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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貴本來聽的心不在焉,這會卻突然來了精神,“我看成,我幫你們租個小房子,先幹着,生意要是好了,以後說不定還能買大宅子呢,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把滷肉都送給陳掌櫃,我就能幫你們賣,到時候,你們只要負責滷,賣的事情就交給我,咱們一塊幹,也有個照應不是?”
田氏聽了他這番話,只想笑,人說,無利不起早,何況這樣兩個人還是典型的貪得無厭,只怕到時候,他們娘三個被他啃的骨頭都不剩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在這兒住的挺好,房子也是新蓋的,窮就窮點,我們認了,誰讓我們就是窮命,享不了城裡的福。”
田貴有點氣急敗壞的感覺,“你瞧瞧你這人,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真是白費我一番苦心!”
和菊娘也附和他的話,“就是啊,我們不幫,你又說不照應你們,現在想幫你們,可瞧瞧你這態度,真是叫人寒心!”
李氏聽不下去,冷聲道:“現在滷香園的生意越來越好,就是不進城,也不會餓着,那縣城就屁大點的地方,有啥好的,哪有我們這兒門前河門後山,住的快活!”
田貴夫妻兩個,一直就看李氏不順眼,在他們看來,李氏不過是個外人,可田氏卻什麼都願意跟她夥着幹,胳膊肘兒盡往外拐。
就在田貴準備損李氏幾句之時,麥芽插嘴道:“二叔,你離開家這麼長時間,就不怕兩個堂哥在家裡照看不好鋪子嗎?你千萬別以爲我是在攆你回去,我是怕那兩位哥哥,把您的生意弄虧了,到時候只怕你哭都來不及!”
田貴跟她婆娘都心知肚明,經麥芽這麼一說,不想面對也得面對了。和菊娘拐了田貴一下,小聲對他道:“要不然咱還是先回去吧,你別說,我還真不放心,和菊就在這過幾天,等她想回去了,再讓冬生把她送回去,你看咋樣?”
田貴比她更擔心,可就這麼回去了,他又不甘心,總想着得蹭點什麼,看見田家土竈上面燉着東西,他搓着牙,對田氏道:“大嫂,我們就不在你家吃午飯了,和菊就先在你家住着,我跟她娘就先回去了,她兩個哥哥在家,我們也不放心。”
一聽說他們要走,田氏雖然心裡高興,但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只得忍着高興勁,客套道:“要不在家吃了飯再走,反正也燒好了,不差這會功夫!”她說的完全是客套話,哪裡是真心想留他們。
要是擱在平時,田貴一定得吃過一頓才肯離開,可這會不光惦記他的全部心血建起來的店,更惦記那滷鍋裡的東西,“哎呀不用了,我們現在趕回去,正好能給和東跟和北做飯,話說,他倆還沒吃過你家的滷肉呢,唉,要不是家裡走不開,我昨兒也把他們帶來了。”
田氏正要說什麼,麥芽一把拽住她,笑眯眯的對田貴道:“二叔,我家的滷肉都是人家定好的,也不是我們心疼東西,不捨得給你們,只是要是把給你們,有人進不到滷肉,怕是不幹哩!”
田貴一陣氣結,和菊娘忙道:“這有啥不好的,你過稱的時候,扣些下來,這些肉就都在裡面了,你這丫頭經驗淺,不曉得這其中還有好些門道哩!”
麥芽冷笑:“原來二叔家的生意就是這樣做敗的,你現在把這個主意跟我們說,是想把我們也拉下水?”
