“我就是不想回家,不行嗎?”
“爲什麼不想回家?”
“不想就不想啊,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喂,前天晚上有人開小車來學校找你,誰啊?”
“哦,家裡人啊。”紀初夏隨便敷衍了一句,“給我送吃的,那點心你不是也吃了嗎?”
“真的不是跟樑俊揚拍拖嗎?”
“你覺得是嗎?”
“你自己才知道了。”
“司徒瑤,是不是你想要談戀愛,所以老是覺得別人都在談戀愛?”紀初夏反問她。
“我想要談戀愛,也不要跟那些毛頭小子談。”
想她司徒瑤貌美如花,青春無敵,國內,國外大把男生想要追求,可她偏偏對那些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生沒一點好感。
她喜歡的是那種很MAN的成熟型男人,目前來說,還沒找到一個找她覺得有FEEL的。
“聊什麼這麼開心?”
雲飛揚雙手環胸,倚在起居室門口看着兩個笑笑鬧鬧的小女生,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小溪新交的這幾個小女生都可愛的,特別是這兩個,活得真實又活潑,哪像以前那姓朱的_
都怪他,出國之後就沒怎麼關心她的交友狀況,要不然也不會誤交匪類,還差點害了她。
“飛揚哥,過來一起喝茶。”司徒瑤看着雲飛揚,眼神閃亮,歡快地朝他招招手。
“飛揚哥,叫得好親熱哦!”紀初夏看着笑靨如花的司徒瑤揶揄道。還沒見她對哪個男人這麼熱情過呢。
“你也可以叫啊!”司徒瑤落落大方地站起來,讓出一個位置,“飛揚哥,坐這裡。”
兩個小女生的鬥嘴,雲飛揚沒放在心上,嘴角帶笑坐到了司徒瑤空出來的那個位置。
“飛揚哥,喝茶。”司徒瑤親自倒了一杯茶給他,惹來紀初夏的哄叫:“幹嘛這麼殷勤?”
“關你什麼事?”司徒瑤瞪她一眼,在雲飛揚挑了挑眉接過茶杯後彎了彎嘴角:“飛揚哥,聽說你是搞科學研究的,給我講講你在國外的光榮事蹟唄……”
雲飛揚:“……”
光榮事蹟?他哪來的光榮事蹟?
“什麼科學研究?明明就是做軍火設計的。飛揚哥哥,我想要一把槍,可不可以?”
紀初夏也非常有興趣。
雲飛揚:“……”
他有點後悔過來跟她們打招呼了,更後悔爲什麼要坐下來,還接了這杯茶?
他清了清喉嚨:“你們把我想像得太神話了,事實上……”
雲飛揚好頭疼,實在沒有太多與小女生相處的經驗,要怎麼打發掉這兩個小女生纔好啊!
—
下午三點,雲錦溪與姜恬還在書房裡與公事爲伴,雲飛揚被兩個小女生困在起居室裡出不來,寒旭開車過來接鍾楚楚出門,給新婚的妹妹挑個小禮物,雖然只是註冊結婚,但不管怎麼樣,都算得上是喜事一樁。
鍾楚楚不清楚妹妹與龍羿之間的糾葛,但是看得出來,龍羿很在乎她。
在乎她,心裡有她,不會做出讓她傷心的事情,一個男人若是能對一個女人做到這個程度,她覺得,已經夠了。
她只是沒想到,自己還會與龍家人扯上關係罷了。
其實也算不上扯上關係吧,結婚以後,生活是他們自己在過。
“想什麼?”
車子在地下停車場停下來的時候,寒旭看着一臉若有所思的鐘楚楚道。
“在想要給小溪買什麼禮物纔好。”
送禮真是一門學問,不過,總結起來也不外乎兩種,一是求人辦事,二是溝通感情。
她與小溪之間,自然是第二種的。
她們相認時間不長,但畢竟是有着血緣關係的妹妹,她希望她開心,希望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希望她可以一直幸福快樂。
但是,從小到大就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她,又有什麼東西是她想要的呢?
