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錚上完香起身,朝身後兩人道,“走吧。”
他不喜歡解釋,更認爲毫無必要。
傅染睡到接近11點纔起來,期間陳媽不止一次喊她下樓吃早餐,但她實在睏乏的厲害。
站在光鮮剔透的鏡面前,傅染滿嘴泡沫,刷牙的動作在怔神間逐刻放慢,昨晚的零星記憶拼接成一幅清晰的限制級畫面,她捂住眼睛,拿起杯子狠狠漱口。
她沒想到,以前明成佑哪怕再無賴混蛋,也不會做強迫人的事。
她更沒想到,有一種東西只是太怕失去,纔想不擇手段挽留。
傅染來到底樓,範嫺正好要喊她吃午飯,“來來快坐,早飯都不想到吃,餓壞了吧?”
“媽,我難得睡個懶覺,爸呢?”
“你爸今天單位有事,”範嫺給傅染碗裡不住夾菜,眼神充滿探究,“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噢,工作室臨時忙到很晚。”傅染不自然地應答。
“小染,你既然決定跟成佑解除婚約,可別糊塗再牽扯不清,媽的意思你懂嗎?”
“我沒有,”傅染無力地聽範嫺絮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沒有就最好。”
吃過飯傅染去工作室,範嫺則上樓換了衣服給尤應蕊打個電話。
司機把車停在步行街路口的停車場內,尤應蕊手挽住範嫺,“媽,有事嗎我在上班呢,好不容易請兩個小時假。”
“你那點工資不上也罷,改天我託人給你找個更好的。”
“真的?”
“走,給你買兩件新衣服去,”範嫺帶着尤應蕊走進朝南的精品女裝店,她邊細心幫尤應蕊挑衣服,邊裝作隨口說話的樣子,“今天我剛問過小染,那y頭也好,說跟成佑已斷了個乾乾淨淨,蕊蕊啊,我最擔心的一直是你。”
“媽,我有什麼可讓你擔心的。”尤應蕊心不在焉靠在旁邊。
範嫺停住手裡動作睇她眼,“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小染剛開始和成佑也不對付,那還不是日久生情惹的禍?”
“既然喜歡,爲什麼這時候要離開?”
範嫺微怔,爾後笑着伸手輕點她前額,“要說你腦子不開竅呢,成佑喜歡小染你看不出來嗎?”
尤應蕊面色一緊,“我看不出來!”
“來,試試這件怎樣?”範嫺照着她比了比,“蕊蕊,感情需要時機,不怕你愛不對人,就怕你瞅不準機會。”
明成佑借酒消愁個把月後,倒像是度過了這個難關,準備重新振作。
他斥資建立新的公司,大把本錢砸進去,倒有孤注一擲的感覺。
但公司到底不是塹堃,有幾十年雄厚的實力撐場,起先非常辛苦,李韻苓不贊成明成佑的做法,如果連這些本錢都輸淨的話,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明成佑的想法簡單而乾脆,倘若不放手一搏,他就只能是個在家坐吃等死的人,毫無用處。
在塹堃時他人脈廣闊,要想出來自謀生路應該也是不難。
正午過後,天氣晴朗,明顯的乍寒還暖現象,澄淨的天空有大片雲朵呈不規則狀態往北邊位移,尤應蕊跟幾名同事在公司外面的飯館內開完小竈,有說有笑地通過門衛。
擡眼間,她看到不遠處旋轉門的門口站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面容絕色,西裝革履,少了些往日的桀驁及驕縱,多了份滄桑和從容,明成佑下巴輕揚,似乎在擡頭出神地望向天空。
旁邊助理喋喋不休,手則翻着文件夾,滿腹義憤填膺的樣子。
偏偏那名男子卻沉穩如蛟龍,他立在那裡,更像一尊難以撼動的神像。
“你們先回辦公室吧,我打個電話。”尤應蕊說完作勢掏出手機。
見同事們相繼走入辦公樓,尤應蕊這才把手機放回包內,她捏緊裙角,腳步不聽使喚接近過去,走得近了那名助理的話也隨即聽得清楚,“三少,連續幾家都是這個樣子,我們……”
明成佑揮手示意他別再往下說,“並未出乎我的意料,我有心理準備。”
尤應蕊踏上長階,語氣盡量放得輕鬆,竭力想要表現出只是偶遇一般,“嗨,三少。”
明成佑居高睇望卻是一言不發,視線盯得她直發毛。
許久,才聽到他淡漠啓音,“有事嗎?”
