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妻
夜錦英立即斂起了笑容,也斂回了視線,不想看到歐陽易,歐陽易看到了她得意的笑容,雖說那笑有點得瑟,他也心滿意足了,至少她是因爲他而笑的。
深深地看她一眼,歐陽易上樓去了。
在他上樓後,一道白色的身影悠閒地晃了進來。
夜錦英一看到那身如雪一般的白衣,微微地攏了攏眉,隨即恢復了正常。
元缺一回京,除了知道寒初藍受傷一事之外,便是關於食福酒樓的。凡是他認識的,敢在他面前說幾句話的人都告訴他,南城區新開了一間酒樓,酒樓名字也是與衆不同,叫做食福酒樓。酒樓的東家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極少會露面,平時管理着酒樓的人是那個男人的女兒,一個長相平凡,但非常淡定的女人。
食福酒樓的酒菜都做得很好吃,而且價格也公道,還有點上四菜之後還會送例湯,據說例湯纔是最好喝的,很多食客都是衝着每天的例湯而來,爲了喝上那一碗例湯,都點上四道菜,或者直接佔一份湯。
元缺想知道這間生意已經追上他管理着的那兩間酒樓,酒菜是否真的很好吃。
進入酒樓後,元缺並沒有立即找位置坐下,而是站在門口,先把酒樓的裝修及結構先看一遍,覺得裝修和結構都還不錯,他才望向了櫃檯裡坐着的夜錦英。
夜錦英也望着他,心裡嘀咕着,元國舅怎麼來了?
元缺很聰明,她擔心元缺會察覺到這間酒樓是寒初藍開的。也擔心自己的易容術會被元缺發現,但她又不能迴避,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她稍有點不對勁,就會引起元缺的注意。
“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宿?”
店小二看到元缺後,趕緊迎過來,滿臉堆笑,客氣地問着元缺。
元缺是國舅,因爲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除了權貴之外,平民百姓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長相。店小二便把他當成了普通的食客。
元缺簡短地答着:“吃飯。”
店小二笑着環視一下樓下的桌子,看到沒有了空位,便對元缺說道:“客官,樓下沒有位置了,樓上還有廂房,客官要不要到樓上去?”
元缺瞟了一眼夜錦英,嗯了一聲,“那就到樓上去吧。”
小二哥客氣地迎着元缺上樓去,把元缺帶到了一間精緻的小廂房裡,小廂房裡的窗櫺是開着的,窗口剛好又是靠着街邊,站在窗前能看到街上的景況。
“客官請坐。”小二哥殷勤地把桌子擦拭乾淨,請着元缺坐下。
元缺在桌前坐下,發現桌子上面擺放着一本菜譜,菜譜是人工寫上去的,字體娟秀,在每道菜的旁邊都畫着小圖,讓客人清楚地知道那道菜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因爲圖文並茂,需要用到很多紙張,菜譜便顯得有點厚。除了菜譜,還有湯譜,點心譜,以有各種酒的名稱。
一看到這樣的菜譜,元缺的眼神就變了變。
會這樣做的人,他只想到一個人,便是讓他又愛又無奈的寒初藍。
食福酒樓與寒初藍有關聯?還是食福酒樓就是寒初藍開的?
“客官,我們酒樓點上四菜之後就會送一份例湯,今天的例湯是薏米冬瓜排骨湯。”
元缺拿起那本菜譜,慢慢地翻看着,聽到小二哥的介紹,他隨意地問着:“你們的例湯是每天都一樣,還是每天都會變換?在下聽說你們酒樓的例湯都很好喝,不知道是傳言誇大了,還是真的那麼好喝。”
小二哥答着:“我們的例湯是每天都會變換的,客官,不是小的吹牛,只要喝過我們酒樓的湯,都會誇好喝。客官,傳言是不是誇大,耳聽爲虛,客官何不試試?只需要點上四菜,便能送一份例湯了。”
元缺嘴角微彎,一抹輕笑掛在嘴角的兩邊,點上四道菜便送上一份湯,哪有這麼好的事情,湯的錢必定算在菜單上去了。他雖然不曾細細地經營酒樓,但生意場上的一些事情,他還是懂的。在清水縣的時候,寒初藍和楊庭軒的交談,他也聽過一些。寒初藍就曾教楊庭軒醃製甜酸辣味的蘿蔔,免費送給客人們當成飯前的開胃菜,以楊庭軒的精明來看,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會免費相送呀,早就在菜單裡稍微地加了點錢,把蘿蔔的錢都賺回來了。
想到這些,元缺敢說食福酒樓絕對與寒初藍有關係。
還有樓下那個坐在櫃檯裡面的女子,估計便是食福酒樓的大掌櫃,就算她很淡定,也不躲不避,他也是一眼就看出她是易了容的,易了容的人,神情始終有點僵硬,或許別人還發現不了,特別是粘着如同人皮一般的人面皮,很難發現對方是易了容的,有些人能頂着那樣的人面皮生活一輩子也不被自己身邊人發現呢。
就是不知道大掌櫃人面皮下的真面目是誰了?