和菊娘這會的臉可真好看了,一陣青一陣白。
最終他們戀戀不捨的趕着驢車走了,田和菊一直躺在裡屋炕上,她爹孃走了,也愣是沒有出來送。
終於能把這兩位閒人送走,麥芽長長舒了口氣,還好還好,田和菊至少沒有她爹孃那樣難纏,她比較安靜多了。田氏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麥芽悄悄跟她說了,他們這些人,把你對她的好,當做理所應當,就算你把家搬給他,他也不會謝謝你,所以慣不得!田氏一想也是,她一直忍着讓着,也沒個好結果,這樣一想,心裡便舒服多了。
麥芽忙完一圈,回到裡屋想歇一會,一進門,看見田和菊半倚在牀上,擺了個美人靠的姿勢,看見麥芽進來,懶懶的擡了下眼皮子。
她不說話,麥芽也不開口,轉了一圈,她脫了鞋也躺到牀榻上,休息一會,等會還要去做飯。
沉默了會,終究是田和菊耐不住寂寞,“你天天這麼忙,這麼累,就不煩嗎?這樣的日子,我可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麥芽閉了會眼睛,緩緩睜開,眸色平靜的望着屋頂,“可能是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吧,至少這樣的日子讓我覺得很踏實,就像踩在堅實的土地上,而不是浮在一望無際的水面,有些東西看着華麗,卻不真實,就好像富貴華麗的生活,表現上看似乎很誘人,其實它裡面隱藏了不知多少危險跟黑暗,這些都是你不懂的。”
田和菊譏笑道:“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娘說過,我生下來就是要過富貴日子,過人上人的生活,你是沒瞧見那些大官夫人人的生活,一出門就是前呼後擁,婢女僕人一大堆,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頭上戴的珠光寶翠,這種生活才適合我,不過也是,你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自然是不明白,這做人上人的滋味。”
她說的輕描淡寫,可麥芽聽的卻是心驚肉跳,她老孃到底給她灌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思想,她是自己得不到,所以才千方百計的把希望寄託在女兒身上嗎?簡直是不可理喻。
田和菊既然是這樣的想法,麥芽知道此刻多說什麼都是枉然,好比和菊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在田和菊心裡種下了貪婪的種子,長到現在,已經根深葉茂,難以撼動。
麥芽重重的嘆了口氣,聽着外面田氏時而嘮叨的聲音,聽着雞圈裡,偶爾傳來雞鳴聲,說道:“希望你坐在人上人位子時,能做的安穩,別一個不小心掉了下來!”
田和菊哦了一聲,聲音還是帶着諷刺,“昨晚你抱回來的東西,都是姓李的那小子雕給你的吧?”
“是啊,是他給我雕的,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跟你也沒關係!”她沒啥好瞞,也沒啥值的隱瞞的。
田和菊笑道:“你膽子可比我大,先前聽說你跟謝文遠弄的不清不楚,怎麼才幾個月,你又跟那個笨小子私定終身了?哦,一我差點忘了,我來的時候,聽人說謝文遠要定親了,還是宏家的女兒,加上他現在已中了舉人,當然是不要你了,我說的對吧?”
麥芽真是佩服她的毒舌,年紀不大,可心眼卻這樣多,她先前的想法猜錯了。這樣聰明的女娃,這樣多的心眼跟心計,說不定真的能在老皇帝的後宮混出個樣子來呢!不過在此之前,她得有個強大的靠山。如果她老爹是個大官,或者背景顯赫的貴族,她還真有可能問鼎後宮,可是現在,她只有給人墊背的份。
