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勾起心裡暗藏的記憶,她記得之前明成佑也跟她說過,口氣相較明錚越發霸道而高高在上,他就是那樣的人,高傲不懂收斂,但彼時的他活的相當自在。
“小染?”
明錚喊她。
傅染回神,“我得回家了。”
“一起吃個飯吧。”
傅染想推辭,但明錚已把她塞進副駕駛座,她邊系安全帶邊瞅了眼四側,“不會有記者吧,要是被拍到我們在一起的畫面又得小題大做。”
“這段風波早過去了,還能天天盯着我們不吃飯麼?”
“也是。”傅染心不在焉,明錚打開音響,一首曲調接近哀傷的《thewell》流淌在不大的空間內,她陸陸續續能從新聞聽到關於明成佑的消息,總之,他是諸事不順。
剛取消婚約的頭幾天傅染也不好受,各類報紙將她說的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甚至還有特別專欄專門請人撰寫了一篇連載文,裡頭的女主角明眼人稍加留心自然能看出是以傅染爲原型。
“想吃什麼?”
明錚扭頭見她不語,手掌在她腦後輕拍,“怎麼總是走神,在想誰?”
“隨便吧,但我不想吃西餐。”
明錚帶傅染去的是有名的川菜館,夜風微涼,這種氣候最適合吃辣。
傅染擡頭看到紅豔豔的招牌,川蜀人家四個大字足能吊起人的食慾,她跟着明錚來到大廳,嚯,生意還真火爆。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開車的助理小心翼翼望了眼身後。
明成佑睡得正沉,眉峰卻是緊鎖,西裝外套蓋住兩個肩膀,副駕駛座的女秘書伸出手推了推他,“三少?”
他惺忪睜眼。
“下車吃點東西吧。”
明成佑兩根手指在眉宇間按動,擡頭望向窗外,見路口有家館子生意正好,“走,請你們去吃川菜。”
傅染吃口毛血旺,辣的直灌涼水。服務員將三人引至唯一的一張空桌前,明成佑讓女秘書負責點餐,餘光似乎瞥到抹熟悉的身影,他側目,好巧不巧,傅染和明錚就在旁邊。
傅染後知後覺,還沒有發現。
明錚的視線透過站在一邊等待點餐的服務員的身影同明成佑相觸,二人冷眼望了眼,誰都未開口打招呼。
明錚沒事人似的夾起一筷菜送到傅染碗裡。
明成佑的目光也跟着他落向傅染。
她辣的渾身冒汗,手掌在嘴邊不住扇動,偏偏又好這口,明錚笑意漸染眸底,抽出紙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漬。
傅染咀嚼的動作稍頓,神色尷尬地接過他手裡紙巾,“我自己來。”
擡頭瞬間,卻感覺到對面有一道灼燙視線刺來,傅染猝不及防同明成佑相對,驚得一口辣子嗆在喉間,彎腰劇烈咳嗽。
嘴裡甚至鼻腔內都火熱的滾燙,明錚忙端起她手邊的白水遞給她,“快喝一口。”高大身子隨即站到傅染身後,手掌在她背部不住輕拍。
不少人聽聞動靜都望過來,傅染用手捂住臉,“我去趟洗手間。”
用冷水漱了口才緩解掉嘴裡的麻辣,傅染走回正廳,恰好服務員在給旁邊桌上菜。明成佑翹起一條腿,手裡的鉑金打火機一下下敲着桌面發出咚咚的響聲,他視線毫不做掩飾盯向傅染,流露出一絲她難以捉摸的情感。
“沒事吧?”
