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沉默了一下,黯然道:“此事也算是因珞兒而起。剛剛,父王只是想到了珞兒在避暑山莊的遭遇,有些義憤填膺。所以,珞兒認爲,父王想卸下差事,應該不像是假的。蠹”
東方珞偷眼瞅翼王妃,見她臉上現出瞭如釋重負的神情,自己心裡也稍安了一些。
翼王妃之所以跟翼王爺鬧彆扭,無非是想爲她出頭,嫌棄翼王爺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拿出態度,表明立場。
現在,翼王爺因着東方珞的事,急怒攻心病了。也算是讓翼王妃看到了他的誠意。
相信,翼王爺這一“病”,翼王妃應該不會再給他臉色看了。
這也正是東方珞幫着翼王爺演這齣戲的目的。
她所受的委屈,不該影響一個家庭的和睦,尤其現在,這個家庭還是她的。
翼王妃返回去陪翼王爺了,東方珞就決定帶着杏黃返回明珠小閣歇息一下。
一同出來的溫萱敏,自然是要去大廚房,籌備晚宴的事情。
姑嫂二人就此分了手,東方珞就正好碰到夏祥急匆匆而來。
東方珞打趣道:“哥哥的傷口癒合的已經可以奔走了嗎?髹”
“父王怎麼樣了?”聲音裡全都是急切。
東方珞道:“哥哥對珞兒的醫術這麼沒信心嗎?哥哥可別忘了,你的傷,還是珞兒親手處理的呢!估算着日期,這兩天就可以拆線了。”
“父王真的沒事了?”夏祥還是不確定的問。
東方珞道:“你自己進去看好了!”
“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母妃的眉頭!”夏祥一副明哲保身的樣子。
隨後又舔着臉,笑道:“妹妹的醫術,爲兄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這拆線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很疼啊?”
東方珞淡淡的道:“不疼!跟被蚊子咬了差不多。”
夏祥如釋重負。
大夏天的,處處都有蚊子。
蚊子咬在身上,還真算不上疼,頂多癢的難受罷了。
東方珞轉過身去,卻是狡黠的笑了。
不疼,纔怪呢!
回到明珠小閣,就見到滿堂在大門外徘徊。
東方珞走過去問道:“藥可是抓好了?”
滿堂點點頭,“嗯!小的還有件事要跟姑娘稟告。”
東方珞看他侷促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事,道聲:“進去說吧!”
滿堂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小的在這裡稟了姑娘就走。”
東方珞抱臂看着他,“那你說,是什麼樣的小事?”
滿堂撓頭,“小的在裕豐堂見到了南宮大小姐。”
“南宮淳?”東方珞有些意外,“她怎麼又回到裕豐堂了?”
滿堂道:“聽時大夫的意思,那南宮侯府好像真的不想認她了。南宮大小姐讓小的給姑娘帶話,說惠濟庵別院的藥材她已經整理好了,還望姑娘找個人去查驗一下。還想問問姑娘,什麼時候她能見見姑娘。”
東方珞揉着小耳朵沉吟,然後盯着滿堂道:“惠濟庵別院那邊,你帶些人去吧!你在裕豐堂呆過,對藥材應該不陌生。你去看看,若是真的分門別類好了,就僱人將那些藥材拉到姐姐的莊子上去。那邊的醫館應該建造好了吧!”
滿堂應聲,“小的這就去準備。”
“等等!”東方珞喊住他,“急什麼?等過了節再說!夏晟那邊忙着烤肉的事,你去幫忙吧!”
“好嘞!”滿堂高高興興的去了。
東方珞看着滿堂的背影,縱使是個孤兒,也沒有長歪了。
不似宮裡錦衣玉食的那個,滿腦子的心術不正。
翼王爺這一病,宮裡派了兩名太醫來。
有一名還是東方珞認識的,便是那日在皇家遊船上的顧太醫。
診脈的過程,東方珞自然是在場的。
太醫聽命於皇上,自然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東方珞負手立在翼王爺榻前,面朝着太醫,一臉的凝重。
而藏在後面的手中,恰巧捏着三枚銀針,正在那裡晃動。
翼王爺只需要瞪着那三枚銀針,心跳便不由自主的加速了。
兩名太醫診完脈,俱都是面色沉沉。
兩人一商議,開了藥方,便趕回宮去交差去了。
東方珞拿起藥方,看了半天。
翼王妃將太醫送走後,回來看到的就是東方珞的這一副表情。不覺心裡一沉,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東方珞笑笑,“那倒沒有!太醫開的藥,自然是好的。只是,珞兒想稍加改動一下,不知母妃意下如何?”