元缺對此沒有好奇之心,反正他敢說大掌櫃絕對不會是寒初藍。
想到寒初藍,元缺的心又微微地揪了起來,那個女人呀,完全牽扯了他最心頭上最柔軟的地方。看着她這一路走來,她膽戰心驚,他也膽戰心驚。他萬分的懷念在清水縣的那一段日子,看着她活得自由在的,也喜歡和她鬥嘴。
如今再見,她已經沒有那份想和他鬥嘴的心情。
他,也沒有了。
“小二哥,這幾道菜都給我來一份。”元缺翻看過菜譜後,才指着幾道菜,吩咐着小二哥,“還有,我要這份湯。”他要的湯並不是食福酒樓今天送的例湯。
小二哥歡笑着:“好的,客官請稍等,小的幫你到廚房裡吩咐去。”
元缺微微地點頭,小二哥又客氣地替他送來一壺新鮮的茶水,小二哥才下樓去。
“小二。”
小二哥才下樓,夜錦英就低聲地叫着,小二哥笑着走到櫃檯前,恭敬地問着:“大掌櫃有什麼吩咐?”
夜錦英望向樓上,小聲地吩咐着:“剛纔你帶上樓那位一身白衣的客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地侍候。”
小二哥在食福酒樓工作也快有一個月了,覺得夜錦英雖然不多話,性情也淡冷,除了吩咐人做事之外,不太和他們這些工人來往,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夜錦英神色如此的謹慎,他好奇地問着:“大掌櫃,那位客官是不是來頭不小?”
來頭不小倒是不怕,夜錦英是怕元缺來找茬。
“來頭大小不管他,那個人有點難侍候,總之,小心侍候就是,有什麼問題記得隨時通知我。”
小二哥點頭。
夜錦英揮揮手,讓小二哥趕緊給元缺備菜去。
元缺在小廂房裡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淺淺地喝着,覺得這裡的茶水也準備得比其他酒樓的要好。其他酒樓的茶水一般都是普通的山茶,茶水苦澀。而食福酒樓用的卻是綠茶,雖然茶葉低等,在茶行裡也不貴,但比起其他酒樓的山茶要好喝很多。
看來食福酒樓的東家,在開酒樓之前必定走遍了整個帝都所有的酒樓,嘗過了其他酒樓的酒菜及茶水。元缺又想起了在寒初藍跟着夜千澤剛進京之初,夜千澤天天都帶着寒初藍四處遊玩,而且天天都在外面吃飯,極少會回到王府裡用膳。
“寒初藍,是你,對吧。”
元缺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現在可以肯定食福酒樓的真正東家就是寒初藍了。
而他剛纔點的那幾道菜,全是他在清水縣金玉堂酒樓吃過的,是由寒初藍親手做的,但那次不是爲他而做,而是做給楊庭軒吃的,他不過是沾了楊庭軒的福氣,順帶地吃了一頓。她親自爲他做的飯菜,只有那次她來求他救李公公的時候,他要求她做一桌子的菜當作報酬,她才親自給他做了一桌子的飯菜。
伸手入懷,元缺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錦盒,然後輕輕地打開了小錦盒,不要以爲他的錦盒裡裝着稀世珍寶,裡面僅僅裝着一塊布,像女兒家絲帕子那般大的一塊布,細看下,會發現這塊布柔軟如絲,屬於女子的內裙布料,布塊被洗得乾乾淨淨的,也被他摺疊得方方正正的,擺放在錦盒裡。
拿出那塊布,元缺像珍視什麼珍寶似的,輕輕地撫摸着那塊布,向來像深井一般的眼眸,此刻一片溫情,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來了。
