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血雨而已,緊張什麼。”位居天雲塔中央,焚天火將視線抽回,冷嗤一聲道。
“左軍前進,凝聚戰意!一旦交鋒,速速截殺,追地不得超出三裡之外。”
隨着焚天火聲音落下,陣旗朝天一指,一道火光光柱直衝雲霄,一時間,大陣前方置身於血雨之下的武者只覺得周身一陣暖意上涌,一道道蒼白煙氣自腳下不斷涌起,緩緩驅散了那腥臭之味。
軍心大定。
“雕蟲小技爾!”焚天火併未有絲毫的得意之色。眼下的這發生的一切,都在這大陣的計算之中。
“追獸炮,等兇獸接近之後,逐步開火。”
一道道早已佈置下去的預案隨之而發。
追獸炮的擺放位置在天雲塔前方,射程足有五六裡,放近了再打,只是爲了能夠製造最大的殺傷力。
“大陣隨機而變,嚴守矩陣,不得擅退,違令者殺!!”
陣旗揮舞變幻,絲毫不亂,落在散修和沐家護衛的眼中。
位居印陣第一線的,自然便是域外修印者,隨着陣旗上發出的道道指令,他們的節奏也逐步穩定下來。
只不過前方蓄勢待發的域外修印者,依舊是印陣之中最爲薄弱的地方。
域外修煉者雖然實力不弱,但是貪婪的同時也同樣惜命,順風仗倒還好,一旦沒撕開個裂口,沒人能夠保證他們在傷亡慘重的情況下會不會直接逃命。
不過,至少在軍心穩定的前提下,有着殿後的沐家護衛和沐家的三印高手,還有着驅獸炮壓陣,他們的實力將會得到十二分的加成。
“轟……”百炮齊射,無數道流光傾泄而出,百餘門驅獸炮,創造出驚天動地的駭人威力。黑色的污血一大團一大團的綻放開來,化作不盡血雨。
無數散發着璀璨血光的血源晶,在一瞬間被抽離出所有的能源,化成透明的石頭,被彈射出彈艙。
沐家的驅獸炮,雖然屬於野戰炮系列,口徑不算大,但是配合着上百齊發出來的威力,足以比得上四印蓄勢一擊,又豈是這些散兵遊勇的兇獸所能抵抗,漆黑色的集聚突然在一瞬間猶如被無形的鐵犁刨過一般,一瞬間支離破碎。
“前方兇獸的戰局已經糜爛,填充血源晶,轉一部分印力到雲塔之上,讓散修前進。”
焚天火指令一下,周圍弟子揮動陣旗,腳下的雲塔一震,陣眼也隨之一動,整座大陣緩緩向前推去。
“高射炮準備。”
“喏!”
焚天火有條不紊的發揮着指令,眼前的一切都不能爲他所動。
忽得,雙眸凝聚的一瞬,瞥見不遠處戰陣的邊緣,似乎倒掛下無數漆黑色的運氣,排山倒海而來。
陣法的四面傳來不協調的感覺。身居陣眼之中的焚天火自然不會錯過。
有東西來了!
心頭一跳,只見盡頭的懸空處,兩頂古怪的轎子刺破濃黑的雲端,從天而降,一頂鮮紅,一頂蒼白,分爲顯眼。
鮮紅色猶如被血水浸泡一般,而蒼白色則是漆白如雪。
只不過,兩頂看似單薄的轎子周圍卻是透着無比詭異的波動。
一時間,尖銳刺耳的聲音自衆人耳邊的耳邊響起,竟全然蓋過了那廝殺的慘烈和吼聲,使得衆人的耳中,在一瞬間,竟然全然聽不到別的聲響。
“師兄,這是什麼邪物!”座下師弟仰頭看向焚天火,一臉戰戰兢兢。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焚天火,也是初次見到這種詭異的邪物。只覺得毛孔深處還是哪裡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所侵蝕,座下外圍的幾名師弟不禁打了個寒戰,身上竟是已然被那股寒意浸透,頗有些搖搖欲墜的架勢。
“不過只是這神魔之井裡醞釀的邪魔而已,不要亂了心神,跟隨師父多年,這些陰邪之物我們還見得少了麼。”
焚天火眉頭一皺,不禁爲幾個不爭氣的師弟有些惱怒,“你們眼下要做的了,就是把定心神,切不要被幹擾壞了我手中大陣。”
“是,爾等明白。”師尊不在,焚天火便是門內最高的號令者,諸人自然不敢不從。
化成爲形!