麥芽平靜的側起身,盯着她的面容,道:“其實你這是在羨慕我,因爲我比你勇敢,至少我敢愛敢恨,我經歷過的,也比你多,這樣算下來,我的人生至少比你圓滿,如果一個人一生都不懂得愛,這跟白活一場有什麼區別,”她起身,邊整理衣服,邊說道:“你不用拿話諷刺我,咱倆年紀差不多大,你的心思,我瞭解,如果真的不想任你娘擺佈,又何必勉強自己呢,不如找個你喜歡的人嫁了,以後跟他生兒育女,讓他守着你過一輩子,這樣的日子難道不算做幸福嗎?行了,你慢慢在這兒浪費時間吧,我要出去幹活了。”她纔不管田和菊要做何感想,她算是看清了,田和菊不光是愛慕虛榮,還是十足的膽小鬼,明明自己也有渴望,卻極力壓仰着,只讓貪婪的思想主宰自己,她是既可憐又可悲。
休息了一會,麥芽不僅沒有輕鬆,反而被田和菊講的心裡悶悶的,看着遠處灰濛濛的一片天空,她這心,也跟着蒙上一層灰布。
院裡,田氏剛剛拌好的鵝食跟鴨食,準備端到後面小池塘去喂,現在離燒中飯還有一會,麥芽便主動要求替她去了。
後面的這處小池塘,長寬不過幾十米,如今成了田家專門的養殖場。水塘邊栽了幾棵楊柳樹,長長的枝條垂下,有些彎到水裡,形成一大片陰涼,正好成了鴨子的嬉戲場。
麥芽已經換了草鞋,因爲地上都是鴨糞鵝糞,這樣就不怕把鞋子給弄髒了。她將食盆放在地上,喚了幾聲。話說,這喚聲也是有講究,喚雞,喚鴨跟喚鵝,喚聲都不一樣,她是看着田氏喚,然後跟着學的,這些牲口們習慣了主人的叫喚聲,你只要一喚,它立馬就曉得要吃飯了,撲着翅膀就往岸上跑來了。
先前給它們餵食還不用看着,可自從入了秋,從後山飛出來覓食的鳥逐漸多了起來。要是不看着,沒一會,那些鳥的數量就比鴨鵝還多。
鴨子跟鵝還不能在一個地方餵食,不然非得打架不可。它們之間隔着籬笆,兩邊都用竹子圈起來。
她家的鴨子一直養的都不錯,當初買來的時候也有一斤多,經過一個夏天的餵養,加上這塘裡原先就有不少小魚小蝦,所以鴨子長的走路都歪歪扭扭,肥的很。麥芽尋思着,明年一開春還得在塘裡多放些小魚苗,這裡沒有專門浮華魚苗的地方,不過可以到河裡去捕撈,再放進塘裡,也是一樣的。
笨鵝膽子就是大,她上前去拿吃完的食盆,它們就伸着脖子,朝她叨來。她聽娘說,鵝身上都有蝨子,一旦叨到人,也會把蝨子傳到人身上,那種感覺……很噁心,所以她一向離鵝遠遠的。
她正收拾盆,順便用帶着的鐵鍬把地上的鵝糞鴨糞簡單清理一下,她想着這些都是肥地的好東西,可又不想弄回家,太遠了。
於是就順手在塘梗邊挖了幾鍬,平整了塊地方出來,把糞都堆在一塊。她瞧着這塊塘梗阻寬的很,等到播種油菜籽的時候,也能在這裡種一些,雖然這裡不如田地肥沃,但聊勝於無,再說了,有這些天然的肥料,還怕它長不出黃燦燦的油菜嗎?
她正挖的專心,忽然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蹭着她的腳,回頭一看,原來是她家的小狗,它長的很快,加上田家給它的伙食好,才幾天的功夫,已經大了一圈,跑起道來也有勁的很,還經常跑到雞籠跟前轉悠,惹得母雞咯咯叫,公雞撲着翅膀,氣的要啄它。
“你咋又跑來了,可不許攆我家的鵝,聽見沒?”估計它也是沒聽見,果然,小黑狗很快發現,正在岸上清理羽毛的鵝羣,它站着看了一會,就要上去攆。
麥芽把鐵鍬往地上一戳,吼道:“小黑,你再敢攆它們,今兒中午就不給你吃飯哩!”
“你就算叫的再大聲,它也聽不懂啊,”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忽然從麥芽身後冒出來。接着,另個她很熟悉的聲音也加了進來,“是哩,你不會是被你那位堂妹氣壞了吧,咋都會跟狗交流了哩?”
麥芽笑着回過身,看着眼前花兒似的兩個女娃,後面一個講話的人,她一聽就聽出是林翠,而先前的那個,看她跟林翠站在一起,又是她沒見過的,想必就是她那位表姐鄭玉。
林翠怕她不認識,忙給她介紹道:“麥芽,她就是我表姐,鄭玉,你還記得不?”
