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回來的消息,香燭、裱紙都已經準備好了,你這一走就是十五年,叫人好生擔心!”陸雨的眼圈紅腫,轉身自屋子內端着一個竹筐,來到了張百仁身前。
天空中微風劃過,雨過天晴,氣氛正好。一道彩虹劃過天際,彷彿是一道橋樑般懸掛在哪裡,夢幻多姿。
“當年不是說叫你離開此地嗎?”張百仁接過竹籃,看了袁守城一眼。
“罪未贖完,老道士豈敢離去”袁守城嘆一口氣。
“七夕怎麼樣了?”張百仁轉身看向陸雨。
“七夕的天賦很高,現如今已經進退火候!”陸雨低聲道:“你走的這些年,涿郡可不太平,好多人都將目標落在了七夕的身上,若非你在金頂觀留下的後手,七夕已經遭了劫數。”
“嗯?”張百仁眉毛微微一簇,眼中一縷純粹到極致的殺機在慢慢醞釀:“誰動的手?”
“那些魔神恨你入骨,你說誰動的手!”陸雨苦笑着道:“不過你也不必擔憂,有水魔獸護着,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七夕。”
“嗯?”張百仁眉頭微微一皺,隨即緩緩舒張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爲了叫七夕順利脫劫,我等狸貓換太子,真真假假弄了兩個七夕,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陸雨道。
“誰的主意?此舉不妥!難道七夕是人,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人?”張百仁眉毛再次皺了起來。
陸雨聞言沉默:“七夕身上干係甚大,不容有半點馬虎。”
張百仁不再說話,而是轉身看向了不遠處的幾座墳冢,嘆息一聲:“十五年不見,我又來看你們了!”
張百仁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回憶,外界衆人只以爲過了十五年時光,但張百仁心中卻清楚,足足過了一千五百年的時光,許多事情都已經在記憶中變得朦朧。
此時站在墳前恍若隔日!
氣氛一片沉寂,沒有人打擾張百仁,唯有香燭黃表紙在隨風飄舞,似乎訴說着張百仁心中的煩躁。
遠方,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張百仁便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話語:“二孃……。”
“噓!”陸雨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張百仁的背影。
“他是誰?咦……怎麼是他?”女子的一雙眼睛看着張百仁,眼中滿是訝然,不敢置信。
“你認識?”這回輪到陸雨奇怪了。
“之前路上見過”女子低聲道:“他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他來祭拜?”。
“他是你爹”陸雨低聲道。
“什麼?二孃你莫非在開玩笑?”女子一雙眼睛圓瞪,駭然的看着陸雨。一邊曉雯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露出了o型,駭然驚呼:“他是大老爺?”
怎麼看,怎麼不像!
傳說中大老爺殺機衝宵,覆壓天下羣雄的霸道人物,怎麼會是眼前若不禁風的青年?
而且這青年看起來與自家小姐一般大小無二?
此時張百仁聽到動靜轉過身,瞧着那面紗少女,眼中露出一抹愕然:“是你?”
“你是我爹?”少女的一雙眼睛看着張百仁。
張百仁聞言無語,不知該怎麼接話,只是轉身看向陸雨:“爲何我在她身上感受不到血脈的力量?感受不到水魔獸的力量?”
假的自然不會有血脈之力,亦不會有水魔獸護持!
可陸雨的話偏偏叫其愣住了神:“少陽老祖施展神通,封印了七夕血脈,他確實是真的!涿郡裡隱藏在暗中的那個是假的,這叫做‘真做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各位先天魔神可不是好糊弄的,若不多做一些準備,豈能糊弄過去?”
“至於說水魔獸,已經被少陽老祖化作封印,沉入了七夕的血脈之中,你感應不到”陸雨一雙眼睛看着張百仁。
“不可能!我的那一縷情絲,沒有人能隔斷感應!”張百仁一步上前,拿住了七夕的手腕,剎那間體內法則之力流轉,向着七夕的體內探去。
“轟!”
血脈共振,法則之力被喚醒,太陽神火被喚醒。
“咦,好像過去好久了?”一道驚疑的話語響起,只見水魔獸化作一團藍光,自七夕體內鑽出來,睡眼朦朧的掃視全場,待看到張百仁後一聲驚呼:“小子,你可算終於回來了,老祖我想死你了!”
水魔獸直接鑽入了張百仁袖子裡,臉上滿是歡快,不斷在其衣衫內亂竄。
“砰!”
七夕一甩胳膊,擋開了張百仁手臂,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張百仁:“你就是我的父親?這些年你去了哪裡?爲什麼要拋棄我?叫我像一個孤魂野鬼般,就像是一個無父無母的流浪兒!”
