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你別問了,我也不會說。再說這事過去都快十五年了,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你想問就問我媽去,她知道的比誰都多。”
玻璃一聽,忙問,“爲什麼阿姨知道比誰都多,你們打過交道?”
我心裡暗罵自己,真是笨,爲什麼要說這句話,不正好賣個破綻給玻璃嘛,這傢伙腦袋特靈活,沒準又想到了什麼。不過我說記得不是很清楚倒是實話,十五年前我才十歲,只能上小學三年級。那個時候的事要不是當時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我哪裡記得清楚。
“沒有沒有,”我忙解釋道,“我一時嘴快,說錯了。”
玻璃一看就樂了,指着我笑道,“就你那演技,還想蒙我?你們之間以前絕對有過交往,並且看你們這麼諱莫如深,一定是曹老五中邪之後才交往的。講講看嘛,也許能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發現,這次我就不該帶他來,他兩次中招險些出事,所好的是有驚無險,但是搞不懂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這麼執着於這些鬼神之事,並且每次無論什麼事他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對於他的問題,我只能裝作沒聽見,故意把話題繞開,“你那尊佛像找着了沒有。”
“早找到了,可惜金佛的腦袋摔掉了,我粘了一個上午。”
“那還有用嗎?”我問道。
“估計不好使了。”玻璃回答的時候,在一棵樹下坐了下來。這是一棵皂莢樹,位於山腳下的一個樹林裡面。我們從花狸貓回家要穿過一片樹林,樹林裡面多是槐樹,皂莢樹,白楊樹,在靠近山坡的位置還有三棵柿子樹。樹林地面上基本上全是蓬蒿,長的特別高特別茂密,幾乎將小路全部遮住,所以要是剛下過雨,我們都要用竹竿敲打一下蓬蒿,讓水珠落下,然後把遮住路面的蓬蒿挑開才能通過,否則走過去之後衣服沒有乾的地方了。
玻璃擡頭看了看問這是什麼樹,長得這麼粗大。
我說是皂莢樹。
他問那樹上結的一嘟嘟鐮刀似的東西是什麼。
我說是皂莢。
他又問皂莢能吃嗎。
我說有的部分可以吃,有的部分不能吃。
他又問哪些部分能吃,哪些部分不能吃。
我說你再問我抽死你信不。
玻璃不說話了。
我們沉默了好一會,玻璃一直東張西望的,似乎對農村的東西都充滿了好奇,而我始終在思考如何在撤去釘魂釘的同時能將曹老五和那個小男孩分開。
“那是誰的房子?”玻璃又問。
我擡頭看了一眼,脫口而出,“是曹老五的。”
話一落音,我心裡又暗罵自己,剛把話題岔開,怎麼自己又把這一茬給拾起來了,真是不長心眼。
玻璃一愣,盯着看了會,我心想你可別再問我關於曹老五的事了,我真得不能說。
樹林的西邊緣有一條溝,形狀與山南的喇叭溝很相似,這兩條溝在位置上關於步山對稱分佈,只是這條溝也小一些。因爲開山形成的石塘截斷了水流,導致一部分水流不能完整的流下山來,從而對大溝的沖蝕程度也要小很多。而這個房子就建在樹林的西邊緣,這條溝的旁邊,我每次上山經過這裡時都能看到。房子是由石頭堆砌成,由於石頭形狀不規則,石頭之間額縫隙比較大,所以爲了擋風,就在石縫之間抹了一層白石灰。不過因爲年頭久了,大部分石灰都剝落了下來,屋頂也塌了,全部落在房子中央,一片狼藉。在我的印象中,那扇門就早不見了,所以整個房子只剩下一個框架。
“對了,曹老五的事你還沒跟我說呢。”玻璃突然反應過來,看着我說道。
我真想踢死他。
玻璃好像看出來我不想說了,於是嗲道,“小帆哥哥,你就跟我說說唄。”
玻璃這一招是跟我的編輯雲姐學的,雲姐在請求別人時就喜歡用這種語氣,聽得人心裡直發毛。玻璃隨我和雲姐吃過幾次飯,所以這次也用了這種說話方式。但不同的是雲姐好歹是一漂亮女人,能讓人心生憐憫之心,但是玻璃卻是一個大老爺。你一個大老爺們這樣嗲氣說話,除了讓人覺得噁心之外,估計就是抓狂了。我撇了撇嘴,罵道,“你他孃的少噁心我,我是不會說的。”
玻璃一聽,知道我是鐵了心不說,把臉一沉湊了過來,掏出手機,“二郎,給一個好東西看。”
我朝手機上一看,是一張照片。一張男女接吻的照片,照片只照了兩人的上半身,其中女的穿的只剩下文胸,而男的直接光着膀子。
“真受不了你,這種東西也放在手機裡。”我忙轉移了視線。
玻璃嘿嘿一笑,“你仔細看,那女的是誰?”
玻璃這麼說,那就是說照片裡面有玄機了。一般這樣的問題,都有弦外之音,即那個女的你認識,甚至你熟悉。
於是我又把視線轉移回去,仔細看了看照片,這張照片好像是在賓館裡拍的,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角度拿捏的很好,所以照片中的人物,還是可以辨認出來的。我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主角,心裡突然咯噔一跳,這不是雲姐嗎?
“是我的編輯,雲姐?”我一時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問道。
玻璃點點頭。
看到玻璃認同之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種照片怎麼會在玻璃的手機裡?是從網上下載的,還是他偷拍的?