鄭玉調侃道:“只怕她貴人多忘事,早就把我給忘了呢,是吧,麥芽?”
被她這樣一講,麥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忘記了,可那是因爲……唉,不提也罷,只當重新認識不就成了,“你說錯了,我可不是貴人,我只是平凡的村姑罷了,哪敢隨便把人給忘了呢,林翠怕是也跟你說過了,我先前生了場重病,腦子給燒壞了,沒癡沒傻就不錯了!”
林翠跟鄭玉被她逗的呵呵直笑。林翠道:“你不光腦子沒笨,反而比以前還聰明瞭,我還總跟我表姐說,你做的菜好吃,這是我們榆樹村公認的,不是我瞎說哦!”
鄭玉也笑,她長的細眼睛,細眉毛,臉兒也小小的,一笑起來,眉眼彎彎,煞是好看。
麥芽對鄭玉道:“那你昨兒咋不跟他們一塊到我家去呢,後來帶的菜,都涼了吧?”
鄭玉搖頭道:“沒有,就是涼了也好吃,你做的菜比我娘燒的還要好吃哩,改天我真要好好跟你學學。”
麥芽觀察到,她在提及她娘時,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的傷感,也不曉得她家裡的事怎麼樣了,不過,如果真要沒事,她也不會待在林翠家不回去,只怕……
既然碰到了,三個女娃便一塊坐到河塘邊聊天。田氏是最疼閨女的,就算麥芽玩的忘記燒午飯,她也不會兇一句,她曉得麥芽是懂事的娃,不管怎麼做,都有她的道理。
她們就坐在大柳樹下,現在氣溫正涼爽,雖然快到正午,太陽有點大,可坐在大柳樹,卻涼快的很,一陣接着一陣的微風吹過,帶着柳枝條一塊飛舞,簡直能用如詩如畫來形容。
還有塘梗上成片開放的野蒿,開着黃?色的小花。就在她們坐着的腳邊,就有含苞欲放的野菊花,看那花朵的形狀,開花之後,應該是白色的。
林翠瞧她盯着野菊花瞧,打趣道:“你又在想啥心事呢!”
麥芽回過神,笑看着她倆,“沒有哇,我在想,這片野地裡的菊花都是白色的嗎?”
林翠想了下,“也不會是,你家門口的小溪溝邊上都是白色的,田梗上,還有荒坡上,卻有好些黃?色的,還有粉色的大葉菊呢,你問這個做啥?”
麥芽笑道:“菊花也好東西,陰乾了之後,可以泡茶,也可以做香包,總之,泡茶喝是最好的,等山裡的菊花開了,我帶你們做菊花茶。”
鄭玉驚奇道:“菊花還可以泡茶喝,這我還真沒聽過,不過做香包好像是可以。”
麥芽道:“當然可以了,不管做啥,都要敢於嘗試嘛,反正又沒啥話處,你們說是吧?我看這樣好了,你們中午就別回去了,到我家吃飯,鄭玉,你不是說想吃我做的菜嗎?反正我中午也得準備,不如就一塊去吧?”
鄭玉猛搖頭,“今天可不行,我跟表妹就是回去做飯的,看見你在這,才停下跟你講幾句話,過會我小姨他們都要回去吃飯,林虎中午下了學,也要吃飯,他下午還得去學堂,哪能再到你家溜一圈!”
林翠卻聽出麥芽話裡不同的意思,問道:“你二叔他們還沒走?”
麥芽搖了搖頭,“他是走了,可他把寶貝女兒留下了,那可是位難伺候的主,我二伯母說……”麥芽學着和菊娘講話的樣子,陰陽怪氣的給她倆學話,“我家和菊將來,那是要進宮伺候皇上的,以後就是後宮裡的主子,你可得伺候好了,不能怠慢了。”
林翠跟鄭玉瞧她學的像,都被逗笑了,鄭玉道:“幾年不見,你性子活潑了不少呢!”
林翠調侃道:“她豈止是活潑,完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脾氣燥着呢!”