她不愛珠寶,她從來沒見到她身上有多餘的掛飾,除了手錶。
上次她帶她到樓上去看她們母親留下來的幾大盒首飾,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的,她一樣一樣地套在她身上,手上,每一件都非常漂亮。
她還笑她:“戴在你身上一樣漂亮。”
她笑咪咪地回她;“我不喜歡往身上套東西,有點累贅的感覺。”
關鍵是,她也不愛。
所以,她們是姐妹。
除了不愛珠寶,自家妹妹對名牌也沒感冒,更是年輕得不用任何的化妝品,女人最喜歡的三大類型都被她屏棄在外了,要送一件心水的禮物,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送禮送心意。而且她什麼也不缺,送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的人是誰。”寒旭停好車,笑道。
“你說得對,那我們先去看看。”
兩人下了車,寒旭體貼地幫她拿了包,摟着她的腰一起往電梯處而去。
以經過轉角處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往後看了一眼。
“怎麼了?”鍾楚楚擡頭看他。
“沒什麼。”寒旭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幹嘛啦,會有人看到啦。”鍾楚楚笑着推開他。
“被人看到又怎樣?我親的是我老婆,光明正大。”
兩人笑笑鬧鬧,很快就坐上電梯離開。
—
雖然寒旭說送什麼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送東西的那個人。但是鍾楚楚還是逛了三個百貨公司,無數的精品店,最後才選中了一對精緻可人而笑容可掬的瓷娃娃,還有一支味道淡雅的香水。
等他們從某間百貨公司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雲錦溪來電問他們要不要回去吃飯,知道他們在市區,便讓他們回去的時候給她帶老胡記的鴛鴦糊。
老胡記離他們所在的位置不過隔了三條街,但是日值週末,路上出行的車子多到爆,開車過去還不如走路來得快。
但是鍾楚楚逛了幾個小時,腳有點酸,走得有點慢,準備上天橋的時候,寒旭將她拉到旁邊的綠化帶路基上,半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我揹你。”
鍾楚楚好笑地也回拍他一記,“神經。”
“來吧,要不然等你走到那裡人家都打烊了。小溪不在等我們回去吃飯嗎?她晚上還要趕飛機。”
“要不我在這裡等你,你去買?”
寒旭說得也沒錯,鍾楚楚便提議道。
“不行,要去一起去。上來上來,老公背老婆不是天經地義的嘛!快點啦,天都黑了,誰認識我們?”
好吧,他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於是,她看了看四周,沒人在看他們,於是放心地趴到了他背上。
“我很重哦,你不行的話就放我下來。”
“笑話,我會不行?”
爲了證明自己很行,寒旭同學大步地邁步而行,連氣都不喘。
很快地走到了老胡記,排了十分鐘的隊終於買到鴛鴦糊,回程的時候,寒旭又是堅持要揹着走。
“你今天發什麼神經啊?”
“沒什麼。只是證明我體力好,揹你回家也沒問題。”
鍾楚楚嘴脣抿了抿,最終什麼也沒說,乖乖地趴到了他背上。
路上行人匆匆而過,時不時有好奇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
不知是因爲行人的目光,還是風太大了,鍾楚楚覺得眼眶有些熱,將臉埋到了男人的頸椎處。
出國五年,很多事情她已經忘記,但很多事情卻依然存在記憶裡,在某些時刻零零碎碎地翻涌而出。
那年的冬天,好像也是這麼冷,十三歲的她坐在他們學校外面的臺階上一邊就着昏暗的路燈看書一邊等他晚自習放學。
叔叔一家人出去旅遊,可是他們忘記把家裡的鑰匙給她了,無法進家門的她只好來找阿徹。
她從七點等到十點,等龍徹推着自行車出來的時候,她一張小臉已經凍得紅通通,鼻水直流,兩腿發麻。
龍徹看到她這個樣子,又氣又急的扔下自行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掏出手帕給她擦乾淨臉,又帶她去附近的奶茶店要了一杯熱薑茶給她暖身子。
等他們吃完夜宵要回家時,已經錯過了最後一班公交車。
那天晚上,他揹着她走路回家,身後是她,身前掛着她的書包,一邊不停地念着她,讓她記得以後來找他,不管天冷天熱,記得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我怕人太多了,找不到你怎麼辦?”她在他耳邊愛嬌地問着。
“以後放學我會騎自行車繞校門口一圈再回家,行了吧?”