不等翼王妃開口,榻上的翼王爺搶着道:“我想吃珞兒開的藥!較比着太醫,我還是寧願相信自己的女兒的。”
翼王妃回頭瞪了翼王爺一眼,翼王爺就乖乖躺回去,閉嘴不說話了。
翼王妃又轉向東方珞,笑着道:“母妃當然也是傾向於相信你的!原本請太醫,就是爲了走過場的。”
東方珞笑笑,“那珞兒就去改方子了!”
既然病是裝的,藥怎麼能亂吃。
但吃些活血化瘀進補的藥,應是無妨的。
翼王爺的病,在服用了東方珞的一劑藥後,到了晚上宴會的時候,已經紅光滿面生龍活虎了。
但翼王妃還是很緊張,對翼王爺的活動範圍和吃食有了諸多的限制。
夏祥卻躲在一旁琢磨事,然後把東方珞扯到一邊,低聲道:“父王這病,來如山倒,去如山倒啊!妹妹,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東方珞給了他個眼白,“你妹妹我可是神醫,一劑神藥下去,自然會藥到病除。”
夏祥立馬回了個輕蔑的眼神。
東方珞擡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崇拜的眼神我已經接收到了,我也知道我受之無愧。”
夏祥撫額,“你的臉皮是從鍾凌風那裡借來的嗎?”
翼王妃湊過來,“你們兄妹倆嘀咕什麼呢?”
東方珞一下子撲到翼王妃懷裡,假哭道:“母妃要爲我做主啊!哥哥他欺負我!”
翼王妃一個眼刀就衝着夏祥丟了過去,“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夏祥直接無語了。
翼王妃又安撫東方珞道:“他怎麼欺負你的?母妃都給你討回來!”
東方珞偷眼看一眼夏祥,道:“哥哥說我是二皮臉!”
“噗——”夏祥的唾沫就噴濺了出去。
翼王妃的眉毛就高高的挑起,“臭小子,你這還有點兒當哥哥的樣子嗎?”
說着,就要上去擰夏祥的耳朵。
夏祥僵硬着身子躲閃,“親孃矣!我這背上可是還有傷啊!”
翼王妃氣呼呼的道:“背上有傷,還不老實!”
一巴掌就拍在了夏祥的肩膀上。
夏晟跑過來,抱住翼王妃的手,“祖母仔細手疼,晟兒這就去取笤帚疙瘩來!”
“有違孝道!”夏祥大叫,“你究竟是不是我兒子啊?”
翼王妃道;“你要是我兒子,就站着別動,讓我乖乖的打兩下,纔算全了你的孝道。”
東方珞就捂着肚子笑彎了腰。
那邊翼王爺也是哈哈大笑。
東方珞就趕緊跑到翼王妃身邊,“母妃,父王不宜大悲大喜。控制情緒!控制情緒!”
翼王妃的注意力就成功被轉移了,裡面衝到翼王爺那邊去了。
夏祥就衝着東方珞伸出了大拇指,“我算是明白了,他們倆的情緒也就只有你能左右了。”
溫萱敏就過來道:“烤肉那邊準備好了!”
於是,陣地轉移,從水榭移到了湖邊的空地上。
場景,居然跟在避暑山莊的時候差不多。
只是,多了翼王爺和翼王妃,卻是少了鍾凌風。
肉還是串在了竹釺子上,自行烤。
翼王爺和翼王妃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致。
正如,垂釣者的目的,不在於吃魚而在於垂釣的樂趣一樣。烤肉的目的,也不在於吃肉,而在於享受烤肉的過程。
翼王妃更是驚呼,自己這是生平第一次烤肉呢!