七夕淚流滿面,然後拂袖而去。
“七夕!!!”張百仁喊了一聲,然後對着陸雨道:“還不趕緊追過去看看!”
張百仁心中清楚,七夕肯定是恨自己的,在納蘭家大船上到時候他就猜測眼前女生一定很恨自己的父親。否則怎麼會那般敗家,恨不得花天酒地敗光家裡的財產?
可千算萬算,他萬萬沒想到七夕竟然是他自己的女兒。
張百仁面孔僵滯在哪裡,動作僵硬不再動彈,過了一會才一甩袖子:“日後你就跟在七夕身邊,守護七夕安危吧!”
水魔獸被甩了出去,然後一臉幽怨的看了張百仁一眼,剎那間遠去。
“你要理解七夕,畢竟十幾年不見,這孩子小時候天天站在洛陽的那顆榕樹下期盼着自己的父親歸來,可惜你叫她失望了……”袁守城道。
張百仁聞言沉默,轉身看着那一座座墓碑,許久無語。
“說來我也是挺失敗的!父子兄弟反目,妻子一個個遠去,現如今連我唯一的希望女兒都恨我……”張百仁話語有些低落:“其實去不周尋寶,再耽擱十五年,我還是耽擱起的。”
“非也,十五年的時間足夠魔神捲土重來,到時候中域少了都督的鎮壓,只怕就不會是今日這般局面了!到時候痛苦的不是都督一人,而是天下衆生!”袁守城嘆了一口氣。
“都督!”
此時山腳下傳來一陣陣驚呼,然後就見一道道影子跨越虛空,突破音爆向場中捲來。
張須駝、魚俱羅、羅藝等人來了。
在衆人身後,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衣衫簡樸懷抱玉兔,髮絲簡單的挽起,卻是婀娜多姿天生絕麗,眼中有一股子柔弱如水般的感覺,彷彿是大家閨秀。
七夕!
張百仁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血脈的氣機!
這顛倒天機,改天換日的法門,確實是不凡。
張百仁來到少女身前,一雙眼睛瞧着那怯生生的少女,屈指一彈剎那間諸般神通顛倒,盡數被其破去。
“民女見過都督”少女怯生生的一禮,低下頭不敢正視張百仁。
“哇,你可終於回來了,小扉要想死你了!”小扉鑽入了張百仁懷中。
沒有理會活蹦亂跳的小扉,張百仁目光看向了少女的脖頸,順着其脖頸處,一條蜿蜒猙獰的疤痕順着潔白的肌膚深入其身軀內,被衣袍遮蓋住。
“十五年來,這孩子遭受了一百五十四次刺殺,有三回差點喪命,若非其命硬,只怕是挺不過來了”張須駝眼中露出一抹不忍。
張百仁感受着少女體內的氣機,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他自然可以想象出少女整日提心吊膽的日子,更能感應出少女體內氣機瘀滯,若不能及時洗毛伐髓脫胎換骨,怕是活不過十八歲。
她承受了自己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
這份罪是替七夕受的!
“好孩子!”張百仁摸了摸少女的腦袋:“你叫什麼名字?是何方人士?”
“回稟都督,民女自幼父母雙亡,承蒙大將軍看得起撿回家中賞賜一口飯吃,賜名‘織女’!”少女低聲道。
“胡鬧!”張百仁猛然一聲怒喝,山中猶若滾滾驚雷,天空中氣象剎那間變換不定,驚得眼前少女身子一個哆嗦,差點癱倒在地。
好在張百仁一把將少女攬入懷中,怒視着衆人:“誰想的餿主意,逆改命格的法門,未免太過於心狠手辣!七夕是人,難道這少女就不是人?”
場中氣氛沉悶,衆人俱都是低着頭默不開口。
“我張百仁的女兒,豈是那種畏懼劫數之人?有什麼劫數,只管迎難而上便是,這等取巧之法,豈是我張家風格!”張百仁訓斥着衆人。
誰能想到,幾十年不見面,等候衆人的便是雷霆之怒。
織女!好一個織女!苦恨年年壓金線,卻爲他人作嫁衣裳。這是要將織女化作犧牲品,爲七夕而犧牲的無辜替代品。
“從此以後,她便是我張百仁的親女兒,與七夕一般的親女兒,是我涿郡的公主,享受涿郡最好的待遇!”張百仁抱着懷中嬌柔的少女,一雙眼睛看向袁守城:“老道士,這般陰損的法子,是不是你想出來的?”
袁守城聞言苦笑:“我乃道門中人,這等歹毒的事情,豈是我能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