幾個小女娃說笑了一會,鄭玉說她最近都不會走,等田裡的稻子收完了,有空再跟林翠一塊到麥芽家去,跟她好好聊聊。
麥芽也想起要回去做飯,她收拾了東西,三個人在小路上分了手,各自往家去了。
回到家,田氏已經開始燒米飯了,小黑狗聽到廚房裡有動靜,一回家就往廚房奔去了。
麥芽放好東西,把草鞋脫了,擱在太陽下曬着,再到井邊把手洗乾淨,她轉了許久,也不見哥哥,也不曉得他去哪了。
田氏從廚房鑽出來,鍋洞裡已經架好柴,不用看火,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子,問道:“你去喂上鵝,咋餵了這麼久,我還以爲你不回來做飯了哩!”
麥芽把在後面遇上鄭玉跟林翠的事跟她講了,過了會,田氏才嘆氣,直呼鄭玉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女娃,就是命不好,也挺可憐的,聽說麥芽要請她們過來吃飯,她自然是沒二話。
“芽啊,你哥哥臨走時,把小溪溝的竹網收了,魚都在水桶裡,你中午拿來做菜吧!”
麥芽奇怪道:“娘,哥哥去哪了?”
“他跟元青上山打獵去了,說是中午不用等他們回來吃飯,你先把飯做了,咱們先吃,回頭再把飯擱鍋裡煨着,他們啥時候回來吃都行。”
麥芽應了聲,轉身去廚房做飯了。田氏知道她不太敢殺魚,就把魚收拾乾淨,再給她拿到廚房去。
因爲秋季,大部分魚都在春天產卵,可也有在秋天產卵的,田氏清理的幾條魚肚子裡,就裝滿了魚卵。有一條是鯉魚,還有幾條一拃多長的鯽魚,再有就是小不點的魚,田氏要扔給鴨子吃,麥芽不肯,這些小魚,等曬成了小魚乾,蒸着吃可香了。
田氏索性把所有的小魚都洗乾淨,一股腦的交給她,“行了,你愛咋弄就咋弄吧,我去菜園挖地了。”那些過了時節的菜秧,拔了之後,就得把土地平整出來,然後再種下一季的蔬菜。
“嗯,放心交給我,回頭一定給你整上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來,”麥芽衝她嘻嘻的笑道。
“你這丫頭,別淨耍嘴皮子,快點做飯吧!”
麥芽決定把大的鯉魚先過油煎,再做成糖醋鯉魚,鯽魚就做魚湯,放點豆腐,慢火燉,直到把湯汁燉的跟牛奶一樣乳白。野生的鯽魚比那些養在魚塘裡的,整天餵食飼料,水質又嚴重污染的鯽魚不知強了多少倍。就是不加雞精,那味兒也是無比的鮮美。
她現在的頭九發很長,爲了少沾點油煙,她自制了個頭巾,戴在頭上,燒菜的時候全副武裝,又是袖套,又是圍裙,又是頭巾,把自己包了個嚴實。
做飯的時候,田和菊想是耐不住寂寞,搬了個凳子坐到廚房門口,看她幹活。她也怕油煙,所以不敢邁進廚房一步。
看見麥芽在煎魚,滾燙的油都濺了出來,噼裡啪啦的作響,她直皺秀眉,“你就不怕油星子把皮膚燙壞,留下疤痕,那得多難看!”
麥芽一雙手不停的在忙活,不以爲意道:“我事先在鍋裡擱了鹽,油只會濺一點點,不會燙到,再說,這魚就得熱油熱鍋下,不然煎不出焦黃的顏色,”說話間,她已將鯉魚煎好,盛了出來,非常完美的傑作,魚頭跟魚尾都保存完好。其實還有一種方法,也能讓魚保持形狀,那就是在燒魚之前,先把魚尾切下,單獨擱着,等魚全部燒好之後,只要把魚尾稍微在湯裡汆一下,再擺到盤子裡就成。
田和菊把玩着手裡的絲巾,咧嘴道:“真是麻煩,還是做貴人好,啥事都有人伺候,不用動一個手指頭,哪需要做這些粗活,你整天干這些,白瞎了大好的春青年華!”