這是寒初藍內裙撕下來的布塊,還是他救李公公時,他要求寒初藍給他拭汗,寒初藍找不到帕子,便從她自己的內裙上撕下來的布塊,她拿着這塊布親自替他拭汗。這布塊後來便落在他的手裡了,他把布塊用小錦盒裝起來,時刻帶在身上,這是她唯一對他溫和過的見證。
樓梯下傳來了腳步聲,雖然輕微,元缺還是聽到了,他立即把他的稀世珍寶重新摺疊好,寒初藍那塊內裙布塊對他來說,比珍寶還珍寶呢。重新把布塊放進了錦盒裡,元缺把錦盒塞回自己的懷裡,又氣定神閒地喝起他的茶來。
等了一會兒,他點的幾道菜都做好了,小二哥用一個大托盤把他要的菜以及那份湯全都給他端上樓來,分別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元缺示意小二哥可以下去了,他不需要任何人在身邊侍候。
小二哥退出小廂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元缺拿起筷子,帶着試探,夾了一筷菜放進嘴裡,細細地嚼食起來。
吃了一口菜後,他放下了筷子,這幾道菜雖然做得也很好吃,但絕對不是寒初藍的手藝。
“來人。”
元缺沉沉地朝外面叫了一聲。
很快地,剛纔那位小二哥又進來,走到桌前滿臉都是堆出來的笑,客氣地問着:“客官,請問還有什麼吩咐?”
元缺指着滿桌子的菜,吩咐着:“撤了,重新做過。”
小二哥以爲自己聽錯了,愣愣地望着元缺。
食福酒樓開張以來,還是第一次有客人不滿意要過撤掉重做的。
“客官……”
元缺又喝了一口湯,這湯倒是和寒初藍做的湯有點相似,但他也可以肯定不是寒初藍做的,那個人不過是得到了寒初藍的指點,學了幾分。
“湯也撤了,重做!”
元缺放下湯匙,指着湯又吩咐着小二哥。
小二哥總算回過神來,他依舊滿臉堆笑,很客氣地問着:“客官,小的能問一聲,客官爲什麼要小的把菜與湯都撤了呢?是送錯了菜,還是其他原因?”
元缺淡淡地擠出一句話來:“味道不正。”
味道不正?
小二哥看看那些菜,又看看元缺,想到大掌櫃叮囑的話,小二哥才明白,原來這位客官真的很難侍候。味道不正?怎麼味道不正了?每天點這幾道菜的客人多的是,還沒有人說過味道不正的呢,小二哥討教地問着:“客官,請問味道該如何纔是正的呢?”
元缺撇了小二哥一眼,“你把這句話轉告你們東家,他就會知道什麼樣的味道纔是正的。撤了!”
東家?
小二哥只在酒樓開張那天見過東家一面,他哪有機會把這句話轉告給東家?
他也不敢與元缺論理,明知道元缺這是在找茬,他也只能默默地把菜與湯全都撤走。
夜錦英在樓下一直留意着樓上的元缺,看到小二哥端着飯菜上去了,她微微地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她又看到小二哥從元缺呆的房裡把飯菜,原封不動地捧了下來。
“大掌櫃。”
小二哥捧着托盤快步地走到櫃檯前,對夜錦英說道:“大掌櫃,那位客官到底是什麼來頭,還真的讓大掌櫃說中了不好侍候,這些飯菜端上去給他,他才嚐了嚐,就讓小的把飯菜撤走,要求重做,說菜和湯的味道不正。還讓小的把這句話轉告給東家知,小的哪有機會見到東家,大掌櫃,依小的看來,那個人肯定是其他酒樓請來找茬的人。”
“他說味道不正?”