尤應蕊不知所措,她指指明成佑背後的大廳,“我,我在這上班。”
明成佑點了頭算是迴應。
旁邊助理又湊過來跟他講些什麼,明成佑臉色越發沉重,“走吧,找下一家。”
說完,他沒有再理睬尤應蕊,更沒有禮貌的同她告別,他擦着她的肩膀走過去,那樣天人般的男子,身上若隱若現的香水味永遠是恰到好處,不夠張揚亦不會低調至塵埃。
她怔怔站在原地,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車內。
到了辦公室內,大羣人圍在一起八卦,由於是午休時間所以能肆無忌憚。
“唉!我們吃飯回來碰到明三少了,真人可比電視上帥多了,那皮膚那身材,我方纔從他身邊走過去都有種窒息的感覺,有木有,有木有?”
“花癡,”一人把a4紙圍成圈敲向她腦袋,“明三少失勢,要放在以前他會屈尊來咱們這種公司?”
“切,他失不失勢跟咱有何關係?要放在以前你能見到真人嗎?再說,被架空又怎樣,錢照樣多的吃不完……”
“瞧你那點出息。”
尤應蕊心情低沉,靠在座椅內打不起精神。
“不過經理也真夠那啥的,明三少親自登門不但不見,連送進來的合作意向書都擋在外面,你們是沒看見他以前那巴結的樣子,嘖嘖……”
“可不是麼?”另一名女子搖頭嘆息,“我親眼見到王秘書把合作意向書丟進垃圾桶的。”
“不是吧——”
尤應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灌幾口水,再聽下去真會瘋掉。她起身來到辦公區的飲水機前,彎腰接水時看到了同事們嘴裡說的那份東西。
趁人不注意,她快速撿起。
隨手翻弄,儘管有些專業知識不懂但也能看得出意向書的精細及面面俱到,旁邊王秘書的助理接了個電話從獨立辦公室內走出來,“蕊蕊,看到王姐了嗎?”
“沒有。”
“李總要一份資料讓馬上送過去,她電話也沒帶在身邊。”
“這會肯定出去吃飯了,她今天去的比較晚,”尤應蕊把意向書的背面朝助理揚了揚,“我剛做好的,現在拿進去,你再等會吧,門我來關。”
尤應蕊走進王秘書的辦公室,看到一疊資料整整齊齊擺在電腦旁,說不定就是李總要的那份。她把意向書夾在裡頭,隨手抱起後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約莫一刻鐘時間,李總臉色鐵青怒火中燒衝進辦公區,他揚起手裡資料,“這是誰幹的?王秘書,我說的話你聽不見是嗎耳朵聾了!我讓你把這種東西送進來?!”
才吃飯歸來的王秘書嚇得慘白着臉支支吾吾,“我……不是……”
“還說不是!那這東西哪來的?”李總氣的啤酒肚直起伏,黝黑的臉漲成豬肝色。
文職美女們面面相覷,尤應蕊撐開椅子,聽見自己的聲音平淡而沉着,“李總,是我夾在裡面的。”
“你?”李總氣的隨手甩去,文件夾也因巨大的衝擊力而撞開,a4紙上的黑色字體四處分散,“你——”
“李總,你看都不看一眼怎麼知道沒有合作的可能?”
坐在旁邊的女同事輕扯另一人的衣角,“看,蕊蕊今天瘋狂了。”
“你敢教訓我?現在是什麼世道啊?誰還敢去惹這位爺,偏要你好心幫着,你是他老媽呢還是他情人!”
“李總,我們公司以前也受過塹堃不少好處吧?”
“蕊蕊,”王秘書過去拉她,“別說了!”
“滾,別讓我再見到你!”李總面紅耳赤。
尤應蕊摘下胸牌啪地砸在桌上,“誰稀罕在這幹,只顧利益不講人性,總有天破產收場,還有,我這個月的工資另加三個月補償金給我,要不然我去勞動局告你!”
“走走走!”
她搬着箱子走出公司,他不會知道她爲他做了什麼,但有一種愛,甘之如飴,尤應蕊回頭望了眼,爾後毫無留戀地快步離開。
傅染關閉工作室的門,順着淺綠色走廊迎接窗外投射進來的餘暉,時間走得很快,恐怕春天真的可能會在明天到來。
她手臂搭一件駝色大衣,來到底樓看到門口停輛黑色的保時捷,明錚倚靠在車旁,見到她下來,隨手把煙丟在旁邊垃圾桶內。
“自己給自己打工還找罪受?”
傅染覺得外面有些冷,便把大衣穿上,“不賺錢我會餓死的。”
明錚淺笑,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我有的是錢,至少能保證你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