她這樣一說,麥芽還真是懶得去反駁,還不如專心做菜呢!
因爲大鍋要煮飯,小鍋也要煎魚,等糖醋鯉魚做好了,便用盆扣着,防止冷掉,她便又刷鍋去燉鯽魚湯了。
田氏又從菜園子拔了些青菜送到廚房,一瞧田和菊坐在門口,倒叫她愣住了,“和菊啊,你坐這幹啥呢,裡面油煙多大呀,快到院子裡坐!”
田和菊還是把凳子挪開了,搬到院裡去坐,“我就是跟她聊聊天!”小黑狗閒的無聊,跑到她跟前,磨蹭着打轉,一會又睡到地上打滾,露出沒毛的肚皮。田和菊看的很有意思,卻嫌它髒,不用手去摸,而是找了根棍子,逗弄它玩。
麥芽偶光頭伸頭出來看,暗想,其實她內心深處,也是個純淨平凡的小女娃,跟別人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她喜歡把自己武裝起來罷了。
冬生跟李元青一直到午後纔回來,所以午飯就田氏娘倆加上田和菊,還有李氏,田氏怕她一個人燒不起來飯,就喊她一塊過來了,就是添雙筷子的事。
田和菊吃飯很慢,一筷子就夾幾粒米,與之相反的,是麥芽大口大口的把飯,沒法子,她最近幹活累,吃的也多,而且這副身體還在長個子,她需要補充營養嘛!
田氏隨便誇了幾句,“芽啊,你瞧你堂妹吃飯多斯文,你也慢點吃,一點女兒家的樣子都沒有!”
李氏本來想替麥芽說話的,可又一想,田氏講的是客氣話,倒也不是真的嫌棄麥芽吃相難看,她巴不得麥芽多吃些飯呢!
田和菊細嚼慢嚥,吃飯的時候卻不說話,只對着田氏笑了笑。
麥芽不滿的嘟囔道:“娘,我又不要進宮去選妃,要那麼好的吃相干嘛,吃飯就是要吃飽,還得吃過癮了,只要不是吃的太快,對身體不好,又有什麼關係。”
李氏這會才道:“就是嘛,我覺得麥芽說的對,吃飯就得往最香了吃,你瞧麥芽的吃相,叫看人的也有食慾。”
“你就會寵着她,早晚把她給寵壞了,”田氏邊說話,邊往田和菊碗裡舀魚湯。
李氏呵呵的笑,“我又沒有女兒,不寵麥芽寵誰?該不是你在吃醋,見不得我跟你搶女兒吧?”
田氏自認說不過她,只得埋頭吃飯去。
麥芽有滋有味的喝着魚湯,她不愛吃鯽魚肉,都是刺,一個不小心就得卡着,還不如喝魚湯痛快,這湯裡浸滿了魚肉的鮮美,湯比肉還有營養。田家隔三差五就得燉個魚湯,她這臉色也越養越好,以前睡覺還抽筋,自打在小溪溝放了竹網,隔個兩天總能撈些雜魚回來,鯽魚湯是補鈣的好東西,不光她的抽筋好了,連冬生的身板也越發壯實。
現在李家住的近,每回弄到的魚,兩家也總是分着,這小溪溝又不是誰一家的,等入了冬,魚就少了,所以乘着還有時間,她得多存些,醃成鹹魚。不過,要是真入冬,也可以到大河裡去打。出了榆樹村,往西有條大河,離榆樹村有段距離,去那邊打魚的人也挺多,也有那專門以此爲生的。麥芽對這些事也不清楚,還是聽林翠說的,她爹總往那邊去,有時也跟錢滿倉一塊,兩人結伴去打魚。
麥芽跟田氏吃過午飯,自然是不能睡的,打獵的兩個人不回來,哪裡能睡得着。倒是打發李氏回去眯一下,田和菊自是不用說,你不叫她去睡,她也是碗筷一扔,就跑去休息的。
田氏就坐在院裡納鞋底,冬生腳長的快,腳上的那雙已經補過幾次了,再不做鞋,他就得打赤腳,她做鞋,麥芽便跟着她一塊做,學嘛!再過不久就要到中秋了,等把油菜種上之後,眼瞅着冬天就要臨近,再接着,一年很快就過去了,真是歲月如梭,轉眼間她來到這裡已經快一年。
快到傍晚的時候,打獵的兩個揹着大包小包的回來了,一進院子,把東西往地上一擱,累的跟跟她家小驢子似的,大口大口的呼氣。
田氏坐着沒動,可看那袋子裡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收貨不小,“快把東西擱下去吃飯吧,你妹妹幫你們留了飯,就在大鍋裡呢!”