夜錦英輕聲問着,心裡飛快地活動着,元缺真正愛的人是寒初藍,寒初藍又精於廚藝,元缺是不是嘗過了寒初藍的廚藝?所以會說味道不正?噢!夜錦英又在心裡低叫一聲,元缺猜到了食福酒樓是寒初藍開的?還是在懷疑?故意說菜與湯的味道不正,是想逼着寒初藍現身嗎?
寒初藍前天晚上遇襲,受了重傷,此刻還在攝政王府裡養傷呢。
繞出櫃檯,夜錦英伸手就從小二哥的手裡端過托盤,扭身就往廚房重地走去。
小二哥不知道她想做什麼,跟着她走。
“你忙去吧,那位客官交給我來招呼了。”
“是。”
小二哥求之不得。
又過了一會兒,夜錦英親自端着重新做過的幾道菜以及那份湯,上樓去,走進了元缺所在的那間廂房裡。元缺看到她進來,眼底微微地泛起了嘲笑,不是寒初藍,就算大掌櫃親自做的,在他吃來,也是味道不正。除非這個人是寒初藍的分身,否則是做不出寒初藍的那種味道來。
“客官,你要的飯菜,請慢用。”
夜錦英把菜一一擺放在桌上,然後站在一旁,一副等着元缺嘗過了,不會再找茬,她才肯走的樣子。
元缺又瞟了夜錦英一眼,才慢騰騰地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嘴裡,細細地嚼食着。吃完了一口菜,他又拿起湯匙,滔了一口湯喝。
“客官,敢問這回味道正了嗎?”
元缺不說話。
夜錦英以爲他不會再找茬,客氣地說一句:“客官要是沒有意見了,請慢用,小的就不打擾客官了。”說着,她扭身就走。
“大郡主。”
元缺忽然叫了一聲。
夜錦英的心狠跳一拍,元缺竟然能認出她來?
“大郡主別忘了,元缺見過大郡主,也聽過大郡主的聲音。”元缺還在喝着湯,這一次的菜,味道比剛纔的要好,有幾分寒初藍的味道了。湯也是,他今天是無法喝到寒初藍親自做的飯菜,因爲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還在長風苑養傷呢。
“客官認錯人了。”
夜錦英抵死不承認自己就是大郡主。
她快步地走到門邊,伸手就要拉開門,元缺一甩手,一枚銀針朝夜錦英飛去,穩穩地釘入了夜錦英去拉門的手背上,雖然一針沒有完全沒入她的手背裡,但也讓她痛得低叫一聲:“啊!”
手裡拿着的托盤應聲掉在地上。
拉門的動作被迫中斷。她扭頭望向那個還在喝着湯的元缺,再看看盯在自己手背上的那枚又長又小的銀針,忍着痛,她伸手把釘入她手背上的銀針拔出來,如果元缺再用力一分,銀針就會穿過她的手掌心,死不了,但能讓她痛苦難忍。
血液隨着鍼口慢慢地冒出來。
夜錦英才想把那銀針扔掉,元缺又是一甩手,兩枚銀針又朝夜錦英的手背上釘來,夜錦英根本就看不到銀針飛來,她只覺得手背上再次傳來了鑽痛,痛得她又一次低叫起來,等她定神一看,手背上又被釘入了兩枚銀針。
“大掌櫃,發生了什麼事?”
在房裡的歐陽易忽然聽到夜錦英的接二連三低叫,立即尋聲而來。
“大掌櫃,你的手……是誰?”歐陽易看到夜錦英手背上的兩枚沒入了她手裡的銀針,頓時怒火狂熾,一把捉過夜錦英的手,飛快地把那兩枚銀針取出來,暗運內力於手中,再一揚,兩枚銀針就朝元缺的後背釘去。
“不要!”