待到撒了孜然粉的烤肉入嘴,就是另一番讚歎了。
翼王爺更是道:“珞兒,你賣給皇上的孜然粉,賣的太便宜了。”
東方珞非常贊同的點頭,“珞兒每每想起那被他誑走的孜然粉,也是懊惱的不行。”
夏祥就忍不住的嘆氣,“自從翼王府多了個女兒,這翼王府上方的天空就變的不正常了。”
尤其是他這過了不惑之年的爹孃,愛女成癡的完全沒有原則了。
翼王爺沒好氣的道:“除了你不正常,別人都很正常。”
“晟兒附議祖父的說辭!”夏晟冷不丁的道。
“你還附議呢!”夏祥哭笑不得,“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夏晟道:“晟兒的確不懂的還有很多。但自晟兒三歲記事以來,今年的中秋節是過的最熱鬧最歡快的一個節日。”
場內瞬間鴉雀無聲。
翼王妃幽幽的嘆了口氣,“府里人丁單薄,連孩子都寂寞了。”
翼王爺清清嗓子,道:“孩子不在多,關鍵是會來事。今年也不過是多了珞兒,整個王府就都歡騰起來了。她一個人,都頂千軍萬馬了。”
這話就一語雙關了。
拿東方珞闖死亡之林救駕來說,一個人何止與敵過千軍萬馬啊!
翼王妃就一陣傷感,“可惜,這丫頭也是留不住的了。一旦嫁了人,那逢年過節就得陪着人家過了。”
東方珞道:“我也不想嫁啊!要不,父王和母妃想想辦法,把那個給娶回來?”
翼王爺聞聽不由得兩眼放光,“這個可以考慮!他忠王畢竟有五個兒子,給我一個,應該也不關疼癢吧!”
“想得美!”夏祥撇嘴,“人家雖然兒子多,可最看重最疼愛的卻恰恰就是這一個。不然,跟珞兒定親,怎麼會拿出那麼多的聘金?”
東方珞睜大眼睛問:“鍾凌風很得忠王爺的疼愛嗎?”
翼王妃道:“嗯!至少在凌風十歲之前,那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也難怪!俗話說的好,小兒子,頭孫子,那可都是心尖尖上的肉啊!”
“那十歲之後呢?”東方珞又問。
她和鍾凌風雖然已經成了最親密的人,但對於他的一切,還是知之甚少。
所以,但凡談論到他,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滿足好奇。
翼王妃道:“一失蹤就是五年,再回來,已經物是人非。還有什麼比跟親孃陰陽相隔更令人痛心的嗎?”
東方珞道:“也就是說,鍾凌風對翼王爺已經心存了怨懟,是嗎?”
夏祥道:“他都已經能開口說話了,你就沒親口問問他嗎?”
東方珞撇嘴,“這種事,還是你這個未來的大舅哥去問吧!再說了,就算問不出,你手下的狼衛不就是專門收集信息的嘛!相信哥哥一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夏祥的腦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這般咄咄逼人的一張嘴,也不知道將來嫁去忠王府,會吃虧還是賺便宜。”
翼王妃道:“什麼話!我翼王府的女兒,那是絕對不能吃虧的。將來珞兒嫁過去,他們翼王府若是敢欺負珞兒,我立馬去把人領回來。我疼在心尖尖上的人,憑什麼讓別人糟踐啊!”
夏祥就哈哈大笑。
翼王妃沒好氣的道:“你這又是上的哪門子癲?”
夏祥道:“我只是想到,凌風那傢伙對上你這麼個丈母孃,有了玩了,就忍不住的樂。”
夏晟道:“爹爹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夏祥驚覺只有自己在傻樂,便趕緊閉了嘴巴。
翼王妃道:“想叫我丈母孃,等兩年再說吧!”
東方珞就在心裡嘆氣,鍾凌風果然是太自信了,翼王妃怎麼可能輕易鬆口呢!
夏祥道:“母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這次那麼辛苦的爲珞兒解毒,您老人家要是再阻攔,說不過去了吧?”
翼王妃就直接扔了個竹釺子過去,“你是不是恨不得珞兒立即嫁出去啊?珞兒哪兒得罪你了?吃你的了,還是喝你的了?你就這麼容不下她?”
這連環箭一射過來,夏祥就擡起手裡的肉狠狠的咬了下去。多嘴多舌招禍啊!所以,還是趕緊堵上的好。
卻又因爲太燙,免不了齜牙咧嘴。
“活該!”翼王妃沒好氣的道,“也不想想,要是沒有珞兒,你這小命還在不在。”
東方珞趕忙道:“母妃別這樣子說。即便沒有我,鍾凌風也會將他救出來的。”
翼王妃道:“你也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溫萱敏就趕緊端了杯茶水遞到翼王妃面前,“母妃喝茶!”