“阿徹,你真好!”
“笨蛋。”
只是,那麼好的阿徹,爲什麼要這麼傷她的心?
其實記憶裡,不僅僅只有阿徹,還有阿旭。
那一晚,阿徹揹着她回家,寒旭騎着車跟在他們身邊,三個人聊了一路回去。
“我的姑奶奶,到了。是不是還想讓我繼續背?”
回到車邊,寒旭笑着問。
“是啊,那你繼續啊。”鍾楚楚終於擡頭,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怕回到家鴛鴦糊都冷了。”
“那還不快點放我下來?”
“是,老婆大人。”
兩人一直上了車,離開地下停車場。
在經過某輛車的時候,寒旭特意看了一眼,真的是他。
好傢伙,一聲不吭地跟了他們一下午。
要不是急着拿東西回去給小溪,他是不是還要跟着他們去吃飯,跟着他們回家?
想想就有點可怕。
剛纔揹着楚楚走一路,其實他也有些累了,只是那傢伙一直跟在後面,他一做二不休,又一路揹着回來。
他們要是還有其它行程,他要再跟下去的話,是想讓他揹着楚楚走到兩條腿報廢嗎?
龍徹,去你的。
—
他們的車子離開後,龍徹才從角落裡走出來,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點上一根菸。
不知道是天氣太冷,還是他午餐沒吃,他手有點抖,打火機晃了幾次才終於點上煙。
才抽了一口,一陣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清晰入耳。
五秒鐘之後,將子玉出現在他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轉身想要上車,將子玉伸手攔住他。
“你有什麼事?”
龍徹將剛點上的煙吐了出來,按掉,連抽菸都沒心情了。
“沒想到楚楚會跟阿旭在一起。”
他跟了他們一下午,她同樣也跟他一下午。
龍徹冷冷地盯着她不說話。
“現在你沒有繼續等待下去的理由了,我們是不是也應該結婚了?”蔣子玉繼續問道。
“結婚?我跟你?”龍徹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是要凍死人。
“對,跟我結婚。”
龍徹冷笑一聲,隨即推開她的手拉開車門上車,蔣子玉向前拉住他的車門,“龍徹,鍾楚楚早就不愛你了……”
不愛你了,不愛你了,不愛你了……
鍾楚楚不愛你了……
龍徹臉色鐵青,額角青筋露出。
放在車門上的女人的手指,被男人大力無情的掰開,推開,車門碰一聲關上了。
蔣子玉瘋了似的衝到他的車頭前張開雙手攔住,朝車裡看不清表情的男人大吼道——
“你別傻了。早在你對不起她的那一刻開始,你們這輩子都回不去了。鍾楚楚不愛你了,她愛你的話,當年她不會要下藥殺了你,你到底懂不懂……”
他聽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想聽。
啓動發動機,睬下油門衝了出去!
對於生命的珍惜,讓蔣子玉在被車子撞倒之前狼狽地退到一邊,但還是被刮到小腿,鮮血直流……
可她感覺不到痛,更痛的是心裡。
不管她怎麼做,永遠也走不進他的心底。
或許,這個男人對她曾經有過好感,有過動容,有過欣賞,有過激情,但唯獨沒有過愛。
所以,剛纔若是她沒有躲開,她相信他一定不會停下來。
這樣,還要再繼續堅持下去嗎?
爲什麼不呢?
爲什麼不呢?
爲什麼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