夜錦英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元缺不好惹,惹了元缺的人都不得好死,她不想歐陽易因爲她而招惹到元缺。
元缺會殘忍地用銀針釘她的手,意思就是不讓她開門出去。他可以叫住她的呀,可他偏偏就喜歡用特別的手段。
兩枚銀針哪能傷得到元缺,元缺連看都不看歐陽易一眼,背後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只是隨意地一伸手,就接住了兩枚銀針,再一揚手,那兩枚銀針又飛出,歐陽易出手如電,想接住兩枚銀針,可沒想到元缺的速度太快,他未能接住銀針,銀針又一次釘入了夜錦英的手背上,夜錦英痛得緊咬牙關,不再叫出聲。
該死的元缺,想毀了她的手就明說,用不着一次又一次的拿針來釘她的手。
歐陽易更怒,也心疼夜錦英再遭銀針之痛,就想撲向元缺,夜錦英這一次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低叫着:“歐陽易,你別惹他。”
歐陽易以爲夜錦英是覺得他不是元缺的對手,在他喜歡相處的女人面前,他堂堂恪王爺怎麼能那般的沒用?再說了他和這個男人交過手的,他記得。
夜錦英不知道兩個人見過面還交過手,她飛快地附到歐陽易的耳邊,小聲地說道:“他是元缺。”
元缺這個名字既讓人嚮往,因爲他是神醫,有病能求得他醫治,至少多活好幾年,甚至幾十年。這個名字又讓人膽戰心驚,因爲這個人脾性不好捉摸,雖是神醫,卻毫無醫德可言,還擅長使毒,傳言中他身上什麼毒都有,招惹了他,隨時都會死於非命。
而且他國舅的身份又讓人趨之若鶩,所有權貴都對他禮讓三分,深得少帝的信任,又是元太后嫡親弟弟,就連太皇太后都視他如子如孫,不,是比對子孫還要好。
一般人,聽到元缺的名字,沒事的,都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青衣公子,咱們又見面了。”
元缺這時扭頭撇了歐陽易一眼,歐陽易認出他來,他也認出了歐陽易。在臨川城外的十里亭下,如果不是歐陽易剛好路過,讓寒初藍搶了馬逃走,那天,他一定能把寒初藍……歐陽易不僅壞了他的好事,還意圖搶走寒初藍的畫像,那是他畫的,他的女人呀,歐陽易也敢搶!
好吧,寒初藍其實是夜千澤的女人。
可他就喜歡把寒初藍說成是他的女人,他也只能在口頭上佔佔便宜,夜千澤卻是真真實實地擁有她,他嫉妒夜千澤!
歐陽易哼着:“是呀,又見面了。”
對元缺,歐陽易以前是想着見一見這位傳言中的神醫,但在剛纔看到元缺那般對待夜錦英後,他就對元缺沒有任何的好感了。只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算什麼男人?
“要不要過來喝一杯?”
元缺笑着問歐陽易。
當着歐陽易的面才用兩枚銀針紮了夜錦英的手,現在又笑着問歐陽易,這個男人做了壞事,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
歐陽易伸手就拉起夜錦英那隻沒有被銀針扎着的手,把夜錦英拉到元缺的身邊,然後又輕柔地把夜錦英那隻被針扎着的手輕輕地捧放在桌面上,瞪着元缺,要求着:“元國舅,請把你的銀針收回!”
元缺呵呵地笑着,“又沒有穿手而過,這點痛也承受不了嗎?”
聞言,歐陽易再怒,倏地幫夜錦英拔起銀針,然後飛快地就朝元缺的手上扎去,讓元缺也嚐嚐被針扎的滋味。
兩個人在桌前交起手來。
“啊呀!”
歐陽易正和元缺鬥得興起,耳邊再次傳來了夜錦英的痛叫聲。
“大掌櫃。”
歐陽易連忙收手,心急地看向夜錦英,然後他整張臉都青了,就像他身上的那襲青衣一樣青。只見夜錦英的手背上扎滿了銀針,每一枚的銀針都扎入肉裡,幾乎要穿掌而過。元缺和歐陽易交手的時候,還能輕輕鬆鬆地朝夜錦英撒針,讓歐陽易又是氣怒又是心驚,但更多的是對夜錦英的心疼。
“大掌櫃。”
歐陽易心疼地捧着夜錦英那隻被扎滿銀針的手背,心疼地就要替她拔針,一隻大手卻比他更快,飛快地伸來,大掌一收,所有銀針被那隻大掌全都收走了。夜錦英痛得又低叫一聲,她這隻手快要被元缺毀了,她不過是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想開門出去,元缺就這樣對她!