玻璃見我不說話了,又說道,“你不想知道這個男的是誰嗎?”
我第三次向照片看去,這一看之下可不要緊,大腦嗡的炸開了一樣,心裡猛得一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一瞬間,我的情緒從疑慮變成了憤怒,我劈手去奪玻璃的手機。玻璃似乎早有防備,一下躲了過去,我撲了個空,玻璃拿着手機躲在一邊直樂,嘴裡一直說“冷靜冷靜”。
我哪管得了這個,歇斯底里地喊道,“把手機給我!”這一聲我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喊的,聲音在樹林裡迴響,把躲在遠處蓬蒿叢中的鳥全給驚得飛了出來。
玻璃一邊躲一邊說,“冷靜點,屁事大小不值當大動肝火。”
我一聽也來了氣,“站着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你當然無所謂了!快說,你從哪弄來的?”
玻璃並沒有顯示出怕我的樣子,站在遠處笑了笑說,“我拍的。”說完看了我一眼,又接了一句,“我會刪除的。”
我一聽是他拍的,心裡反而稍稍放鬆了些,因爲玻璃既然肯給我看,這說明事情還在他的控制範圍內,也就是說還沒有將它傳到網上去,否則他絕對不敢說是他拍的,他知道以我的性格,肯定能宰了他。
“你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拍的?”
“你什麼時候做的事,你自己心裡清楚。”玻璃慢慢說道。
這事我當然記得,只是一時氣糊塗了語無倫次。那是我畢業後,雲姐過來找我吃飯,我帶上了玻璃,還有他的一個夥計。那一次玻璃和他的夥計一個勁的派酒,我當時還笑玻璃怎麼這麼熱情,本來我的酒量遠高於玻璃的,但是那次我卻喝倒了。之後的事就沒了印象,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雲姐都沒穿衣服,睡在一張牀上。傻子也知道做了什麼事。
“玻璃,我說你他媽的那天怎麼這麼熱情。你到底什麼目的?你還做了什麼?”
“別把我往壞處想。我是看你們兩個情投意合,但是都顧及面子不說出來,所以我才略施小計!”
“別的沒做?”
“放心,我不好這個。”
這句話別人未必聽的明白,只因爲玻璃和我相處時間久了,所以明白我這句話的含義。我潛在的意思是問他有沒有趁我們倆都醉了的時候,對雲姐動手動腳。其實雲姐是挺不錯的一個人,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其他傷害。
“既然是好心,那幹嘛拍我們在一起的照片?”我心中的憤怒已經慢慢的消了些,畢竟事情並沒有傳出來。
“我把你們送到賓館,想給你們倒點水喝,沒想到我這一轉身,你們就乾柴烈火的幹上了。所以我隨手拍了一張就走了,本來想以後拿你開開玩笑,但是後來工作忙,就忘了。”
“你確定你沒在現場觀摩!”
“我一片苦心是爲了你好,別把我想的那麼猥瑣。今天你只要給我講一講曹老五的事,我馬上就刪除照片,否則我發一份給思然再刪除。”
我心想玻璃你太缺德了,當初不讓你摻和這樁事時,你拿這個說事。現在不給講曹老五的事,你還拿這說事,我算是栽在你的手裡了。看來今天只能再吃一次啞巴虧,先把照片刪除了再說,這樣以後就再也不會受他擺佈了。於是我把我所知道關於曹老五的事情,在腦袋裡重新整理了一下。其實關於曹老五的事,老媽爲什麼不肯說,原因有兩個,第一不想讓人知道她曾經那段請神的事;第二,就是曹老五生前死後都鬧出了太大的動靜,很邪門。現在曹老五再次出現,她擔心再出一次亂子,一旦他再次爲禍,估計就沒有人能拿得住他了。
玻璃看我慢慢坐在皁夾樹下得石頭,知道這一次他又成功了,於是也慢慢走了過來,蹲在地上託着腮,用一種期望的眼神看着我。
因爲時間實在太久了,加上那個時候我還小,所以一時半會還真的不能完全整理出來,所以只能一邊講一邊想,很多東西也很難銜接起來,只能以片段的形式展示出來。
曹老五,真名不詳,據說是倒插門來到這邊的,至於他的老家在什麼地方,我說不準,好像是在安徽嘉山縣。我上三年級的時候,他已經是五十來歲了,在我們村裡的小學看校。所謂的看校就是類似於現在學校的保衛科的工作,但是我們學校實在是太小了,滿打滿算也就四五排教室加上一個操場。
他就是在看校期間被衝撞了。
對於他是如何被衝撞的,我們當時也有不同的說法,但是最後都傾向於其中的一種,就是他夜裡去看耍把式的時候被衝了。耍把式,是當地的方言,換成普通話就是玩雜技。一般下鄉玩雜技的,常見的是都是一個人或者兩人帶上一羣猴子,找塊地方,插上火把(那時候電燈還沒完全普及),然後讓猴子作各種表演,比如騎獨輪車,倒立,磕頭,跑圈圈等等。這種表演在農村往往很招人待見,原因是那個時候不像現在在家能看電視,上網,城市裡還有豐富的夜生活。那時候農村天一黑,基本上全村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家家關門睡覺。因此,難得有這樣的娛樂項目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當時除了玩把式外還有一種特能吸引人,那就是放電影。如果說當時哪裡放電影,幾乎十里八村的人,都成羣結隊的往這個地方集中,去晚了還找不到地方坐了。
曹老五被衝撞了,就是因爲那次去看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