前方正在追擊的修印者只覺得一陣巨大的衝擊硬生生的擠壓而來,就如同一股強大的洪流,砸在一隻前衝的拳頭之上,強硬的止住了攻勢,而身在其中的修印者門,自然便是首當其衝。
散修印者各施法門,一時間,洪流飛劍,齊飛而出,朝着眼前那倒垂下來的古怪的血白之氣捲去。
焚天火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五指虛抓,五道煙白色氣流自血管之內涌出,將整隻手掌纏繞成一團,凌梅碎紙菸花盡,逍遙步下落滿春。
五指化掌,掌化乾坤。
頓時間,大陣範圍之內,無數煙氣如同銀瀑倒掛,猛然天空衝去。一條,十條,乃至成千上百條,綠意映現,在一瞬間填滿整座紅白轎子的威勢範圍。
可以說焚天火已經繼承了師尊七八成的功力,在大陣之下釋放出此等威力的絕招,更是令人不敢直視。
“不愧是玉手老者坐下弟子,此招一出,倒是不用我等動手了。”
中帳之中,一位沐家的中年男子自外收回視線,衝着身邊的幾人說道。
“玉手老者本身的功夫就不弱,再加上印紋師的身份,便是你我,也要高看一眼。印紋師啊,若是我沐家本家的小輩之中能有此等天賦修爲,就算是我等做夢都要笑醒了。”另外一邊的老者掃了兩眼在場的沐玄和沐劍聲。
“印紋師,初乃天生,後便是血脈改造爲之。這神魔之井內,奧秘甚重,要尋到適合我族的血脈,機會肯定不少。”另外一名本家的老者出言打斷掉,畢竟他是本家的人,如何任分家的人在這裡評說,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沐家的天才可也是不少啊,遠的不說,就說劍聲的家姐沐筱屏便是難得的天才……”
“不過終究是個女娃啊……,名不正……”
“爾老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家那人顯然有些惱怒了。
“卻是我無心了,”那中年男子像是什麼都沒意識到一般,笑了笑,“轉回正事吧,眼下機會是不少,就怕打着小心思的人也不會少。”
說罷,視線若有似無的轉了轉。
衆人相視而顧,皆是明白對方所指。各大家彼此之間的滲透,又有誰不知誰不曉,自是沒有必要當面戳破臉皮,“一些小東西便罷了,給了也就給了,若是些大東西,明白事理固然好,不明白,也不過動動刀子的事,到時,我們沐家可不會袖手。”
“自然,內部的事內部說,外部的事一家說話。”達成默契,衆人自是相安無事。
不遠處的天空。
風聲之中詭異的聲音還在繼續。
“桀桀,怎麼好像又是那老頭子的門下。”紅轎子之中,發出道道冷聲,先前與玉手老者的一戰,兩人雖未吃虧,但卻也沒佔到什麼便宜,紅轎子更是沒吃到什麼腦子,倒是白轎子,來得晚,卻是憑空得了一塊肉,如今嘚瑟的一臉。
“今次只是試探而已,那陣中的老傢伙們,可壓根都沒有出手的意思。”白轎子跟隨着紅轎子,在天空的四面八方劃出詭異的流光。
那流光在碰到那煙氣之後,便是倏然炸碎,細細碎碎的念語,猶如泥鰍一般從四面八方直往衆人的耳中灌去。
“好玩,好玩!”紅轎子忽得一顫,猶如被什麼東西砸落一般猛地向地上墜去。
沿途之上,那原本遮擋着衆人的煙氣猶如倏然爆開一般,被那頂轎子徑直穿了過去。
“來了!!”陣中前方的其中一人忽得怒吼道,正是吳偉先前遇見過的散修者,哈桑。
“看不見,看得見!”熟悉的聲音在他們中間炸開,一起行動的吳哥等立馬明白了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對於他們來說,是死神的聲音。
“咔吱咔吱”猶如磨牙般的聲音在衆人的耳畔響起,衆人立時腦海刺痛,心境大跌。
只是一個瞬間,不遠處的兩道身影便如同被什麼吞沒了一般,伴隨着一陣空間的波動消失在了現場,他們消失的那麼猝然,而且是近在咫尺的身邊。
發生了什麼!
上次金慧敏沒有隨他們一同出戰,雖然先前聽得他們說過,但那時候終究只是當笑話聽聽,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就完全是兩種感覺。
生與死的感覺。
如墜冰窖的感覺。
一張古怪而扭曲的蒼白色臉孔忽得出現在她的面前,兩條詭異的火蛇張揚而出,就在幾乎被舔舐到臉龐的瞬間,她嗅到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那是死亡的味道。
“讓開,”一聲蹩腳的喊聲,自背後傳來,伴隨而至的,還是一股極爲凌厲的刀氣。
來者正是白木行久!
正是這一聲嘶吼,使得身體本已僵硬的金慧敏在一瞬間抖了抖,身子如消失一般留下了半截殘影。
一道凌厲的刀光,徑直穿透過殘影,劈斬過來,空間仿若劈成兩半,那放方纔空氣中的殘影,竟是在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捲了回去一般。
“東瀛拔刀術——清歌!
金慧敏前方的空間的扭曲,竟是如同波光水紋一般,盪漾不止。
好強的一刀!
“什麼東瀛拔刀術,別聽他亂吹!”吼聲如鍾,劉寒冬手持皓浪戟一步迎上,“還有,他那招是強,不過費刀!”
一戟劈中那波紋似的空間,劉寒冬不敢久留,爆退開兩丈不止。
金慧敏這纔回過神來,只見白木行久恨恨罵了一聲,將先前用過的長刀向地上一甩,那刀刃竟是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