怪不得別人都說這個男人很無情。
是神魔,神與魔的合體。
“元缺!”
歐陽易呼出一掌,元缺連避都不避,又要揚手,歐陽易頓時明白過來,他要是再出手,夜錦英的那隻手還會再被銀針扎。他低叫着:“別!”然後倏地收掌。
元缺掌中的銀針纔沒有再一次撒出。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在歐陽易和夜錦英身上打轉了一圈,又自顧自地盛了一碗湯,優雅地喝着湯,歐陽易被他這副欠扁的神情氣得,真想與他廝殺一場,可又怕元缺拿夜錦英出氣,他也未必是元缺的對手。只能瞪他一眼,便心疼地拉着夜錦英要走,想替夜錦英上點藥。
那麼多的針眼,都在冒着血絲,表面看着不是什麼傷,其實很痛。
“食福酒樓與寒初藍有什麼關聯?”
元缺忽然問着,是問夜錦英。
夜錦英不答。
元缺冷笑,還沒有吸取到教訓嗎?她以爲她不說,他就查不到嗎?
“夜錦英,元缺沒有什麼耐性,你最好就是實話實說,否則……後果自負!”元缺又喝起湯來。
抿了抿脣,夜錦英答着:“酒樓與藍兒沒有任何時關係!”
元缺轉身,還是坐在桌前,卻是面對着夜錦英與歐陽易,歐陽易聽到元缺叫夜錦英的名字,立即把他追問了將近一個月都沒有問出來的芳名記在心頭,看到元缺轉過身來了,他連忙把夜錦英護在自己的身後,冷冷地盯着歐陽易。
“你以爲我會信嗎?”
“信不信是你的事。”夜錦英無所懼地對視着元缺的眼神。
“經營方式像她的,菜的味道也有幾分的相似,食福酒樓就是寒初藍開的。”元缺不相信夜錦英說的話,他瞟着迎視自己的夜錦英,笑得很溫和,“你沒有那個本事自己開酒樓,但你是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人,把酒樓交給你打理,她纔會放心。”
“你想怎樣?”
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元缺,夜錦英不答反問着。
就算酒樓是寒初藍開的,又如何?元缺難不成要把食福酒樓夷爲平地嗎?
站起來,元缺笑着上前,歐陽易眼裡的防備更濃了,元缺又撇他一眼,笑着:“看來,你很緊張她。”他再看向夜錦英,吐出一句話:“如果食福酒樓與她無關,不出十天,就會自南城區消失。”
說着,他越過夜錦英與歐陽易,瀟灑地離去。
“元缺,你別太過份!”
夜錦英咬牙切齒地低叫着。
樓梯上傳來了元缺飄緲又放肆的聲音:“元某人向來喜歡過份。告訴她,想讓食福酒樓生存下去,五天後去找我。”五天後,她的傷也好轉,可以出門了。
“無恥!”
夜錦英罵着。
元缺喜歡寒初藍,是想趁着夜千澤不在京中,藉着酒樓來逼着寒初藍去找他嗎?
“要不要我追出去揍他一頓?”
夜錦英看歐陽易一眼,說道:“昊兒都未必是他對手,你……還是不要去丟人現眼了。”
歐陽易低叫着,“我未必是他的對手,但也不差,過十幾招還是行的。”
說着,他扭身就走。
“喂,歐陽易,你不要鬧了,你……藍兒。”
夜錦英忽然看到寒初藍帶着彩月進來。
而那個本該不見蹤影纔對的元缺,又在一樓搶佔了一張桌子,坐在桌前悠閒地喝着茶,那雙深井一般的黑眸卻惡狠狠地瞪着寒初藍。
真不該替她重新清洗傷口,換上他最好的創傷藥,纔多長時間,她竟然就下牀走動了,有什麼事讓她這般牽掛?
不,他不應該再送她一瓶止痛藥的,她是吃了止痛藥,感覺不到痛意了,就自以爲好了,所以隨意走動。
元缺瞧着寒初藍進來,真是又心疼又懊悔呀。
瞧見跟着寒初藍的彩月手裡拎着兩包藥,元缺才明白寒初藍親自去元記藥鋪抓藥,什麼時候起,她連她身邊的人都不信任了?他不在的時候,她都經歷過什麼了,讓她的防備之心如此之重。還是她帶着其他目的出門?