李元青進來時,沒看見李氏,便問道:“我娘不在嗎?”
田氏一邊納鞋底,一邊往大頭鐵針往頭一劃一下,“她回去睡覺了。”
麥芽放下鞋底,站起來幫他們去盛飯,又把大鍋裡蒸的糖醋鯉魚跟熱的魚湯都端到院子裡。糖醋魚悶了許久,上面擱的蔥跟青椒都被捂黃了。麥芽覺得菜少了,便又切了兩樣滷菜給他倆就飯。
忙好這些,麥芽也不。敢上前翻看他們揹回來的袋子。
等他倆扒完了飯,麥芽又去把碗筷洗了。這時,冬生正在跟李元青清點一上午的收穫。
麥芽就在廚房裡聽着,卻不敢出去看。他們打獵用的都是自制的弓箭,射程不遠,殺傷力也不大,只能獵些小動動物,比較野雞野鴨啥的,還有兔子,大的還能獵到狐狸。
兔子跟狐狸毛皮比較值錢,他們一般都不會宰殺,而且直接拿活的賣進縣城裡。雖然這種做法可能殘忍了些,但對於靠邊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農家人來說,卻是最平常不過的事。
今兒收穫不錯,打到好幾只狐狸,也有幾隻灰兔,外加幾隻斷了氣的野雞,都被竹箭射中。野雞體型小,哪裡經得住。只有狐狸體型大點,沒有射中要害部位,性命無憂,就是不能正常行走了。
麥芽在廚房裡聽着狐狸的哀叫聲,倒是有些於心不忍。可又一想,李氏常年喝藥,元青如果不靠打獵存些錢,哪裡能給她續上藥。
等她洗過碗,再到院子裡一看,發現院子空空如也。一問才知道,元青把獵來的野味,都拿到他家去了,他也是怕麥芽看着害怕,以前妹妹就是老覺得李元青經常上山打獵,帶回來的小動物都很可憐,所以她以前對李元青很排斥。
看着天色還早,李元青便打算乘着天長,趕到縣城去,把東西賣了,要是過一夜,狐狸死了,那皮毛就會差一些。
所以,李元青回來之後,連板凳都沒捂熱,就去了縣城,他腳程快,天擦黑時就能回來了。
田野裡的稻穀很快就收回家了,接下來便要進行秋種油菜。稻把子挑回家,鋪在各家稻場門前平整好的地上,再用石磙打。
這裡打稻子,大多數是用老牛,拉着沉重的石磙,順着一個方向轉圈,隨着石磨重複滾動,稻子便與杆分離了。
林家打稻子的時候,麥芽也跑過去看,還拖着田和菊一塊去的。她整天只窩在家裡,啥也不幹,一天下來都是懶懶的,麥芽真擔心她再這樣下去,把自己都給懶糊塗了。
往村子去的時候,路上還瞧見許多人家,都在家門口打場,有些稻子已經打完,便都攤開在稻場上曬着,得趕在太陽好的時候,把稻子曬乾,否則一旦下雨,會影響稻穀的保存。
這會是傍晚,林虎已經下了學,他雖然貪玩,可也知道要幫着家裡人幹活,麥芽去的時候,他正常幫着他爹裝稻子。因爲還沒有出現尼龍袋,這裡裝稻子都是用籮筐,一筐一筐的往家裡扛。
每家都有用類似竹蓆子,編成的圍欄,根據各家稻子的多少,圍成大小不一的圈,收起來,曬好的稻子就倒進裡面爲了防潮,下面最好是鋪上一層厚厚的稻穀殼。當然還要防老鼠,所以這圍欄搭建的好壞,可是很講技術的。
現在稻子纔剛打好,還得再曬兩天,不過,要是擔心突然下暴雨,還是得把稻子收回家才放心。