面對明錚的關切,傅染搖搖頭,她坐回原位,明錚笑着指向她,“看嗆得鼻子都紅了。”
她伸手摸摸鼻尖,哪怕不擡頭,都能感覺到明成佑的那把視線,彷彿恨不能在她身上狠狠穿出個洞。
明錚繼續往她碗裡夾菜,她卻已沒了興致,如芒刺在背,味同嚼蠟。
明成佑清楚記得傅染走前說的話。
她說不是因爲明錚,僅僅是她不愛他那麼簡單。
可這纔沒多久他們卻出雙入對,人前秀起恩愛,心底那一抹痛楚,排山倒海淹沒他的自欺欺人。
傅染最終難以入味,她放下手裡筷子,“我吃好了。”
“真的?”明錚眼裡探尋,“你沒吃多少。”
“我下午在工作室吃了個漢堡。”
明錚手裡的筷子在滿桌的菜之間穿梭,“那你等會,我還餓着肚子。”
“三少,勞碌奔波一天快吃吧,你午飯都沒能好好吃上口。”貼心的女秘書給他夾菜,明成佑要了瓶酒。
傅染如坐鍼氈,總算等到明錚吃完。
他招手示意埋單。
服務員拿起桌上的賬單,“一共488。”
“還有旁邊那桌。”明錚掏出錢夾。
服務員走過去看菜單,傅染看到他跟明成佑他們說了句話,明成佑隨即擡頭望了眼她和明錚,目光冰冷。蹙起的眉尖能見隱約傷痕。
她忙別開眼。
服務員回到桌前,“他們說不用您請,自己會付錢。”
“你告訴他,”明錚用手指指明成佑,“我幫他省掉的這些錢能夠他拉關係時給人多敬幾杯酒。”
服務員尷尬地杵在原地。
明錚說話很大聲,連坐在明成佑對面的助理和秘書都擡首小心翼翼望了眼男人的神色。
明成佑充耳不聞,只抿了口酒。
傅染目露難以置信,有些吃驚地望向明錚,服務員不得已轉身。
“等等,”傅染喊住他,“不用了,把我們的結了吧。”
不等局面再繼續,她已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快步朝外走去。
明錚付完錢離開,看到傅染站在門口,二人沒在公共場所爭吵,坐進副駕駛座扣好安全帶,傅染才沉悶開口,“爲什麼你非要這樣?”
“我怎麼了?”
“上次在墓園也是,難道公司真的缺那輛車嗎?你讓律師當着衆人的面給他難堪,該屬於你的和不該屬於你的你全部都得到了,你還想要什麼?”
“什麼叫我不該得到的東西?”明錚向來平靜無波的眸子也涌起暗潮,“憑什麼都認爲那是他應得的?”
“但至少,你不該再踐踏他的尊嚴!”
“小染,我不會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不會再給他們母子騎到我頭上的機會,你不會懂得。”
“你現在是塹堃的董事,他是你親弟弟,再說他自立公司和你並沒有衝突。”傅染不想看到明錚的趕盡殺絕。
“小染,有些事我不妨和你說破,就算他不把塹堃留給我,今日的董事也依然會是我,相同的結果不過是兩條路不一樣罷了,但他若真的有心,我何必跟羅聞櫻訂婚,我做的努力到頭來卻是白費,你知不知道,拱手相讓比靠自己得到更讓我難以接受,因爲那意味着我當時是白白失去你。”
傅染極少看到明錚情緒外泄的樣子,聽完他的這席話她並沒有吃驚,“你不是白白失去我,你得到了羅聞櫻。”
明錚側首,似笑非笑,“你有意氣死我?”
“哥哥,路是我們自己選的,沒人拿刀架住我們的脖子。”
“小染,你比我要更理智。”
傅染沒有說破,她跟明錚是再沒可能的,既然明錚也從未戳破那層朦朧的關係,她又何必去自揭傷疤。
明錚心裡卻有另外的盤算,現在他地基不穩,解除訂婚的事需要往後緩緩。
由於傅染的車還留在工作室,明錚把她送回目的地,傅染見時間還早,便讓明錚先回去,她要去找宋織和秦暮暮。
吵了幾句嘴巴幹得緊,傅染約好兩人在步行街見面,她開車往那地兒趕去,眼見一輛車從後面超來,同她並駕齊驅。
傅染不喜歡開鬥氣車,她把車儘量貼在旁邊,卻見對方索性越線擠過來。
她定睛看了眼,才發現駕駛座上的男人分外面熟,可不就是明成佑?
傅染想避開,經過一個路口後,男人的車始終緊挨她,又不讓她超車,耗到最後,索性打了個方向盤,傅染嚇得忙踩住油門,明成佑一個甩尾,車子調轉方向,兩輛車差點腦袋跟腦袋撞到一起去。
傅染驚魂未定,拍拍胸口,難以疏散心裡的恐懼。
他瘋了,肯定瘋了。
明成佑好整以暇坐在車內一瞬不瞬盯向她,他衝傅染招手,示意她下車。
她記得在川菜館他一個人應該喝了一瓶酒,她除非腦子也不清醒纔會下去。
她用力按響車喇叭。
倒是沒見他把車讓開,他卻是推開車門,腳步有些不穩的向她走來。
傅染驚覺不對勁,急忙按了中控鎖,車門全部鎖死。
明成佑身形搖搖晃晃來到她車旁,兩隻手也不顧疼使勁地拍起車窗。“下來,你給我下來。”
“走開!”傅染也高聲。
“砰砰砰——”
直恨不得把她的車窗給敲碎。
傅染沒法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她想倒車離開,卻不想明成佑竟雙手抱住反光鏡大有殊死一搏的英雄氣概,傅染未防萬一,趕緊熄火,“明成佑,你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