看到元缺在,寒初藍微愣一下,卻不說話,也沒有和元缺打招呼,只是望了一下樓梯口上的夜錦英與歐陽易,然後對彩月說道:“彩月,我們回去吧。”她是出來了,就順道來看看的,沒想到會遇到元缺。
扭身,寒初藍帶着彩月離開。
彩月趕緊扶着她走出酒樓。
“姑娘請留步!”
在寒初藍走出酒樓後,歐陽易卻像一陣風似的飛躍下樓,追出了酒樓,看到寒初藍已經鑽上了馬車,他快步走過來,彩月攔住他,淡冷地問着:“公子,請問有事嗎?”
“在下找你家姑娘。”歐陽易盯着馬車內的寒初藍,寒初藍並沒有關上車門,再一次相見,他驚覺寒初藍真的很像他的皇伯父。如果寒初藍着男裝的話,他還會以爲是皇伯父親臨呢。“姑娘,你還記得在下嗎?我是烈風的原主人。你在臨川城外搶了在下的馬,不知道姑娘還有沒有印象,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什麼姑娘,這是我家夫人。”
彩月以爲歐陽易瞧見寒初藍的真面目後,也迷上了寒初藍,不客氣地駁斥着歐陽易。
“彩月。”
寒初藍低聲喝住了彩月,她才衝着歐陽易笑道:“歐陽公子,藍騎是我家相公買來的,不是搶的。如果公子要索回藍騎,等我改天有空了,咱們再慢慢地算一筆帳。我今天不是很舒服,就不和你算帳了,彩月,走吧。”
“姑娘……”
寒初藍關上了車門,卻又輕輕地推開了車窗,衝歐陽易眨了眨眼,笑着:“不就是一匹馬嗎,你要是真不肯買,不如就送給我吧,不,是送給大掌櫃吧。”
歐陽易很想說他找她不是爲了馬,他是衝着她來的。歐陽易還想去攔馬車,元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伸手扯住他,在他的身邊磨着牙低冷地提醒着他:“你的女人在酒樓裡!”
甩開元缺扯着自己的大手,歐陽易瞪了元缺一眼,元缺誤會他,他也不想解釋什麼,就連夜錦英都有幾分的曲解,目前他都不能解釋。
在大年初三奉着皇伯父之命再一次潛入大星王朝前,他問過了自己的父王,也問過了其他幾位王伯父,才知道他最敬重的皇伯父在還是太子的時候,也就是十七年前,爲了設局拿下大星,隱瞞身份潛入大星數年之久,卻因緣際會來到了戰神玉鈴蘭的身邊,那時候玉鈴蘭還沒有戰神之稱,只是將門之後,十二歲便上陣殺敵,屬於年少有爲的女將。
皇伯父習慣了掌控一切,也以爲自己能掌控一切,卻沒想到愛情不是他能掌控的,他成了玉鈴蘭的軍師,兩個人朝夕相處,滋生了愛意,甚至暗渡陳倉,珠胎暗結。
但後來玉鈴蘭知道了皇伯父的真實身份,又同時遭受到奸臣的出賣及迫害,在兩軍交戰前陷入了她人生的低谷也是最危險的時期。
具體情形如何,他那些王伯父們都不知道,只知道玉鈴蘭沒死,他的皇伯父也沒死,而玉鈴蘭曾在交戰時分娩,但孩子是男是女,他們都不知道,那個孩子也被玉鈴蘭送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知道他在大星見到一名少女極似皇伯父,王伯父便猜測着,他見到的必定是皇伯父與玉鈴蘭的私生女。怪不得皇伯父知道消息後,會那麼的激動,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悽美的愛情故事。
寒初藍,是他的妹妹!
是他皇伯父唯一的血脈!
但他此刻卻無法說出真相來,他要做的便是想辦法把寒初藍帶走,帶回東辰去,再與他的皇伯父滴血認親。
歐陽易還想追去,元缺忽然笑着:“我把夜錦英的手剁下來,不知道她會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