麥芽瞧着他們忙的熱火朝天,便把袖子一卷,也跑過去幫他們的忙,唯有田和菊抱着手臂,涼涼的站在一邊,看了一會,終究是受不了到處都是灰塵,便同麥芽招呼了聲,往回去了。
鄭玉跟林翠都在拿鐵叉子翻稻草,(鐵叉形同長着兩個角的叉子,用來翻稻杆子的)瞧見田和菊走了,三個女娃都互看了一眼,然後笑了。
林翠笑道:“她還真是講究,不過,依她這個長相,只怕初選都難過呢!”林翠是第二次見到田和菊,昨兒聽麥芽說田和菊要去選妃,把她嚇了一跳,再一回想,那天在田家見到田和菊,想着她長的那就那樣,沒看出是塊選妃的料啊!
鄭玉笑道:“你嘴巴也夠毒的,我瞧着她長的還算可以,至少比我們更像個姑娘家,她皮膚也細嫩的很,只怕手上連個繭子沒有,人家咋不能去選妃!”
她這樣一說,林翠更不服氣了,“我要是不幹活,準比她還水靈呢!”
麥芽插嘴道:“算了吧,你要是不幹活,你娘非罵死你不可,再說了,要那麼水靈幹嘛,若是你真想去選妃,現在保養也還來的及,好好養着,說不定手上的老繭就能退了,也變成個人見人家的大美人哦!”
林翠嘴一撇,哼了聲,道:“我聽我爺爺說,他年輕那會,皇帝就繼位了,這麼些年過去了,早成了年過半百的老頭,我纔沒那麼傻,要去伺候他呢!”
鄭玉跟麥芽相視一笑,她們純屬鬥嘴,說着好玩而已。
林家請來打場的老牛,是樑老漢,只見他穿着破舊的衣物,臉上佈滿褶子,頭髮花白,臉上留着短鬍鬚,可能是因爲長期抽旱菸,滿口牙黑黃黑黃的,同他一起打場的,是坐在稻場邊玩耍的小孫子,四五歲的年紀,就在泥土地上打滾,時不時還往稻草裡面鑽,弄的滿身滿頭都是草屑子。
樑老漢用鞭子抽着牛屁股,帶着它不緊不慢的往往趕着,石磙子在他們身後發出咕吱咕吱的聲音。
麥芽幫着林翠家幹活,其實她會的也不多,林翠就教她用鐵叉子翻稻草,翻過的稻草,很快就被樑老漢趕着牛車從上面軋過。
林德壽就光扛籮筐,這也夠累的,不過他身板壯實,只要喘口氣就成。別看林虎個頭小,脫了衣服照樣也能扛,不過是扛的少些罷了。
二妞家的稻場也在邊上,她家稻子還沒割完,所以稻場上沒人,只有碼放整齊的稻把子。
繁忙的秋收,根據各家田地多少的不同,收穫時間也大不相同。
趕着空,冬生去請了樑老漢,把自家的那塊棉花田犁了,等曬個兩天之後,就能種油菜。山區的冬天來的較早,所以這秋種,一刻都不能耽誤。
一般請人幹活都要管飯,可樑老漢卻不同,他覺得自己拿了人家的錢,再吃飯就不妥,所以他只管拉着老牛去犁田,也不用主家出面,他保證給你把田犁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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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改的只能這樣,或許有的親說不過癮,但劇情沒法改了,也不能把田和菊趕出去,到六十萬字左右這種情況就會少一點!請親們見諒!