翼王妃喝了茶,覺得稍稍舒暢了一些,“這娶媳婦跟嫁女兒的感覺,果然不一樣啊!”
東方珞這才恍然,翼王妃這氣不順是爲哪般了。
她定然是想到了,在她和鍾凌風發生了那樣的事後,想要再多留她這個女兒兩年,怕是不可能的了。
再聯想到今日的歡樂,也是有今朝沒明日的了,也就難免傷感起來了。
溫萱敏道:“母妃想多了!就算將來珞兒嫁了出去,也是在同城,而不是嫁去了外地。母妃想見她,還不是一趟腿的事情。”
東方珞便也趕緊將手中的烤肉交給一旁的綠絲,湊過去挽住翼王妃的胳膊,道:“嫂子說的很對。既然母妃這麼捨不得我,我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夏祥道:“我也想到了一個!把咱王府旁邊的宅子送買下來,送給珞兒當嫁妝。將來等她嫁過去後,分了家。珞兒就搬過來,然後兩邊打通了,不就可以隨意往來了嘛!”
翼王爺嘆氣,“想分家就分家,你當這是兒戲啊?翼王爺和翼王妃都健在,在世子襲爵之前,怕是不會輕易分家的了。不過,祥兒的主意也是有其可取之處的,咱可以先買下來預備着。”
東方珞就覺得額頭上開始冒汗,她這還沒嫁出去呢,她的家人就想着怎麼把她拉回來,要是鍾凌風知道了,會不會發瘋呢?
翼王妃道:“嗯!珞兒,你有什麼主意?”
東方珞道:“女兒嫁出去後,不能時時在母妃跟前盡孝,也覺得很是不安。不如,等珞兒生個女兒出來,就乾脆送到母妃這裡來養好了。”
“切!”夏祥嗤之以鼻,“你這纔是餿主意呢!”
翼王妃的手指頭就戳向了東方珞的腦門,“你倒是敢想!哪有母親捨得自己的孩子不在跟前的?就是你捨得,孩他爹捨得?”
東方珞捂着頭嘻嘻笑,“要是生個跟鍾凌風小時候那般調皮的孩子,我肯定捨得。”
翼王妃撲哧笑出聲來,道:“敢情,你這是想着往孃家扔麻煩啊!”
在場的人也都跟着笑。
東方珞總算如釋重負。
若是可以,她也不要生女兒了。
不是她重男輕女,而是這古代的現實是,生女兒遲早有一天是要面臨着分離的啊!
自己辛辛苦苦樣了十幾年的女兒,陪上嫁妝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家裡,在家的時候千般寵萬般愛,到了人家的地盤上卻要去看別人的臉色,想想就覺得心裡跟被人拿刀剜肉差不多。
這是從母親的角度來說,而從女兒的角度,就不用想了,現在的自己就是現成的例子。
說到嫁去忠王府,她心裡就已經被恐懼佔滿了。
氣氛緩和了,便又開始說說笑笑。
東方珞見翼王妃吃烤肉吃了不少,怕她積食,便提議去園子裡走走。
翼王妃當然是求之不得。
月色很好,灑下一地的銀輝。
東方珞很自然的挽着翼王妃的胳膊,娘倆緩步往前走。
丫鬟在後面隔者五米的距離跟着。
“珞兒!”翼王妃開口道,“你父王這一病,有些事可能就要更改了。”
東方珞道:“母妃,有話就直說吧!珞兒在母妃面前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翼王妃道:“母妃去接你的時候,不是說要陪你去東方侯府添妝的嘛!現在看來,母妃怕是去不了了。”
東方珞道:“這個問題,珞兒也已經想過了。也是覺得還是不去的好,咱翼王府沒必要給東方侯府這麼大的面子。”
翼王妃道:“哪裡是給東方侯府面子,分明是去給東方瓔打氣的。”
東方珞道:“若說到這一點兒,那就更沒有必要了。如果姐姐是高嫁,去給她撐場面是對的。但是,呂狀元那邊身家清白,說起來,他是高娶。那麼,造勢就沒有必要了。”
翼王妃笑着看看她,“看你年紀小,懂得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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